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零 七城聯盟

?動力全開,速度飆升到極限的夜蜓猶如一道劃過天空的閃電,急速地穿行於雲天之間。

坐在機艙裏的周勃怒目圓睜,太陽穴邊高高鼓起幾道青筋,那神情仿佛和尚廟裏的怒目金剛。

飛臨一號基地上空的夜蜓突然減速,巨大的慣性令周勃的身體猛向側倒,安全帶瞬間鎖死,將他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這才避免了橫飛出去撞得頭破血流的下場。

夜蜓低空盤旋一周,地麵上一小片毫無異狀的空地忽然無聲無息地下陷,露出一個直徑十多米的巨大地洞,飛機穩穩地懸停在地洞上方,隨後慢慢削減動力,漸漸落入洞中。隨後洞口重新關閉,一切又像往常一樣毫無異狀。

飛機穩穩地落地停機坪上的白色圓圈裏,早就不耐煩得原地亂轉的李冉像個千辛萬苦終於看到了寶塔山的地下黨一般拔腿就向飛機跑,沒想到剛跑出兩步,周勃就跌跌撞撞地像個吸毒過量的癮君子似的從飛機上踉蹌著竄出來,好不容易找到平衡站穩之後,他的胸膛高高地挺起再深深地萍,狠狠地深吸了幾大口氣,蒼白的臉色才好看了那麽一點兒。

來接人的李冉打破了腦袋也想不到周勃怎麽會變成這麽一副鬼樣子,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這,這是怎麽滴了?”

周勃緊咬牙關強行將一口衝到嗓子眼兒的酸水吞回肚子裏,喉嚨口一陣燒灼的熱辣。覺得翻江倒海的肚子安分了一點兒才沉著臉搖了搖頭,雖然麵無表情,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那看似平靜的表情下分明是無數的狂風暴雨外加電閃雷鳴,

“沒事?”李冉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實在是周勃的臉色不大好看,特別是嘴唇,都變成了青白色。

周勃又是點頭,現在他根本不敢開口,生怕一張嘴就吐出來。

“那好,跟我來吧。”李冉轉身登上懸浮車,坐下之後忽然發現周勃沒跟上來,回身一看,周勃臉上青了白白了又紅,像開了染坊一樣五顏六色變了個全。

懸浮車就是他第一次進一號基地時坐的那個坐椅全露天的磁懸浮平台,隻差沒裝上外殼而已——這東西隻能在鋪設了斥力設備的道路上行駛,在舊時代也是沒普及開的新式交通工具,不過在一號基地裏懸浮車隻是基本交通工具。

“愣著幹什麽呀?上來啊!”李冉焦急地催促。

周勃牙一咬心一橫,噔噔噔幾個大步躥上平台,僵硬地像個木頭樁子一樣“卡”在座位上,兩隻胳膊緊緊地攥住前麵的椅背,袖子底下的肌肉一條一條賁起,手上的靜脈血管鼓起老高,就像爬滿了粗大的蚯蚓。

怎麽剛才還好好的,走這麽幾步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李冉詫異地瞅瞅周勃的臉色,突然間大嘴一咧:“你丫的不是暈機了吧?”

“胡說八道!”周勃臉色一黑,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快拉倒吧你,我又不是沒暈過!暈機你裝個什麽勁?給你!”李冉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豬尿孚,扯出嘔吐袋塞進周勃的懷裏,“別說我沒警告你,要是吐在車上可沒人幫你收拾!”

周勃氣哼哼地橫了李冉一眼,咬緊了牙就是不說話。

“你行!”這個!李冉氣得差點沒樂出來,啟動懸浮車之後一點也不客氣地直接把速度開到最高。

懸浮車猛地躥了出去,毫無準備的周勃差一點就被甩到車外,一路上懸浮車時快時慢時上時下的好一陣窮折騰,周勃的臉都變成了綠色,可硬是挺著沒吐出來。

“你真行!”懸浮車一停下,李冉就服氣地衝周勃豎了大拇指,別看他現在適應了,可那是這段時間沒事就在天上亂飛鍛煉有成,頭回坐懸浮車的時候還是歡歡給他準備的嘔吐袋,他可是一點也沒浪費,全裝上了。

李冉說完就要下車,不想剛一回身,堅持了一路的周勃就用飛一樣的速度迅速而準確地打開嘔吐袋,哇哇地大吐特吐,連鼻涕眼淚都流了出來。

“哈哈哈,你就裝吧,怎麽不裝了?死要麵子活受罪!”李冉毫不留情地落井下石,囂張的大笑引來不少過路者的圍觀,其中不下半數對李冉怒目而視!

現在一號基地裏百分之九十的人手都是從鄴城疏散來的,他們怎麽會不認識周勃?

