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趕考

楚凡看了韓老那一眼後,就再也沒有說話。轉過頭小心翼翼地用袖子為文安安擦拭臉上的汗水,“安安,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可是他知道,以現在文安安的情況肯定沒有那個精力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但他們又沒有別的辦法,哪怕是讓她的疼稍微小一些。

楚凡疼惜的望著文安安手腕腳踝上一圈圈血肉模糊的勒痕,點漆如墨的雙眸瞬間黯淡了下來。

再不能繼續人她這麽折騰下去了。

想到這裏,楚凡也顧不得許多,站起身將文安安扣著床柱的十根手指一一掰開,因為她抓的太用力,指頭上已經被紮上許多木刺,學不停的從指尖冒出,看起來甚是駭人。

都說是連心,可現在的她卻像是絲毫沒有痛感般,雙手仍舊掙紮著想要繼續去抓那已經麵部全非的床柱。

既然沒辦法減輕你的痛楚,就讓我陪著你一起痛吧。

楚凡將自己指骨分明的雙手送入文安安手中,沒一會兒的功夫,絲絲縷縷的鮮血就從兩人交握的雙手中流出來。

分不清是她的還是他的。

“少主”,韓老看到楚凡的行為,下意識的驚呼出聲。

楚凡眯著眼給了韓老一個銳利的目光,裏麵包含的警告分明就是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見韓老不再多言,楚凡也不再去管他,俯身直接向躺在**不斷掙紮的文安安壓下去。雙手握著文安安的手腕,防止她胡亂擺動。兩條腿更是緊緊地夾著她的雙腿,一丁點折騰的機會都沒給她。

剛才沒能阻止文安安掙紮的動作,多半是因為楚凡怕自己的力道太大傷了她,可眼看著文安安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再也不忍心她這樣自虐的行為。

權衡了一下利弊,最終用盡全力,用這種方法阻止她的動作。

雖然文安安此時的力氣比較大,但再大也隻不過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哪裏抵得過楚凡全身的重量,再加上他又有心阻止,沒折騰幾下,文安安就根本動彈不得。

“唔……唔……唔”

楚凡將頭枕在文安安的肩窩處,在她耳邊反複呢喃著:“安安,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一個想動一個不讓動,兩方不斷較量著,直到一個時辰後。文安安才漸漸沒有了動作。

臉上的痛楚雖不似剛才那般能夠讓人死去活來,但就好比是美食入腹,唇齒會留有餘味讓人久久回味一樣。那剔肉蝕骨的疼痛過來。依舊會殘留些使人畏懼的痛苦,融進血裏,入了靈魂。

文安安雙眼無神的盯著頭頂的青紗帳,有很多的東西從腦子裏閃過,可她一樣也沒能抓住,任其消散於空氣中。

在感受到文安安停止掙紮的那一刻。楚凡就立即從她身上起開,並招呼韓老過來為她診斷。

韓老挪動著站到發麻的雙腳,俯身為文安安號了個脈,隨後又左右觀察了她的臉頰,這才鬆了好大一口起:“成了。成了,藥效已經過去”。說著說著,眼角已經有些發酸。

得了韓老的話,楚凡趕緊將塞在文安安口中的毛巾拿開,並將她手腳上的繩子解開,然後俯身喊了她兩聲:“安安?安安?”

可是文安安卻像是丟了魂似地,毫無反應。

“韓老,安安這是”

韓老憐惜的搖搖頭,“沒事,估計是力氣全都用光了”

聽韓老這樣說,楚凡那顆始終揪著的心在得以慢慢喘息。

那一天的景象,像是鐫刻在骨子裏的梵文,一生都無法忘記。每每回憶起來的畫麵,都像是一柄劍刺入他的心髒,疼得他不能自已。

烏黑的青絲淩亂的鋪散在白色的床褥上,而在那之上的少女,黑色的藥膏被塗滿她兩邊的臉頰,徒留下一雙眼睛,而那本應該生機勃勃的靈動眸子,此時卻空洞的如蒙上了一層薄塵,丁點光亮也無。

雖然手腳已被解開,可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上麵猩紅的血液異常刺眼。

白色、黑色、紅色,極端的色彩組成了這幅詭異的畫麵。

“安安,把車簾放下”

在楚凡第五次要求下,文安安不情願的鬆開了握住車簾的手,轉過身子麵對閉目養神的楚凡,以及鼓搗藥丸的韓老,憤憤不滿的開口,“你根本沒必要把我和韓老帶出來的,我都保證向你過那麽很多遍,不會再自作主張的決定事情了,難道我就那麽不值得相信嗎?”

