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也是晚了,你們先休息,有事再叫我啊……”房東打了聲招呼,將東西歸置好,點點頭走出了房門。

傍晚剛至的小出租屋裏,空間並不狹小卻挺溫暖,擋住了一部分的喧囂,卻依舊有吵鬧聲從半關著的窗戶裏透出來,縈繞在兩人耳邊,氛圍稍微微妙地營造出了一個有些曖昧卻微微悲傷的二人世界。

楚君逸還依舊抱著懷裏的人兒,下巴輕輕抵著她濕冷的頭頂,移開一些,再往下看去,是她凍得微微發白的小臉,已經兩人相貼起來時濕冷衣服之間捂熱的那一點溫度。

這房子,兩人之前來的時候看過,與現在的心情卻是大不一樣。

楚君逸撫了撫她濕冷的頭發,啞聲說:“熱水器開了應該很快就能用,你先去好麽?衣服先拿出來也可以,等一下要我送進去給你也可以。”

“去洗個澡好麽?不要感冒。”

他低了頭,微燙的額頭輕輕與她相抵,嗓音很是沙啞,裏麵純粹的關心能叫人聽得出來。

沐染被濕冷逼得鼻端酸澀很想打噴嚏。

卻覺得一打噴嚏眼淚也會跟著出來,所以忍了忍,忍住了。

“好。”

楚君逸的行李沒有帶,隻從李饒家裏拿了她的,沐染俯下身找了半天,盡量毫無痕跡地用家居服裹住內衣放到一邊,從小小的箱子裏找了半天卻找不到楚君逸可以換的衣服,她臉頰微微發燙,她這裏最寬大的也就是兩件睡衣了。

溫熱的長指輕輕握了握她的肩膀,楚君逸臉色淡然蒼白,眼神是溫柔的:“不用替我找,我等一下從外麵叫。你快去。”

沐染點點頭,拿起衣服去了。

完全陌生的地方,一點也不熟悉,隻有將自己帶的一點點洗漱用品放上架子之後,才感覺到這好像是她自己的地方了……不,以後,這裏就會是他們的地方了。

熱水器燒得很快很快,溫度也很高,花灑裏漫天的微燙水流鋪天蓋地包裹住她的時候,熱熱的眼淚還是裹著水流流淌下來,沐染捂住臉,屏住呼吸強忍著鼻端彌漫開來的強烈酸澀,在花灑下衝了好久好久。

楚君逸一身濕冷的衣服走到陽台,摸出的煙都濕了,丟開,就這樣在陽台上,低著頭,閉著眼,站了好一會。

這一天,來得好不容易。

等到差不多覺得她都快要出來了,楚君逸才微微回過神,打電話,叫了一家常去的專賣店,送了幾件衣服過來。

他拿了衣服,也進去了。

……

床不算太大。是一米五兩米的。

剛好能躺下兩個人,不算太擁擠但也絕對不算寬敞。

楚君逸從浴室裏出來,頭發沒擦幹就抱了抱穿著家居服的沐染,溫暖幹淨的衣服透出想念的氣息來,他久久沒有放手。

這種感覺也太難得了。

“……這裏的條件我一早就打聽過,因為是在陰麵,夏天才會清涼些,而冬天返潮天氣裏會有點陰冷,取暖隻能靠空調和自助取暖……可南方秋冬到底很短很短,馬上就過了,所以總體來說還好……”

楚君逸磨蹭了一下她半幹的頭發,微微發顫的左胸腔裏心髒充滿起伏不定的忐忑,黯啞地問:“你喜歡嗎?”

沐染小小的一團蜷縮著將頭埋在他溫暖的胸前,從沒體驗過這種“可以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自己的家”的感覺,一切感覺都是新奇而感動的,這種回潮春暖般的情緒霸占擠滿了她的整個胸腔,她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言喻。

眨了眨眼,拂去了那些濕熱的眼淚,說:“喜歡,怎樣我都覺得挺好的。”

小腦袋緩緩磨蹭了兩下,又微微疑惑地抬起,看他:“可怎麽我覺得,好像是你覺得不夠好一樣?”

楚君逸嘴角浮起苦笑,抱緊了她,頭埋在她發絲之間,嗓音愈發黯啞:“因為我能給你明明還能更好……”

“你不知道,染染,”他淺笑著說,“以我的身份,能給你的東西會好到連你想象都想象不到的地步。”

所以他才愧疚地覺得,自己給的根本不夠。

沐染臉頰一熱,水眸狡黠明亮,小聲說:“本性這就暴露出來了嗎?才剛表明身份,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我顯擺了?”

楚君逸睜開眼,清雋俊逸的眸狹長而魅惑,淺笑一下,眸色卻清澈而認真:“可我說的是真的,你該來我家看一看……曾經我跟你交往的時候,每次回家看著自己的房間,再想到你,我就會恨不得要帶你過來,想著你還要工作什麽?還要為那些雞毛蒜皮的破事糾結什麽?明明帶你來這裏,就什麽都好了。”

沐染無語,嗓音微微阻塞,酸澀湧上來,她想,那個時候,楚君逸大概是真的極心疼她的。

當時,卻隻能每次淺笑著裝作若無其事,一個字都不說。

兩人一陣沉默無語。

房間是微冷的,有單薄的被子,剛從熱氣騰騰的浴室出來的兩個人卻誰也不蓋。楚君逸撫著她的發絲,揉的愈發不能放開,俯首下去,迎上她水潤的濕漉漉的眼睛,禁不住低頭吻上去。

“你真的很該死,”楚君逸猛地抬起頭,眼裏紅了一片,眼底也微微潮濕,莫名切齒地說了這樣的一句,黯啞的嗓音極低,“我沒有被人嚇到成那樣過,就今天……沐染,我以前都沒有犯過什麽大錯,所以你說分手我都不怕,可今天你什麽都知道了再跟我說那些,我就以為是真的了。”

哪怕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可他還是驚魂未定。

因為那種痛楚本身帶來的衝擊,太大了。

你,嚇到我了。

沐染眼底也一片潮濕,靜靜地躺著,不由顫抖著伸出小手,抱住了他的頭,埋在自己胸口,因為強忍一些情緒,嗓音氣若遊絲:“我也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要那樣的……”

這些,他自然都知道。

就是,情緒上過不去而已。

很久很久。

久到有輕微的電子聲響打破了兩人的寧靜,楚君逸一震,微微抬頭,一看是放在桌上的手表定時聲,那個時間在自己出來之前做了記號,會定時提醒的,他看了一眼之後眼神微微閃爍,卻哪兒都沒動,繼續俯下去緊緊抱著她。

兩個人都沒吃什麽東西,也不餓。

過了一會,楚君逸還是不顧她的反對,叫了外麵的餐。

“好像以後我們該自己開火了,”許久後楚君逸起身,走到廚房去看了一眼,完全陌生的地方和工具,叫他看一眼就愧疚而頭疼,苦笑,低聲道,“怎麽辦……我完全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