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有些大了,特助開了雨刷,從後視鏡裏看著沐染,淺笑一下:“沐小姐公司是不是跟楚氏有什麽業務關係?今天那個路氏分公司的路經理,倒是跟我們有些往來。”
沐染坐直了身體:“嗯。是楚氏工程部最近的那期案子。貴司給路氏做了,我們、還有另外幾家設計公司都在爭取。”
特助抿出一抹淺笑,不知該不該跟她透底,路氏已經被迫跟他們解約,楚氏對這期工程,已經打算公開招標了。
“沐小姐不打算好好利用一下資源麽?”特助在後視鏡裏衝她溫和淺笑,啞聲幽幽地提醒著她,“……我們楚總,這不是就在這裏麽?”
他聲音越來越低,似是特意給她提供了機會,示意她可以,抓住這個機會,用這幾分鍾的時間,試試……
沐染一時懵了,頓時嗓音受阻,這才猛然想起,她為楚氏的這期工程想破了腦袋,用盡了辦法,而此刻楚氏的最高決策者和掌舵人就在自己麵前,她怎麽……怎麽都不抓住機會……跟他爭取一下用她們思銳設計呢……
灼灼的溫度慢慢爬上了她酡紅的小臉,麵上一片灼燒的感覺,她低下小腦袋,白嫩纖細的手指輕輕扣進了真皮座椅之中,卻為什麽偏偏覺得……開不了口……
多少人,為了攀上楚氏這個高枝,無所不用其極地走後門,攀關係,但楚氏的心高氣傲的高層想必是最厭惡這樣諂媚討好的方式……再說……今天是他楚君揚好心救了她,她卻要,這麽不要臉的攀上他,跟他求得這次的合作機會嗎……
小沐染隻覺得……這是在以怨報德……
身旁的男人,紋絲不動,沉穩強勢的氣場緩緩散發出來。單單靠著他坐,就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冷冽沉穩如帝王般的氣場。
要開口求他嗎?
仔細思量了一小會之後,沐染還是決定不求。一碼歸一碼,她領受了別人的恩情,不能再不知好歹地利用這樣的機會,把施舍的援助當資本。
對著後視鏡,沐染搖了搖頭,小臉神情柔和地又擺了擺手,對特助示意,不。不用了。
關於那期工程,如果還有機會跟,她會用別的光明正大的辦法的。
特助一直抿著嘴對她淺淺笑著,優雅禮貌的樣子,表示他知道了,但心裏卻早已經澎湃起來,她不要……這樣的女孩子……倒真是特別……
特別得……叫他這個不相幹的人,都過分關注和注意了……
身旁的氣息,冷得更甚了些。
沐染卻覺得自在了不少,雨天冷寒,特助開了暖氣,暖烘烘的叫她竟覺得有幾分舒服,倦怠之間險些迷離起來,趕緊輕輕坐直了,不讓自己肩上頭發上的塵埃沾到這輛足以抵得上她全部身家的豪華商務車。
渭坪老街,很快就到。
下車前特助問了她需不需要傘,沐染搖頭,被雨淋慣了的她並不在乎這點小雨,人已經下了車,纖瘦嬌小的身子已經淋在了蒙蒙雨簾之間,小手這才頓了頓,輕輕扒住了快要被她關上的車門。
她好像……還沒有跟他這個主人說再見和感謝呢,但是,這樣彎腰探進車裏再說,顯得太突兀了……她也還怕他像剛剛在濱萊酒店裏一樣,冷若寒冰根本不屑理她……
小東西咬唇,輕輕關上了門,冒著雨走到駕駛座前,敲了敲車窗。
特助一頓,趕忙搖下車窗,看她薄雨之中微微被沾濕的清秀模樣。
“幫我謝謝楚先生,今天,謝謝了。我不知道我能做點什麽回報,以後,但凡有一點需要我做,我又能做的,跟我說。”
這樣地位尊貴的大人物,錢、權、名聲,樣樣不缺,她能給的,就隻有這些卑微的一點點回報。
說完,不走,站在路邊,跟他們擺手。
特助張了張口,意識到她聽不見,於是對著車裏輕聲道:“……沐小姐在淋雨。”
楚君揚如果在乎,該做點什麽才對。
那樣貌冷峻的男人,冷眸卻此刻才從國際股市那蜿蜒曲折的複雜線條挪開,耳朵裏聽完了他們的對話,眼睛也看見了她的舉動和選擇,這小東西……就像輕柔跳躍在他心上的精靈,妖嬈勾人,他有心叫她停留,她卻眼神清澈心思單純,而那戒備就像紮根在她心裏的血液脈絡一樣,從不曾減弱半點,也因此,在他這樣的大人物麵前,這小東西才如此懂得進退……
這叫楚君揚想下車,擄她在懷裏,最好在雨裏仔細地探究她身體的每一寸,看她驚慌失措的眼神,聽她無助的乞求……
想象,永遠比現實要更爽快……
他們不走,她就一直一顆綻開的小野花一樣,站在雨裏,繼續擺手,腳下一動不動。
楚君揚單手利落地將電腦收起來,冷哼一聲,丟到一邊,低啞的嗓音藏著幾乎聽不出幾分慍怒,緩聲冷沉道:“走。”
特助渾身一震,聽出了隱藏在楚君揚話語深處的汩汩慍怒,不敢不從,於是臉色微白地很快重新發動了車子,調轉了頭,看了路邊那乖巧的小女人一眼,一腳踩下了油門,豪華的商務車猛然“唰!”得一聲冷冷衝過了她身邊,濺起了一片水窪裏麵的髒水,“嘩!”得一聲半潑到了那小東西的身上!冰涼四濺的水,滲透了她大半個裙子的下擺!
滴答滴答……水珠順著她的小腿流淌下來……伴隨著汙泥,流到了鞋子裏麵……沐染咬著唇忍住了那聲尖叫,水流凍得她瑟瑟發抖,她青青白白的小臉抬起,纖睫上掛滿水霧,眸子清澈又迷茫地望向了遠去的那輛車。
實在不解……所以在原地瑟瑟發抖了好半天,才轉回小腦袋,平複了一下情緒,一步步艱難地朝自己的老樓走去。
那黑沉沉的樓道門口,卻有一個正等待著她的人,驚訝地看著剛剛那一幕,眼睛亮亮的,更震驚地看向了她。
沐染察覺到了那裏有人,腳步一頓,等仔細看清了那人的模樣,不由輕聲叫出了她的名字:“饒饒!”
怎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