“嗯”

明明隻是輕輕地一聲‘嗯’,卻差點沒講文安安氣得吐血。

文安安指指楚凡,後知後覺的發現人家是閉著眼睛看不見,於是特挫敗的放下手,賭氣道:“行行,我的信用值在你那裏變成負數,我認了,可韓老沒有騙過你吧,他都答應看好我了,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本還想接著繼續說,但看到楚凡終於將眼睛睜開,文安安心中一喜,待剛要說話,就被那廝給搶了先。

楚凡滿眼鄙夷加嘲諷的瞥了一眼依舊在鼓搗藥丸的韓老,不屑的哼道:“他更不值得相信”

得,他都盡量努力將自己裝飾成背景板了,這兩個兔崽子居然還要將他給牽扯進去。真是氣煞他也。

要不要今天晚上在他們兩個人的飯裏加點料?哎,還是算了吧,省得到最後吃虧的還是他。

想到這裏,韓老又將屁股往離他們更遠的地方挪了挪,順便給文安安投去了個委屈的表情。

文安安看著窩在角落裏的韓老,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不過想想若是硬與楚凡對著幹,她也是不敢的了。

雖說楚凡不會傷了自己,可他總是能想著法子的讓你不舒坦,而且句句都是些戳人心窩子的話,真能將人氣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其實文安安明白,楚凡之所以堅持要將他們帶在身邊,也是因為她和韓老瞞著他獨自治療的事情,再加上治療的過程太過駭然,讓他心裏憋著股氣呢。

文安安本來就不高漲的氣勢,在被楚凡這麽一說,加上韓老的躲避樣,也偃旗息鼓下來,連聲音都弱上了幾分,“你這樣帶著我們坐馬車,會耽誤你趕考的”

這句話真不是文安安的借口,因為用洗髓膏治療給她身體帶來了很大的負擔,所以她休養了一個半月才恢複,再加上由於趕路,韓老備置文安安後續治療的草藥,又耽擱了半個月。

若是隻楚凡他們騎馬,時間倒也算充裕,可現在又添了個她和韓老這倆累贅,行進的速度顯然慢下了一大截。

文安安暗地裏算了算,雖說不會耽誤楚凡考試,但他們到達京都後,隻距離考試還有四五天的時間,若是在這之前有什麽科舉的消息傳出,恐怕楚凡也就錯過了。

聽到文安安的顧慮,楚凡唇邊不自主的流露出繾綣淺笑,就連那雙黑眸中也溢出點點璀璨迷人的光亮。看得文安安的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酸酸軟軟的蔓延至四肢。

“你們這倆個累贅,我還是帶得起的,所以安安你就不必再杞人憂天”

楚凡漫不經心的諷刺話,終於將文安安從怔忪拉回來,下意識的低下頭,後來才想起自己臉上還覆著麵紗,對方是瞧不到的。

低低暗罵了一句狡猾毒舌,文安安就再也沒有說話。自個在那賭氣的腹誹著,既然人家正主兒都不著急,她幹嘛還多此一舉,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呃,呸呸呸,把自己給罵進去了。

果不出文安安所料,在距離考試還有五天的時間時,他們才堪堪到達京都,一到地方幾人就剛忙找了家客棧調整休息,同時楚凡還吩咐帶來的幾個隨從,讓他們去與先到的文安昊聯係。

武舉雖然比文考時間早,但每個考試的武人需要一對一,真刀實槍的比鬥,所以即使到現在,也隻是比鬥進了十強,離評選出武狀元還有斷時間。

因此,若是文安昊進入十強的話,肯定也會留在京都。

不是文安安自誇,她對她家二哥還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倒不擔心文安昊沒有進入十強,而離開京都原路返回尋找他們。

在第二天的時候,隨從就打聽出文安昊的消息,並將他帶到了客棧。

一進門,文安昊就大步朝文安安走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陣大罵:“文……,為兄臨走的時候就覺得,你能那麽爽快的答應我們不治療有些奇怪,敢情是蒙我的呢,好好好,真是長本事了,連自家人都敢騙,我看你以後還能有什麽事情不敢做”

文安安見文安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知道這會他是氣急了,也不敢打斷她,隻做出一副低頭認罪,悔不當初的模樣。

不過這一招確實挺好用,文安昊沒罵一會兒,就停下了,估計看她這幅認罪態度良好的份上,也是舍不得再繼續罵她了。

文安安一見自家二哥停下話頭,隻是怒瞪著自己的時候,剛忙上前幾步蹭到他身邊,抱著他的胳膊討饒道:“二哥,我知道錯了,你繞過我這一次吧,下次,下次我絕對不敢再騙你們了”

“還有下次?”,文安昊揚起眉不滿的重複她的話。

“沒,沒,絕對沒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