他像是在變相地**她,回答了,這一晚,就會如此結束一樣。
沐染又往後貼了貼,好讓冷風吹過來時吹醒自己的腦袋,讓自己能繼續思考。
委屈地,戰栗著點點頭。
她答應,不過是因為不知道他想要問什麽。她一時想到的除了說實話能挽回自己一夜的安危之外,沒有別的。
嗯。
小東西很是乖巧。
楚君揚故意停頓了很久的時間,問得很慢:“上一次你自殺傷得太重,才沒有忍心再繼續,可我到底要做什麽,你應該從那次起就清楚了才對……”
“沐染,我要什麽?”
這一句問話,像是靈魂之間的拷問,輕柔低沉舒緩的語調,卻透著難掩的強勢威懾力。
沐染,懵了。
這問題的答案,在她去天瀾碼頭的那天其實就該知道了,可那個極為可怕的答案,她永遠無法去麵對,更不要說是當著他的麵,說出來。
沒了血色的櫻唇,呈現著一種瑩潤的透明色。
那瑟縮的小身子,貼著書架,瑟瑟發抖得想逃。
她一時,根本說不出口。
楚君揚冷冷勾起嘴角露出邪肆的淺笑,一閃而過,薄唇啞聲吐字:“給你的退路你不要,一定要逼我帶你再溫習一遍,是麽?沐染,但凡你有一點點乖,都不會到今天這種地步。隻是今天,不要再指望你自殺就能挽回什麽。在我的地盤,我想叫你活著受著,你就連自殺的機會都找不到……考慮清楚……”
“不……”
沐染顫聲反抗,指甲,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手心。
這幅樣子總能勾起楚君揚的疼惜,與蠢蠢欲動的肆虐感,性感地靠過去,薄唇微張,他低啞問道:“什麽?”
沐染毫無辦法,輕聲在他耳邊,說了那個難以啟齒的字。
楚君揚眉梢微微一挑,已是有些滿足。
薄唇一勾,卻依舊不依不饒,低啞道:“連起來說……”
沐染閉眼,任由濕熱的淚水刺著眼眶,放下了所有的可恥心和羞辱感,再次輕聲說了一遍。
嗯。
這樣,才是真的乖巧。
楚君揚輕輕捏著她的下巴,眼眸已變了顏色,瞬間勾了她的腰過來,狂野地吻了下去。
不可反抗的狂風驟雨過後,沐染的臉已經因窒息而憋得發紅,咳了好幾聲,淚水才重新湧了出來。
楚君揚淺淺吻著她的櫻唇,不肯離開,兀自撤走了那種令人崩潰失控的感覺,沙啞至極的嗓音道:“是真有點喝醉了才會這樣,有事麽?”
沐染不語。
隻是絕望得感覺天空都仿佛塌陷了下來。
看,這也就是為什麽,她覺得自己應該跟楚君逸分手,她提分手,是對的,隻是沒有想到臨到關頭,自己會那般舍不得。
她那時覺得,自己的人生一塌糊塗,覺得自己肮髒成這樣還霸占著一個人的愛,很不要臉。這樣糟糕的人生她連自殺都用來擺脫過了,可就是,沒有用。
楚君揚哄了幾句沒有哄好,禁不住冷笑一下,凝視著她,緩聲問:“還要我怎樣?或者,你親回來?才覺得公平了?”
沐染一個激靈,被刺激到,醒了。
楚君揚沒有跟她開過什麽玩笑,今晚也不知到底哪裏不對,他會說這麽多出格且與他強取豪奪的性子不符的話。
腦子裏思緒翻飛讓她頭痛欲裂,她纖長的睫毛微顫,眼睛紅腫微疼,恢複了一點力氣後抵住他,極沙啞的嗓音道:“……我想回家了……”
從半山下去的班車,理所當然是已經沒有了。
剛剛渾渾噩噩之間,沐染根本就沒想到過這件事,直到從這間大到嚇人的別墅裏走出來,迎來了外麵凍得人瑟瑟發抖的空氣,才覺得,自己是傻透了。
最後一班十點半的班車,沐染來時覺得怎麽趕都趕得上,可原來……
周圍,依舊亮如白晝,是整個半山的盤山公路上的精致路燈還在亮著,而其他的別墅裏就算有燈光也是稀稀落落的幾盞,這樣奢華卻空曠的一座別墅群區的城堡,沐染用雙腳走是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的,往回看,雕花的微微生鏽的高大鐵門敞開著,隻要她按下那個按鈕,門就會落下,她會被徹底地隔絕在門外。
回。也是回不去了。
沐染不清楚這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麽,今晚,他到底是故意過來還是真的她無意撞上,她都頭痛到不願去思考,剛剛她說要走時,楚君揚並沒有一下子答應,隻是思忖半晌才冷沉地說了句:“……走吧。”
誰料,她這一出來,就遇上了這樣的荒涼夜景。
沐染的腳仿佛生了根,不能動。
這樣的時候可以把電話打給誰,叫誰來這荒涼的半山來接她?饒饒?她的家在城西那邊的地方,從城西開車到這裏也要近兩個小時的時間。
楚君逸……麽?
