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紀

夜風吹過樹梢,沙沙地響,一陣陣嗆人心肺的濃煙夾在夜風中送入李冉的鼻孔,他趕緊憋住一口氣,強忍住咳嗽的欲望撲倒在地,一頭拱進草叢裏……

幾聲壓抑的咳嗽聲沉悶到了極點,一聽就是捂住了口鼻。

李冉胡亂擦去眼角憋出來的淚花,借著夜色的掩護,手腳並用爬回穿透了前後兩麵牆的土坯房。

他慢慢的爬到土坯房的後麵,支棱著兩隻耳朵仔細傾聽,破落的屋子裏沒有任何異常聲音才悄悄地爬到破洞邊,伸出半個腦袋。

屋子裏半邊漆黑一團什麽也看不清,另外半邊被曬穀場上大堆的篝火映得亮些,勉強看得清地麵上到處都是碎木條,一隻肥大的老鼠咯吱咯吱地嗑咬殘留的半邊門框,地上已經積了一小堆碎木屑。

李冉怒火中燒,七竅生煙,連耗子也欺負到家裏來了!

不過有老鼠就等於說屋裏沒人!他懸在半空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三兩下爬進屋裏,機警的老鼠綠豆般大的小眼睛猛地睜得滴溜圓,“嗖”地躥進黑暗中消失不見。

李冉小心地盡量把自己的身體隱藏在黑暗中,幾步摸到床邊。等眼睛適應了黑暗的光線,他才看到自己那張剛剛還好好的簡陋木板床攔腰挨了一記重的,已經斷做兩截,甩在地上的鋪蓋也扯成了一絡絡的布條。

一股悲憤的怒火難以抑製地從他的心底噴薄而出,長這麽大,他還是頭一次這麽恨一個人!

媽的,老子和你們沒完!

李冉摸著右下角的床腿蹲下,從床腿向外量了三?,撿起一根粗些的木棒,斷茬衝下用力刨在地上。

夯土的地麵和堅硬之類的字眼一點邊也不沾,大塊大塊的土坷垃被他撥拉到一邊,幾下就刨出個十幾公分深的洞,再一次狠命地將木棒插下,突然坑裏咚地一聲輕響。

挖到了!李冉心中一陣驚喜,加快手裏的動作,飛快地從地下挖出個小臂巴掌高的鐵箱子。

撫去鐵箱上的浮土,斑駁陸離的箱體仿佛幹硬的老樹皮,層層刮動指尖的肌膚。

李冉神情肅然,默默地想:師傅,現在就是你說的關鍵時刻了吧!

一把扯下鏽蝕得幾乎斷裂的搭扣,箱蓋“吱呀”打開了。

箱外鏽蝕斑駁,箱內卻幹燥異常,箱子裏的東西保存完好,散發著一股奇異的防護油味兒。

李冉撫摸著箱子裏熟悉的零件形狀和陌生的質感,兩隻手突然像上了發條一樣,在黑暗中僅憑手感將散放在箱子裏的零件一一拚裝起來,竟然比眼睛看著還要靈活、迅速、準確無誤。

箱子最下麵是全套的衣服鞋帽,質地竟然比他平時穿得土布衣服還要粗!而且還是那種能捂住全身的奇怪式樣,李冉幾下脫光衣服換上這身隻在師傅嘴裏聽說過的服裝,沒想到這一身穿上出奇地舒適。

把箱子裏的東西組裝好帶在身上合適的位置,突然然間一股衝天的豪氣從他的心底直衝頂門:師傅在看著我!

他知道想一個人救出被捉的鄉親根本不現實,他能做的隻有報仇!

邁大步走出屋外,蹲下伸手抓上一把灰土在手掌間蹭勻,幾下抹滿了臉孔脖頸,隨後李冉消失在夜色之中,悄悄地接近匪徒盤踞的曬穀場。

襲擊村子的匪幫已經完全控製了局勢,所有敢於抵抗的村民都慘死在匪徒的手下,僅有的糧食和財物被搜刮一空,餘下的房屋付之一炬――剩下的村民已經不再需要他們的房屋了,匪幫將把他們帶走,當奴隸賣掉。

販賣人口是匪幫重要的物資來源之一!

匪徒隻需要健康的人口,所以一場劫掠之後,曬穀場上隻剩下一半多村民。

他們的眼中滿含悲憤,卻不得不逆來順受。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也隻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李冉悄無聲息地接近曬穀場,用作曬穀場的平地在村西頭兒,百米方圓的樣子,匪徒占據了曬穀場的邊緣,點起大堆的篝火,除了幾個緊守俘虜的嘍羅,剩下的匪徒一堆堆圍坐在篝火旁,吵鬧著分食搶來的糧食――就算是晚上天氣依然談不上涼爽,唯一能把匪徒們聚集在火堆旁的理由隻有食物!

那個差點抓住李冉的巨漢鶴立雞群,手裏不知道拿著什麽正甩開腮幫子一通大嚼,李冉端著扣好鋼箭的弩弓趴在三十多米外的草從裏瞄了他好一會,咬著牙放棄了直接給他一箭的衝動。

即使巨漢是匪幫的頭領,直接將他狙殺也未必有用。

四處流竄的匪幫無論大小都要是利益的結合體,共同的利益才是把他們綁在同一輛戰車上的繩子!

死一個頭目,再推舉出一個也就是了,根本達不到打擊匪幫的目的!

李冉現在要做的是就用鈍刀子割肉,想方設法一點點消耗匪幫的有生力量。

他要像一隻幽靈一樣跟著匪徒,伺機而動。

曬穀場上被抓的人群裏傳出一陣驚叫和吵鬧,通過鋼弩上的瞄準鏡,李冉清楚地看到十幾個匪徒撲進了曬穀場中的村民之中,如同闖進雞窩的黃鼠狼一樣哈哈狂笑。

許多年後回憶起這一幕,李冉才知道這種笑聲有個極其下賤的說法――**笑!

十多個或年輕俊俏或風韻猶存的女人被拉出人群,匪徒們幾乎一擁而上,無數隻髒手遊走在女人身上,年輕的哭喊尖叫,可越是抵抗匪徒們越是變本加厲,年紀大一點的幹脆逆來順受,根本就是待宰的羔羊。

被捉的村民中也是一樣,年輕的怒目而視,年紀稍大一點的無動於衷……在他們那經曆並不豐富的人生裏,匪徒的劫掠幾乎就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反抗的下場還會有什麽?

李冉幾乎咬碎了嘴裏的牙齒,可絞盡腦汁也束手無策。

忽然他看到曬穀場邊緣一個匪徒打著飽嗝,一邊解著褲帶一邊走向場外的草叢。

一聲訓斥隱隱傳來:“滾遠點兒!別惡心老子吃東西!”

好機會!李冉放下鋼弩,“刷”地抽出了後腰上的匕首,向離群的匪徒摸了過去――這是一把刀刃一?多長,通體漆身,連刀口也不能反射一絲光亮的黑色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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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字,竟然碼了五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