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二 巴納德候鳥
“還沒完！”包繼直接潑了一盆涼水，“核彈炸開的碎石裏有百分之三十七會落進大氣層，最大的碎片有多大現在還不知道，如果有超大型的碎片落到地上，不會比核彈的威力更低……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李冉聞言一愣，呆呆地小聲回答：“知道。”
“知道就好，現在還不是放鬆的時候，等碎片散開之後要是發現了大型碎片，剩下的那顆核彈就有用處了。”
“明白！”李冉的重新射出堅定的目光。
他不認為轟走磁爆蟲是個錯誤，過去如此現在如此將來也一樣，即便是墜入大氣層的隕石碎片會給地球帶來一些傷害，但傷害再深也隻是暫時的，而一直徘徊不去的磁爆蟲已經肆虐了人類半個世紀，孰輕孰重一目了然，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還有，碎片不光奔著地球來，還衝著軌道環去了，現在還有一點時間，你馬上用最快的速度把沈興接回來！”
“啊？”沈興血往上撞，差點沒腦溢血暈死過去，“等等，軌道環還有電，防禦係統可能有還有用！”
“什麽？你確定？”包繼急切地問。
“確定！”沈興下意識地瞅了一眼氣壓表，表上的指針穩穩地停在標準大氣壓的位置上，這是個再明確不過的信號！
軌道環外直接就是真空的宇宙空間，沒有大氣層的保護，任何一顆小天體撞上都是環毀人亡的災難，就算是被毫米級的微天體撞上，擁有超高速度的微天體也會擊穿軌道環，若恰巧擊中重要設備，後果難以預料。
因此軌道環在開始設計的時候就充分考慮了防禦以及安全措施，且施工中精益求精，質量十分過硬。舊時代結束後半個世紀的時間沒有維修和保養，唯一的解釋就是防禦係統仍然能夠工作！
包繼喜出望外：“太好了，李冉，馬上把他接回來！”
“啊？”兩個人同時一愣，沈興不明所以，“為、為什麽？”
“不為什麽，軌道環的防禦係統好不好是一回事，想不想辦法救你是另外一回事，就算防禦係統完好無損，也不一定擋得住這麽多碎片，何況這麽多年的時間，武器係統不可能沒有老化失效。”
沈興突然覺得嗓子裏像多了點什麽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心裏也仿佛塞進了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他的胸前脹得滿滿的。
“明白了！”李冉問明了方位，駕駛飛機衝向軌道環。
月光下的軌道環反射著一道弧形的光，是再明確不過的目標，不過他實在是不知道沈興到底在哪個位置，不得不向包繼救助。包繼也不知道怎麽才沈興的坐標才能讓李冉聽清楚，幹脆直接實時指揮，李冉控製飛機，他則不斷地描述飛行的方向變化。
“嘿，你們猜猜我看到了什麽？霧氣散開了！”沈興重新控製了自己的情緒，他兩隻手扒住舷窗固定住自己，不讓失重的身體飄走，瞪大了兩隻眼睛瞅著霧氣中衝出來的磁爆蟲。
直到磁爆蟲全身都從霧氣裏出現，他才看到磁爆蟲的尾巴上缺了一點，可是也隻有那麽一點，和它巨大的身體比起來根本不成比例。
他興奮的臉頓時難看起來，咧了咧嘴，盡量委婉地說：“我還是不明白，你們倆打的是什麽啞謎，磁爆蟲看起來……沒怎麽樣啊？”
“沒怎麽樣？”李冉嘿嘿直笑，“我也沒想把它怎麽樣啊，它的速度太大了，肯定得能飛出地球的引力範圍……”
“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沈興恍然大悟，肚子裏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兒。
