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清醒

抬頭看向天空中高掛的烈日,文安安此時的感覺就是一個字,熱。

全身上下,甚至每一個毛孔呼出的都是火辣辣的熱氣。

想要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可卻怎麽都抬不起手來。文安安隻覺得雙手雙腳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般,軟塌塌的,一絲力氣都使不上來。

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沙漠,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明明她原來是在……,在……,哎?她原來是在哪裏呢?

話都已經到了嘴邊,可就是想不起她要說些什麽。

不過既然想不起來,文安安也不準備再去糾結。因為她現在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走出這裏。

至於她是誰,為什麽要來到這裏,比起走出這件事來說,都變得微不足道了。

機械式的邁動著腳步,朝著前麵茫茫的沙海踏去,炙熱滾燙的沙粒透過雙腳,烘烤著身體裏的水分。

走了許久,文安安漸漸感覺到喉嚨開始變得發緊,對水的渴求也越來越強烈。

她知道,倘若還是不能走出這片沙漠,這種饑渴的症狀會愈加強烈。

壓下心中的慌亂,文安安不斷鼓勵著自己,然後沿著太陽的方向,奮力蹣跚著前進。期望翻過眼前的沙丘後,就會看見廣闊的水源綠洲。

可是一個個期望過後,確是莫大的失望。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已經是模糊一片。身上的肌肉也不受控製的酸痛起來,全身疲憊的連一根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嘴巴逐漸幹澀起來,喉嚨也仿佛是要裂開了一般疼痛。

可即使是這樣,身體就像不屬於自己的一樣。不聽使喚的自動往前麵緩慢移動著。

明明已經精疲力竭,明明想要停止休息一會兒,可卻怎麽也停止不下來。

但是比起身體上的煎熬,精神上的折磨反而更是讓她處於一種瀕臨崩潰的狀態。

麵對著周而複始的景象,文安安的內心逐漸產生出迷茫、惶恐、不安的情緒。即使一絲力氣都沒有,她卻仍然機械式的重複著邁動的步伐,放佛像隻失去方向的信鴿,即使消耗至生命最後的一刻,也要尋找到回家的路口。

隨著眼前的景象逐漸變得黯淡下來,文安安的眼皮也覺得越來越重。整個世界都好像在旋轉。

文安安不知道。她會不會死在這片炙熱的沙漠裏。會不會在這炎日下腐爛成一具白骨,但是她知道,如果真在這裏閉上眼。也許就會真的死在這裏了。

可是她不想死啊,她還想要見見,見見……,見見誰呢?

就在她快要合上眼皮的一刹那,猛然間,茫茫的沙漠從眼前消失了,轉而變成一片黑暗。

突然的場景轉化,倒是讓文安安瞬間清醒了下來。望著似乎要把她吞吃入腹的黑暗,陣陣恐懼席卷上心頭。

就在她張口想要吼叫著衝破著黑暗時,不知什麽東西一下子衝入喉嚨中。緊跟著就是陣陣苦澀從舌尖蔓延開來。

但是,隨著這股子苦澀的味道流入四肢百骸之後,身體的熱度卻漸漸降了下來。

文安安舒暢的喟歎了口氣,心中暗想,這次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幾個熟悉的聲音,隱約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隨著聲音的越來越近,她混沌的意識也慢慢地清晰起來。

接著是遲鈍的知覺,軟綿綿的氣力,當一切都基本恢複起來後,文安安嚐試著慢慢地睜開了雙眼。

當微微弱弱的白光刺入眼中時,文安安本能的皺起了眉頭。適應了好一陣子,她才勉強的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紗帳,眨眨眼回想了一下,可是腦海中卻依舊是一片空白。

在這種迷離的狀態下持續了好長時間,文安安混沌的意識才逐漸清晰起來。昏迷前的一幕幕也陸續從腦海中閃現。

唐然那個女人要殺了她,然後又被文安昊救了起來,最後他們好像是逃出來了吧?

想到文安昊,文安安立即想用手撐起床麵,可連續試了幾次,她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舔舔幹裂的嘴唇,饑渴的感覺也頓時竄上心頭。

張口想要喊人要些水,可沙啞的聲音卻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水”

坐在床邊的文清岸,恍惚中聽到一聲小貓兒似地哼叫,抬起空****的腦袋,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的文安安。

可就是這一眼,卻激動的讓他難以自已。

猛然站起的動作,掀翻了後麵的凳子,也驚醒了趴在床沿上的妻兒。被文清岸驚醒的母子三人,從迷糊中猛然抬起來頭。

當看見睜著眼睛往這邊瞧過來的文安安時,一夜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幾乎同一時間,四人上前抱住躺在**文安安,將多日來的痛苦、擔憂、自責、內疚等等,所有的情感都化做了淚水,替代著語言回**在靜靜地屋子裏。

越來越大的哭泣聲,也驚動了剛剛躺下的楊國忠。

聽到隔壁的哭聲時,楊國忠還以為最害怕的結果出現了呢。什麽也顧不上的他,穿著褻衣褻褲,光著腳丫就跑了過來。

可是當看到文安安睜著眼睛被這家人抱在懷裏時,他氣的連忙上前將眾人拉開,大吼著訓斥道:“哭,哭,哭喪呢。你們一個個都給我夠了,你們想嚇死我這個老頭子是不?”

