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毀容
聽著妹妹的安慰,文安昊心疼的卻是越發厲害了。
明明,明明都是他的錯,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怨恨過他,哪怕是打他一下,罵他一聲也好,至少這樣,可以使他心裏好受些。
但是直到現在,卻沒有一個人這樣對他。家人的寬容,反而更是讓他難過、自責。
躲在文安昊懷裏的文安安,感受著他啜泣時而抖動的身體,伸出手輕輕拍打著他的背部。
當文安昊說出那幾聲‘對不起’的時候,她就懂得了,為什麽這個傻傻的二哥,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為什麽這個笨笨的二哥,連上前與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
他在愧疚,放下她一個人與唐然獨留在一起。
他在自責,沒有能夠早點從唐然的手中將她救出來。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他沒必要將這些責任都擔在自己身上。他隻是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當遇到那種的狀況時,他的選擇沒有錯,他所做的事也沒有錯。更甚者,文安昊比一般的孩子還要強的許多,因為最後,是他將自己從那絕望中救出來的。
想到這裏,文安安又望了望其他幾人。
也許,自責的不隻是他一個人吧。
雖然他們沒有說出來,但是文安安就是知道,文清岸、文氏、文安澤他們也肯定都在責自責內疚,並且無時無刻不用這種想法折磨著自己。
文安安多想大聲告訴他們,他們什麽都沒有做錯。不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可是現在的她什麽都不能說,什麽也不能做。
不過沒關係,她會用以後的時間,慢慢地教會他們這些
。
想到到這裏。文安安又想起了唐然,那個瘋狂、狠毒的女人。她不是聖母白蓮花,學不來以德報怨,更學不來寬容對待傷害她以及她親人的人。
從文安昊懷裏掙紮著抬起頭,啞著嗓子問道:“壞人?壞人?”
聽著文安安的疑問,文清岸安撫著摸摸她的頭,輕聲道:“壞人死了,再也不會傷害咱們安安了”
“是的,唐然那女人自殺了,以後安安再也不會受到傷害了”
自殺了?不過既然她和文安昊逃出來了。那麽唐然所做的必定也被人發現了吧。想到這裏。文安安倒是釋然了。
沒有高興。沒有悲憫,沒有可憐,文安安隻覺得這是唐然應得到的報應。不管曾經的她如何悲慘。但是都不能成為傷害她的理由,而且她文安安並沒有做過對不起唐然的事情,所以,最後她以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一點也不值得同情。
就在文安安胡思亂想的時候,文氏也端著一杯溫水走了進來。
來到文安安麵前後,文氏拿起杯子裏的湯勺舀了一勺子水送到文安安嘴邊,笑著道:“來,安安,把水喝了”
溫熱的水從舌尖滾落入喉。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還要更多更多,拚命的吮吸著勺子裏的水,不一會兒,一杯水就被文安安喝了個精光。
就在文安安還想再多要些的時候,楊國忠就端著托胖來到床邊,然後將藥碗遞給文氏:“現在就喂藥吧,否則等會兒涼了,藥效就會差很多”
看著麵前黑乎乎的藥汁,文安安整個臉都皺了起來。光是看樣子,她就已經知道會有多苦了。
文氏望著女兒皺起的小臉,笑著柔聲哄道:“安安,吃了這個以後,身體就會棒棒的,安安也會有力氣了,等有了力氣,娘就讓哥哥們帶著咱們安安出去玩,怎麽樣?”
似是為了印證文氏的話一樣,文安澤、文安昊也站在一邊連忙點頭稱是。
文安安在心裏暗暗翻了個白眼,難道她是一歲小孩麽,吃藥還要哄?不就是吃藥麽,難道她還怕這點苦。腹誹完,文安安就狀似輕鬆地張開了嘴。
文氏看著女兒閉著眼睛張大嘴巴,怕她反悔,立即將勺子裏的湯藥送進她的嘴裏。
好苦啊,苦的文安安坐在那裏直打顫,以後她再也不要吃藥了。
雖然這樣想著,但文安安還是堅持將文氏遞過來的藥汁喝了下去。
等一碗湯藥下肚,文清岸拿出旁邊的帕子為文安安擦擦嘴角,說:“過會兒,我去找些蜜餞來,等安安吃完藥後,給她幾顆”
“不用找,家裏就有好多,平時安安就喜歡吃這些蜜餞什麽的,我怕對她牙齒不好,所以都收著呢
。等會你回家拿些就行”
“其實不用那麽麻煩”
聽到楊國忠這樣說,文清岸和文氏都轉過頭,奇怪的望向他。
勉強的笑了笑,文清岸皺著眉頭問向楊國忠:“楊老,您什麽意思,什麽叫不用這麽麻煩了”
楊國忠低頭看看他懷裏的文安安,有些尷尬的道:“今晚,再觀察一下,看看安安還會不會發熱,如果不會的話,明天我再給你們多開幾副藥,調理一下,你們就能夠回家了”
聽了楊國忠的話,一家人都有些糊塗。沉默了一會兒,文氏放下手中的碗輕聲道:“楊老,您和我們開什麽玩笑呢,就算安安發熱好了,可是她的臉還沒”
“這個”
“等一下,楊老”
就在楊國忠即將要說出口的時候,文清岸突然出聲打斷了他。
“楊老,剩下來的,您和我們夫妻倆出去說吧”說著,文清岸將文安安放在**,然後幫她蓋好被子,才做了個請的姿勢,同文氏一起與楊國忠步出了門。
望著大人們走出去的身影,文安昊緊張的轉過頭看向大哥,道:“哥,你說,會不會出什麽意外?”