“你笑夠了沒有?”周勃用力抹掉嘴角的殘跡,神情如同一隻盯住了獵物的餓狼。

“還成,差不多了。”李冉笑嘻嘻地擠擠眼睛,“都不是我說你,真多餘。暈車有什麽可忍的?我笑你總比外人笑話你好。”

周勃哼了一聲沒說話,虎目四下一掃,圍過來看熱鬧的人群頓時化作鳥獸散。

“走吧,地方也到了,吐也吐過了,別告訴我說你吐得腿軟走不動了。”李冉跳下車,周勃穩穩地跟在他的後麵。

李冉一邊走一邊沒話找話:“唉我說,你還挺有那個什麽威嚴的,掃一眼就能把人攆走,我就學不會。”雖然周勃不搭話,但他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大敵當前,窩裏鬥是最最愚蠢的事情,而且目前的情況是鄴派占絕大多數,李冉對他們的控製力還很差,隻能通過周勃來實施間接指揮,不管怎麽說,和周勃搞好關係都是最緊要的事——為此包繼還專門做了調查,從側麵了解了一些周勃的情況。

簡單地說周勃是個十分正直的人,重諾言勝於生命,同時又很倔強,所以才會在牛鋒死後堅持答應牛鋒的諾言,將鄴城交給了李冉——雖然他骨子裏對李冉的蔑視從來就沒掩飾過!

包繼在了解了周勃之後對李冉說:“對這樣一個人,什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全沒有用,既然他能遵守答應牛鋒的話,就能服從你的調遣,你要做的就是不斷地潛移默化!隻要你的能力得到他的認可,那麽一切就迎刃而解。”

“他要是不認可呢?”李冉問。

“不認可?你要是沒那個能力,把你推到高位上隻會讓你狠狠地摔下來,說不定連命都得送掉,與其如此,還不如急流勇退,安安心心地過完下輩子。”包繼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帶著一絲絲慈愛的光。

李冉並不明白包繼眼中那令他不解的目光代表什麽,他隻知道在這個亂世,根本就沒什麽安寧好講,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他寧肯狠狠地摔死,也不想窩窩囊囊地躲起來老死。

他並不懂得什麽叫理想和熱血,更不明白什麽叫名留青史不負此生,隻是年輕而衝動的他天生有一股不服輸的勁頭,憑什麽他周勃就能看不起我,我偏偏就要讓他刮目相看!

許多年之後想起少年時的衝動,李冉總是很懷念地淡淡一笑,時也命也運也,許多時候僅僅是一念之間,整個人生的軌跡卻完全變了個樣子。

周勃忍受著李冉的狂轟亂炸,臉色越來越差,好在沒走多遠就到了目的地——包繼專門空出來的會議室。

進入會議室之後周勃總算能鬆一口氣,因為李冉閉上了喋喋不休廢話連篇的嘴巴。

“係統,播放衛星畫麵!”李冉說。

會議室的後牆立即上升,露出一麵牆那麽大的屏幕,隨後屏幕上播放了李冉剛看過不久的那一幕。

包繼隻會在李冉麵前現出自己的影像,有其他人在的時候,他從來都是以一副智能係統的形像出現。

周勃先是被一號基地擁有衛星的消息震了一下,緊接著就把這個念頭拋在了腦後——他雖然沒接觸過衛星,但衛星拍攝的高空圖像卻看過不少,一眼就看出了畫麵上的情況。

他的神色為之一沉。

“你怎麽看?”李冉像變了個人似的沉著鎮靜,絲毫不見剛剛的飛揚跳脫。

周勃搖了搖頭:“我知道鄴城的變化肯定瞞不住有心人,但是沒想到他們的行動這麽快。”

李冉皺了皺眉頭:“鄴城附近的情況我不了解,來的是什麽人?”

“是彭城的人!”周勃說,“鄴城的東、南兩麵被岐山包圍,沿舊時代留下的公路一直向北,一百三十公裏外就是彭城——彭城並不是一座和鄴城一樣的城市,從彭城再向北,附近七個城市全都控製在一個勢力的手裏,一直以來他們就想把我們鄴城也占到手裏,可惜——哼哼。”

“怎麽?彭城的實力很強?”

“是不差,但是分和誰比。七個城市連成一片,控製著好大一片優質良田,每年種植的糧食是他們最大的財源。”周勃說,“彭城和鄴城之間隻有一條路,路東麵是岐山的支脈,雖然不像主脈那麽危險,但也差不到哪兒去。往西是一大片無人地帶,別誤會,不是莽礫原那樣的無人帶,隻是地勢十分抽象,到處是懸崖裂穀,很難走,所以他們想把糧食賣到南邊和西邊都得經過鄴城。”

“不對吧?他們想占據鄴城的話,幹嘛非得把糧食也賣過來?”李冉突然問道。

“不是他們想賣過來,而是不得不賣過來!”周勃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