被楊國忠這樣一吼,文清岸他們倒是清醒了不少,都趕緊用袖子抹去眼中的淚水。

文氏紅著眼眶,向楊國忠道著歉:“對不起。楊老,這,我們這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這幾天來。文家人的一舉一動,楊國忠都看在眼裏,但他之所以這樣,隻是因為他們的眼淚太沉重,沉重的連他的淚水都快要滴落下來了,而他最厭煩的就是哭泣。

轉過身背對著他們,眨眨發酸的眼睛,楊國忠才沒好氣的道:“這丫頭都已經醒了,也沒個人叫我老頭子一聲,光知道哭。瞎耽誤工夫”

“對對對。楊老你先幫我們安安看看。看看”

“是啊,楊爺爺快幫妹妹看看”

聽著文氏和文安昊有些急切的催促,楊國忠撇撇嘴。哼了一聲,然後才走到床邊坐下,摸了摸文安安的額頭,見熱度差不多已經退了下來,他也是輕呼了一口氣。

又在揭開傷口看了兩眼,見都沒有發炎,這才輕聲問向文安安道:“安安,我是楊爺爺,現在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可是問完後,又覺得一個一歲不到的小娃娃肯定也不能回答自己什麽。正當他想起身去給她再開一劑藥時,就聽見文安安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沒有

。水”

旁邊的文氏一直仔細望著這邊,當聽到文安安要水喝的時候,立馬快步走到桌子邊上,倒了一杯水,可端過來後才發現水太涼,於是又急匆匆的往廚房跑去。

看著文氏忙前忙後的,楊國忠受不了的搖搖頭,然後站起身對文清岸說:“好好照看著吧,我去給她再抓一劑藥,既然現在人醒了,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

文清岸笑著向楊國忠鞠了一躬,就走到文安安的身邊坐下,然後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裏,溫柔的道:“安安等一會兒,你娘馬上就將水給你倒水回來了”

文安安仰頭望著胡子拉碴的文清岸,以及眼前的文安澤、文安昊,真想問問他們,自己到底睡了多長時間了。

一定是睡了很長時間,要不然文清岸怎麽會眼底一片青黑,眼窩也深陷了下去,就連兩鬢青絲,隱隱也長出了許多白發。

肯定是睡了很長時間,否則的話,為什麽文安澤、文安昊的圓乎乎的包子臉都不見了。

可是她沒有問出來。

看著仰頭直盯著自己瞧得文安安,文清岸輕柔的笑著摸摸自己的臉:“怎麽了,咱們安安不認識爹爹了?也是,最近爹爹偷了懶,經常忘記洗漱,所以現在的樣子看起來肯定和平時不一樣吧”

看著文清岸濕潤潤的眼睛,文安安眨著眼睛點點頭。

“爹爹真傷心啊,咱們安安居然嫌棄爹爹了”說著,文清岸將頭埋在的脖頸處。

溫熱的**,順著脖子流啊流,隻淌進文安安的心尖尖上,燙疼了她的眼,然後又順著她的眼留了下來。

文安澤見妹妹哭起來,趕忙用手小心翼翼的擦去她的淚水,吸吸鼻子不滿的道:“爹,你瞧,都嚇著安安,她現在還剛醒了呢”

聽到了兒子抱怨,文清岸將淚水留在文安安的衣服上,隻是紅著眼睛抬起頭道:“喲,咱們安安真的哭了,是爹不對,是爹不對”

文安安想要咧嘴朝他們笑笑,表示不在意,可是臉上還包紮著紗布,很是不方便,所以也隻得作罷。

看看左右,不過卻發現最愛說話的文安昊,自從她醒來後,就一個字也沒有說,於是疑惑的往他那裏瞅去。

可文安昊在接觸到文安安的眼神時,卻立即將臉撇到了一邊。雖然不知道這個少根筋的二哥又在鬧什麽別扭,不過文安安還是朝他伸伸手,叫了聲:“二哥”

當聽到妹妹喊著自己的時候,文安昊再也忍不住了,撲倒自己爹懷裏,抱著文安安大哭起來,同時嘴裏不停地喊著:“對不起,安安,對不起,安安”

窩在文安昊的懷裏,文安安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這個二哥,最後隻得勉強的伸出手,拍著他的背低低地道:“不哭,不哭”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