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您商量一個事情，您可答應？”
徐璟看了看他，點頭，感覺此刻他很像個親人：“你說。”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來親自跟沐染解釋，不用您出馬，我隻當我拚盡了這一生，命運卻都不肯放我一條生路；但如果不是，我也求您，就當這件事從沒發生，您永遠不要讓沐染你知道她的生父是誰，是多肮髒多罪孽深重的一個罪犯，您能答應麽？”
徐璟茫然得點了點頭。
淺笑。
“我總算知道你急著訂飛機票讓我趕快過來是為什麽了，楚君揚，你比你父親有心，也比他有膽，有能力，如果你能答應我好好待我家染染，剩下的半輩子叫我為你們做任何事，我都甘願。”
醫院裏。
兩人商議好之後，就分開了。
楚君揚送徐璟去楚傲天所在的病房，自己去了親緣鑒定室，而與此同時，沐染是此刻在婦科那邊做定期檢查的，他一邊走，一邊給她打了個電話。
病房裏。
“滴滴滴”的心跳檢測儀聲，一刻不停地響著，很是緩慢了。
楚傲天覺得自己，像是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醒來後，隔著呼吸機的透明套子，他好像看到了一個自己最想看到的身影。
“璟兒……”
半夢半醒之間，病痛的折磨之間，他啞聲喚她。
夢境裏徐璟穿著一件七分袖的春裝，大方妖嬈的黑色染花渲染著整個江南的溫婉美景，她走過來，海藻般的頭發綁起來一些，帶著幾分曲卷垂在耳畔。
“嗯。”
徐璟淡淡答應了一聲。
“你終於舍得回來了……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
“你真愛我的話是不會隻等我的，你會主動去追我，追回來寶一樣放在身邊，披荊斬棘地要給我最好的，不管是名分還是地位，愛情還是婚姻，就像我現在的女兒和女婿一樣，你看看你自己，都已經那麽老了，這麽點事情，翻不清楚。裴姐姐留給你的一切有什麽用呢？讓你多玩了幾百個不愛的女人而已，這樣的你，你以為存在在我的記憶裏，會好嗎？”
“我現在人生最好的記憶，是我兒子出生那一年的歡喜，是我女兒考上大學那一年我的驕傲，是我現在這一年，看著我辛苦經營的整個家越來越好的開心。楚傲天，你沒有給我婚姻也沒有給我最純淨的愛情，那麽我以後的人生，就都與你無關了。”
“可你居然還要最後再膈應我一下，嗬嗬……”
徐璟冷笑。
她走過去，手撐在他兩邊，輕輕俯下身去。
那張臉年輕的時候，多麽吸引人啊……有著歐洲人般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讓她沉淪卻不知為何沉淪，她開口，卻是輕輕問他：“我問你，當年你有沒有在最後的事情做對不起我的事？我在走的時候給人糟蹋了的事，你知道的是吧？我現在隻需要你告訴我，當年，到底是不是你？”
這件事，對她很重要。
呼吸機下楚傲天的嘴，在罩子裏張開了，急促地呼吸著……
胸口的起伏之間，他啞聲張口，道：“我……”
沐染在婦科等了好半天，那個男人的身影，才出現在門邊。
她興奮得跑過去。
“哎，我媽呢？你不是去接她？她不在醫院直接回去了？”
他輕輕拉開她，沉聲道：“她有一些不舒服，去那邊掛個小急診順便拿點藥，等下我們檢查好了就下去找她。”
“真的？是感冒還是上火？她最愛鬧這兩樣。”
他一邊陪著她往快叫到號的地方走，一邊道：“都有些……你感覺怎麽樣？還是有那種下墜感？”
“沒有了，”沐染誠實點頭，有點不好意思，拉拉他的衣服，道，“怎麽辦啊，我一來醫院就所有症狀全消失，醫生會覺得我是騙子吧？會不會下次再也不給我看了？”
“下一次”
“她不給你看就直接抓到家裏去看。”
沐染笑開，捶他，費盡心思想著該怎麽跟醫生解釋。
楚君揚深深凝視著她甜美如花的麵容，口袋裏，放著一張剛剛新鮮出爐的親緣鑒定書，他輕輕扳過她的身子，摟過來，在她額上輕輕親了一下。
“你就隻是緊張而已，沒有別的，你生怕他會不好，才會一直覺得有各種反應，就像我一樣，一有風吹草動，就懷疑這個懷疑那個……我早就該知道不是……染染，我就知道不是……”
他情緒有些激動，輕輕得親著她的頭頂，很反複。
也，抱得她很近。
手臂都有些微微發顫。
沐染不解。
“你都在說什麽？你也有產前憂慮症嗎？醫生說男的都不會患這個病，男的隻有為人父母恐懼症，”她在他懷裏笑的甜美如花，仰頭甜蜜笑著建議，“去看心理醫生吧？我是救不了你啦。”
他臉色微微僵的臉，就這樣淺淺笑開，低下頭，狠狠吻住了她。
“你想要婚禮在哪裏舉行？中國，國外？山頂，海邊？”他吻她吻得呼吸都呼吸不過來，咬著她的唇，熱氣帶著顫抖噴薄在彼此臉上。
“怎麽這麽快呀……”沐染小手推著他，推不過，也不舍得，呼吸不均，喘道，“海底，最深最深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會埋葬在下麵回不去的地方，我想跟你一起……”
“好……”他笑著答應，將她緊緊抱上來，彼此緊緊纏住彼此的身體，在人滿為患的候診室裏，吻得狂熱而旁若無人。
徐璟來之後，看到的就是這番場景。
她剛剛從一個快死人的場景裏出來，一時沒緩過來。
沐朔教過她怎麽拿手機拍照，她一時，因為看著那一幕，心裏感慨萬千，掏出手機，輕輕顫抖著拍下了那一幕來。
那是她年輕時無數次幻想的一幕，沒有實現，沒有關係。
染染的生父不能來現場參加婚禮，沒有關係。
不管那是誰，那是個再肮髒的人也好，反正染染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但是徐璟感激那個人，給了她這樣的一個女兒，滿足了她對子女的全部期許，滿足了她對愛情所有的幻想，這樣，就夠了。
她下來的時候，看到了楚君逸，和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
女孩子笨手笨腳的，一看就是沒照顧過病人的樣子，她原本在努力學，見楚君逸一個失望的眼神掃過來，就趕緊難過地停下，再也不敢動了。
楚君逸盯著她看了一會，拉她起來，說，你別再做了，有護工。
女孩委屈，說你覺得我做不好吧，我能，你交給我沒問題。
他卻打斷她，顫聲說，我是說，這些下等的事情有護工來做，你一個楚家少奶奶，做這些，成何體統！！
女孩子沒有說話，隻抿著嘴，快要哭了。
但徐璟後來慢慢看出來了，女孩子不是難過，而是感動到哭了，哭的一直坐在地上起不來。
嗬……
那大概是愛情的，另一種樣子。
不過她是不管啦。
她的女兒要結婚啦。
這將是她人生裏迎來的，第一件，但絕對不是最後一件的……大喜事。
我慶幸自己在人生最黑暗的時候碰到你，猶如碰到一絲撕破黑暗的天光，給予我前進的方向與動力，我慶幸我順著你給的印記找到了光明，也慶幸我還有剩餘的光輝，能同時照亮你，溫暖你。我隻願此生與你不離不棄，不問來曆，不提過往，此生珍重，有我愛你。
楚君揚VS沐染。
致彼此。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