一絲一縷荒涼的感覺攫獲了深夜暮色下的小人兒,很冷,沐染抱緊了自己,想要蹲下來,又怕這樣蹲下去之後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走到了一盞路燈下,看到自己形單影隻的影子,很是淒楚可憐。
人,不怕孤獨,習慣孤獨,也就不會被孤獨打敗。
可哪怕再習慣,那種被孤獨攫獲的淒涼心境都不會改變,不會因為習慣而少疼上幾分。
身後,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門,轟隆隆地響了起來。
沐染一驚,回頭。
門緩緩地敞開來,門口的密碼顯示屏上有聲音從傳播口裏透出,是低沉而毫無情緒的一句。
“回來。”
人,有一種劣根性。叫做明明知道前麵是火山懸崖,但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還是會選擇跳下去,不會原地等死。
沐染在原地站了兩分鍾,感覺到冷風吹得凍入骨髓時,就是這種感覺。
那纖細嬌小的身影,走了進去。
這一回,她沒有見到楚君揚。
或者說,他已經消遣過去了一個晚上,沒有空再搭理她,沐染隱約能聽到的,隻是他在二樓的書房打電話的聲音,一直到夜裏兩三點都沒有停,時而沉靜如水,時而冷酷火爆,他在工作,她大概知道。
而一樓,有空房,看起來像是很久沒人住過的傭人房,沐染挑了一間,什麽東西都是齊全的。
連一次性的牙刷牙杯,毛巾,一次性的內衣,都有。
這樣的夜晚,她留下來也需要一個理由。可是明顯,她不敢上去說,而那個男人,也沒有半點要跟她解釋的意思。
要……怎麽辦?
沐染在原地沾了許久,打死了也邁不開往二樓走的步子,後,去倒了一杯溫開水,走上樓去。在聽到二樓的聲音漸行漸遠時,意識到了,楚君揚好像是在打電話。
僵了片刻,她走上去,將溫開水放在一旁,很快地走了下去。看都沒有看他桌上擺開著的那些上百億的協議和合作案一眼。
她放在客廳的手機震動了。
打開,屏幕上亮盈盈的兩個字冷酷地映入眼簾。
是楚君揚發來的。
“留下。”
如此,算是,說完了嗎?
沐染望著樓上,第一次感覺到這種心有靈犀般的默契,也或許,楚君揚並沒空理她,隻是抽出了那麽一點點時間,給了她這樣的便利。
……也好。
她亦無比慶幸,不用再跟他見麵。
夜。
沐染洗漱完想要關門的時候,才發現傭人房的門鎖居然是不起什麽作用的。能按壓下去的鎖頭第一次擰不開,仿佛是提示裏麵的人正在休息,第二次,卻就能直接擰開了。
沐染不懂得豪門世家的傭人規則是怎樣,但她知道這樣的房間,連窗戶都沒有鎖的房間,讓她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安全感。
以往她小小的戒備,對外人,對這個世界的戒備,此刻仿佛都要在這個男人的凝視下全部放下。給她選擇,要麽放寬心去休息,要麽離開。
沐染僵了許久,一直到困意都席卷而來,沒有辦法,她伸手,加上了一根好歹有但卻不起什麽作用的鏈條,這才進去。
鋪開了一條一次性的床單,才敢躺上去。
她在哪裏,都能生存。
哪怕有時候環境不如自己所想,也不能以己之力克服,她也會選擇妥協來適應。就像她剛剛畢業來Y市工作時,做小小的設計師助理,什麽苦什麽累也都吃過,才爬上了現在的位置。也就像她遇到楚君揚的時候,感覺像是遇到了一生裏最大最糟糕的劫難,如今哪怕要被迫留下,她也,絲毫沒有辦法。
這樣想著,想著,就沉沉睡著。
夜半三四點。
最後一杯咖啡喝下去,胃裏的烈酒紅酒和咖啡混在一起,惹得頭部劇痛,楚君揚丟了筆,開完了美國那邊的視頻會議,拔下藍牙耳麥,起身,走下了樓。
房間裏透出的微微一點光亮,讓他確定了她的位置。
靠過去,貼上門板,擰開門,就看到了裏麵。
薄被裏,一次性的床單將她裹得嚴嚴實實,連枕頭上都鋪開了。楚君揚想掀開看那麽一眼,卻極力緩緩忍住。
次日,醒來。
別墅群所在的半山位置靜得出奇,所以才能睡得這樣好,不僅窗外無聲,連整個空****的別墅,都靜得好像掉一根針都聽得見。
沐染起身,隻覺得渾身很疲憊,異樣的感覺很多,也說不清楚哪裏感覺最深。
隻是,她鋪好的床單此刻都掉在了地上,仔細一看,才知道自己是從一襲真絲棉被中醒來的!身上的衣服,也隱隱被人動過。
所以……所以……
小手緊緊揪著那微涼的真絲麵料,沐染櫻唇微張,心緒亂到了極點。
但好歹,衣服都還在。
仿佛昨夜,就隻是一夜恍惚。
收拾好了房間裏的一切,沐染起身,到二樓去。
乍然就有聲響傳來。
沐染一驚,碰在他杯子上的小手也險些將杯子打翻,看著陽台上的煙蒂和杯子上的咖啡漬,隻內心驚恐這個男人,是一夜都沒睡麽?
另一邊,沐風的陽台上,楚君揚一身挺拔健碩的身影裹著煙草氣息走出來,眸光熠熠生輝,如黑曜石般的光芒沒有減弱半點,那領口的扣子閑散地解開兩顆,渾身煙霧繚繞的感覺,叫人覺得如神祗般俊帥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