盯著晃動的門簾,文安澤深鎖眉頭,抿著嘴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就聽見外麵文氏淒楚的哭泣聲。
當文安安又要沉沉睡去的時候,在失去意識的那一霎那,心中那抹不好的預感確是越來越強烈。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文氏與文清岸兩人已經坐在了她的旁邊。
見文安安想來,文清岸上前抱她抱起來,笑著道:“我們安安醒了,肚子餓不餓?你娘煮了些粥,咱們吃點”
說著碰了碰旁邊還在發呆的文氏。
被文清岸這樣一碰,文氏也從怔愣中回過神,轉過頭看著文清岸:“什麽?你說什麽?”
文清岸歎口氣道:“安安醒了,爐子上你不是熱著粥嗎,端過來喂安安吃點”
文氏低頭看了一會兒文安安,才“啊”的叫了一聲,然後趕忙往廚房跑去。
等文氏把粥端來的時候,文清岸從她手裏接過碗,然後才將文安安小心的遞給她道:“還是你來抱著安安吧,就你這樣恍恍惚惚的樣子,等會再把咱閨女燙著了”
文氏默默的點點頭,然後抱著文安安坐在了床邊。
“你不要想太多,楊老說不能治,並不代表別人不能”文清岸一邊麵無表情的說,一邊將勺子裏的粥吹涼,送入文安安的嘴裏
。
“可要是”
“安安還在這裏呢”
當文清岸提到文安安的時候,文氏也閉上了嘴,不過卻低下頭,用臉頰蹭著文安安的頭,輕輕柔柔的,似是在低喃軟語般。
看著這樣的文氏,文清岸也低頭盯著手中的白粥愣在那裏。
是啊,如果,萬一,要是真的治不好,那麽安安的臉就真的被毀了。他們安安是個女孩子,如果永遠好不了,就等於把她的一生都給毀了。
聽著文爹文娘的對話,再看看愣神的文爹,心中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伸手摸摸自己被嚴實包紮起來的臉頰,文安安的心冰涼一片。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被唐然那個瘋子追殺,本以為必死無疑,可是後來卻被救了;本以為發燒燒的要死掉了,卻奇跡的活了下來。可是現在卻又告訴她,她可能一輩子頂著一張被劃花的臉過活。
這不是現代,有整容有手術,就算是個剩女也可以活的精彩,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古代,即使是你晚出嫁一天,周圍唾沫都能淹死你。
想到這裏,文安安覺得以後的日子都變得暗淡起來。
一時間,倒是沒有人再說話了。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文清岸突然“啊”的叫了一聲,然後摸摸手中的碗,可惜的道:“粥都涼了”
文氏拿過文清岸手中的碗,準備再去廚房熱一下,可剛一站起來,就聽到文清岸的聲音響起來:“等安安身體好些了,咱們就走吧”
“走,走去哪?”問出自己的疑問後,文氏又坐回凳子上,等待著文清岸的回答。
靜默了一會兒,文清岸終於抬起頭,直視著文氏的眼睛道:“去給安安治病”
見文氏不說話,文清岸又繼續道:“既然楊老說他不能治,那咱們就找能治的,直到將安安治好”
“你想好了沒有?”
“難道你不是這樣想的?”
看著文清岸投過來的目光,文氏這才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好,既然咱們都這麽決定了,那就這樣辦。不過我覺得還是等到開春以後再走,這樣孩子們到時候不受罪,咱們也趁著這段時間,再把家裏的東西都收拾一下”
說完這一大堆後,文氏也不等文清岸繼續說話,站起身就朝外走了去。
從遠處將目光收回來,文清岸低頭輕輕摸著文安安滿是紗布的臉,喃喃的道:“安安,爹一定將你的臉給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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