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死亡
薛二看了一眼已經呆愣的唐然,又悠閑自在地坐回到了椅子上,然後俯身笑看著她,輕輕地道:“這回,你可以說說了吧”
雖然薛二隻是靜靜靜地坐在那裏,但不知道為什麽,唐然卻本能的畏懼著他。
迫於周身逼來的壓力,沉默了一會兒後,唐然才開口,斷斷續續得道:“你想要知道什麽?”
聽到唐然的問話,薛二輕蔑的挑挑嘴角,而後正色道:“我想要知道,除了唐三,你為什麽要殺其他人。還有,最後一次在樹林裏,殺完人後,你還做了什麽?”
原以為這個男人也會再問些關於文安安這樣無聊的事情,所以唐然也隻是打算敷衍他一下。可誰承想他居然問的是關於另外幾起命案的事。
每每回想起殺人的場景,那時候每一個細節都會讓唐然覺得莫名的興奮。
可是,這些‘興奮’卻隻能被她隱藏起來,無法和別人分享這種‘快樂’,對於唐然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
但是現在,居然有個人願意傾聽,就好像是有人站在她麵前,對她說“把你的寶藏拿出來炫耀一下吧”,怎麽能不讓她興奮。
想到這裏,唐然甚至有些激動的抬起頭,撩開散落在額前的發絲,喜悅的盯著薛二問著:“你想聽?你真想聽?”
望著唐然病態的興奮,薛二幾不可見的緊皺了下眉頭,這才淡淡的回答著:“你說吧”
像是個得了大人允許的孩子。唐然用力的點點頭。然後似乎在回想著什麽美好的記憶,笑的一臉天真的道:“為什麽要殺那些人呢?讓我想想,哦,對了。是因為唐三”
提到唐三時,唐然還往薛二這邊看過來,似乎在確認他知不知道這個人,直到見薛二了然的點點頭,她才又繼續道:“那天,唐三因為欠人賭帳沒錢還,就想帶著那兩個臭男人回來,讓我和我娘服侍他們。”
明明是那麽悲傷的內容,但薛二在唐然的臉上,甚至看不到一絲一點的痛苦。反而是隱隱的快意。從她臉上慢慢浮現出來。
“可是我們不願意。這種事也不是一兩次了,我以為我和我娘稍微反抗一下,他們就會作罷。可誰知道他們這次居然就沒打算放過我們。於是我就趁逃跑的時候,從廚房拿了把菜刀砍向他們。你知不知道,當菜刀切開他們身體的時候,我是什麽感覺?”
說到這裏,唐然居然歪著頭,有些俏皮的望向薛二,滿眼都是期待之色。
可當見到薛二隻是麵無表情的瞅著她時,唐然像是在耍孝子脾氣一般,撅起嘴巴嘟囔著:“你這人真是無趣”
看著此時的唐然,。聽著她平淡無起伏的敘述,薛二漸漸意識到,這個女人已經沉溺在了自己扭曲的世界裏,現在任何人都無法將她救贖回來。
“當那把菜刀砍中他的身體時,我就聽見‘噗嗤’一聲,然後滿眼都是鮮血迸裂出來,當刀麵劃過皮膚所帶動的聲音,雖然我不會形容,但那真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動聽的聲音了。那種感覺,竟讓我整個人都輕鬆起來。”
“你知道就像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鳥,突然有一天被解放了的感覺嗎,興奮、激動、向往,我甚至能夠聽到,因為激動而快速跳動的聲音。然後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我所想要的是什麽了”
“和唐三一起死去的那兩個人,就是那次他帶過來的?”
被打斷話的唐然,顯然有些不滿,嗔怪的望了一眼薛二,不過還是回答著他的話:“不是,其中有一個人不是上次來的”
“那你為什麽”
“為什麽殺他?誰叫他趕上了呢。那天我本來是想找姓程的和姓魏的,誰知道居然碰見了唐三和那兩個人走在一起。你知道的,這種事情,一旦你懂得了裏麵的美妙,就會忍不住的想要再次嚐試”
唐然聳聳肩,毫不在意道:“所以,我就騙他們說,我想通了,想要按照他們說的做,這些人可真是蠢蛋,就這樣被我牽著鼻子走。等到了沒人的地方,我一個一個的將他們捅捅捅”
說到這裏,唐然似乎很是享受的閉上眼睛,不停地在腦海中回顧這那些個讓她血脈噴張的場景。
薛二等到唐然再次睜開眼,才寒著臉問道:“那小樹林那次呢?”
隻沉浸在自己回憶裏的唐然,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薛二的變化,仍是興奮的講述著:“那次,那次同樣是用這種方法”
“你殺了人以後,幹了什麽?”
“幹了什麽啊”唐然歪頭想了一會兒,突然拍手叫到:“對了,那兩個人離的太遠。大家都說能夠同時殺死三個男人的肯定是練過武功的人,可是那兩個人裏的太遠,我知道的,這樣肯定會有人看出我是一個個殺死他們的,所以,所以我就把他們移到了一塊,怎麽樣,我挺聰明的吧”
是啊,真的是很聰明,從頭到尾都在誤導著他們的視線。
現在聽唐然從頭到尾的講述一遍,他才發現,原來所有的謎底都藏在他眼皮底下,隻要他好好想想,就能夠解開。
為什麽所有的刀傷都集中在腹部,而最容易受傷的頭部,四肢卻一點傷痕都沒有。因為唐然引誘他們時,是趁那些人不備刺向他們。而且以唐然矮小的身材,也很難夠到那群男人的頭部,這些最致命的地方。
為什麽在小樹林裏要移動屍體,即使當時他對於拖拽的痕跡有所懷疑,也隻以為是在犯人行凶的時候,出了些狀況而導致的。
薛二突然想到,在兩次檢查屍體時,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異樣,現在想想,確是對這幾個問題的懷疑。
如果,如果當時他繼續想下去,是不是就能解開所有的謎團?是不是就會阻止悲劇的發生?
如果,如果當時他沒有放棄繼續查案,是不是就能逮住這個女人?
可是一切的可能,都隨著他的放棄,演變成現在這種悲劇。
文清岸說錯了,他不隻是犯了一個錯誤,他是親自將文安安的性命送到了這個瘋子的手中。
看著還坐在地上,嘀嘀咕咕自言自語的唐然,薛二知道,他確實是錯了離譜了,他居然將自己所謂的‘正義’,交給了眼前這個嗜血的瘋子手裏。
薛二僵硬的從凳子上站起來,慌神的向門外走去。
可剛走了兩步,小腿就被人抱住。低頭看看趴在地上的唐然,薛二咬牙問道:“你還想幹什麽”
“我要見我娘”
使勁從唐然手中抽出小腿,薛二攥緊拳頭,狠狠地道:“我不隻是讓你見你娘,還會把這個給你”
說著,將一直窩在手中的木棍扔給地上的唐然,然後扯著嘴角道:“你是想用這個東西,自行了斷的吧”
薛二在說話的時候,一直緊盯著唐然每一個表情,當說到自行了斷幾個字時,他這次是清楚的看到唐然表情明顯的僵硬了一下,就像他第一次提到的時候一樣。
常年審訊犯人的經驗告訴他,這次他依舊猜對了。
薛二知道,當他將木棍還給唐然的那一刻起,他就真的永遠失去作為一個捕頭的權利,不隻是名義上的,而是他心中曾經想要成為的捕頭,在這個瞬間消失了。
但他還是選擇了這樣做。
至於唐然,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是一個受害者,但是受到傷害的人,不代表可以去放任自己傷害別人。
既然大家都做出了選擇,那麽隻能各自承擔選擇後所帶來的結果。
再次看一眼怔愣的趴在地上的唐然,薛二最終選擇了決然離去。
打開大門的時候,薛二就看見先前的那個男人,已經帶著一個婦人站在門前。雖不知道他們站了多久,但看著兩人一臉無知的表情,薛二猜測剛才他和唐然在屋裏的對話,這兩人應該是都沒有聽見。
閃過身子,讓男人看了看地上的唐然,薛二笑著對他道:“怎麽樣,你也看見了,人沒有事,這下該放心了吧”
被薛二這話揶揄著,男人撓著有孝熱的臉,嗬嗬傻笑了兩聲:“你別介意,我也就是那麽一說,你可千萬別忘心裏去”
薛二點點頭,表示理解,然後指指唐氏問道:“這個就是唐然她娘吧,讓她進去見見吧。畢竟以她的罪名,以後可就不一定能見到了”
聽到薛二說起這些,男人也是憐憫的歎了口氣:“哎,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啊。你也是心善的,還能讓她們母女見見麵”
心善,薛二自嘲的搖搖頭,然後拍拍男人的肩膀就離開了。
等他回到林家沒過多久,就聽見外麵有人大喊大叫。
出來後,就見到院子中央站著中午那個看守的男人,
男人哆哆嗦嗦立在那裏,一句話都不說,顯然是受到了什麽驚嚇。
有幾個認識的人上前問了幾句,可那男人隻是搖頭,一個字也不敢說。最後在林少宇回來,男人才顫抖著身子走到林少宇麵前,結結巴巴的開口:“我們隻是想讓她見一下她娘,誰知道,誰知道,她居然,居然把自己娘給殺了”
聽了這話,眾人都是一片驚呼,紛紛揚言不能饒恕這個唐然,直到林少宇大呼幾聲,眾人才安靜下來。
這才聽到那男人沒說完的話:“然,然後,她就,就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