一直以來，鄴城上下都有那麽一股子莫名其妙的高傲，人人覺得自己天生高人一頭，他們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新老板實在不怎麽感冒，如果不是適逢其會不得不求著李冉救命，地下城的舊時代遺民們怎麽可能低聲下氣地依附在他們一直看不起的地表人麾下？
其中猶其以那些掌握著一定舊時代技術的家夥為甚，說到底，沈興打心眼兒裏不怎麽想放低姿態尊敬李冉，言語之間從不客氣。隻是形勢比人強，不得不虛與委蛇罷了。
自詡舊時代遺民的他，一向認為人類最優秀的品質隻能存在於受過良好教育、擁有大量知識的舊時代精英身上，可今天發生在他眼前的所有，卻讓他發現自己在李冉的麵前實在沒有什麽可高傲的――試問易地而處，換成他是李冉，絕對不可能一腦子霧水就登上軌道列車爬到太空上來對付磁爆蟲，更不可能為了搶那一點點時間冒著飄走的危險爬進飛機！
“還能有什麽主意，原來的計劃也就是讓它翻個身，別再照著地球，現在直接把它轟走不是更好？”李冉徹底貫徹眼不見為淨的駝鳥原則，磁爆蟲愛飛哪飛哪，隻要不在地球邊上禍害人類就成。
說話間飛近了軌道環，遠看時還不覺得，離著近了才發現軌道環的巨大，軌道環確定是一道環，外層是圓筒形，粗大無比，以至於十多米長的飛機就像帕特農神廟神廟的石柱上落了一隻蟲子。
興致勃勃的李冉開著飛機繞著軌道環轉了一圈，滿心的熱情一下子涼了半截，再往前飛，一腔的興奮慢慢地煙消雲散。
不得不說軌道環已經在半個世紀的光陰中衰敗了，不僅到處是窟窿，斷裂更是處處可見，有幾個地方幹脆就是一點也不連著斷成幾截，一路上光是靜靜飄飛的屍體就找到不下十幾具，簡直就是觸目驚心，李冉不能不感歎沈興的好運道，愣是能找到一段完好無損的！
實際上倒不是沈興的運氣有多好，而是軌道環為了盡可能地在受損時降低損失，被設計成了模塊化，每一段都是由數個模塊組成，每個子模塊都有單獨的電力和維生係統，甭說沈興呆的地段相對完好，就算完全分剝離的區段，大部分模塊同樣完好無損，隻要簡單地維修就能重新發揮作用。
李冉再也看不下去了，打開無線電呼叫沈興：“你在什麽位置？我已經到了！”
“我怎麽知道我在哪兒？”沈興哪說得清楚自己在什麽地方？唯一的線索就是直通到地麵的纖維索，可是纖維索根本不反光，沒法當作地標使用。
“想想辦法，從外麵看哪兒都差不多！要不你出來。”李冉催促道。
“你在哪兒呢？我可沒看見你，我要是出去了你一時半會兒不到，我在死外麵怎麽辦？”
李冉心裏猛然間一亮：“你能看見外麵？快，打開頭燈，我看見光，就知道你在哪兒了！”
“對呀！”沈興喜形於色，立即打開頭燈照向窗外。
李冉繞著這一段軌道環來來回回轉了兩圈，才發現整個軌道環衝著宇宙的一麵根本就沒有一扇窗子，倒是對著地球這邊開著一排排的舷窗，倒也不難理解，衝著宇宙那一麵需要擁有足夠的防禦力，光是複合裝甲就有差不多十米厚，哪還有地方當窗子用？
這下好辦了，順著軌道環的底部一直飛，沒多一會兒就找到了透出燈光的那個舷窗，
沈興戰戰兢兢地通過氣密門鑽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自己飄向飛機，直到坐到飛機裏才發現汗水已經浸透了全身，甭管動力裝甲的空調怎麽全速運轉硬是一點用都沒有。
這時包繼的消息也到了，沒發現有威脅地球的隕石碎片，磁爆蟲也將在繞地球兩圈半之後徹底脫離地球的引力範圍進入環太陽軌道，按包繼的計算，它將在七百年後和木星相撞。
倒是個不錯的結局！
李冉暗地裏嘀咕了兩句，開著飛機準備返航，剛剛飛出軌道環的陰影，就聽沈興一聲驚呼：“那是什麽？”
李冉趕緊一回頭，順著沈興發呆的方向瞅過去，便見到隻有星光閃閃的漆黑宇宙間，一道道暗紅色的光斑一閃一閃地掠過，速度奇快無比。
“立即返航――是巴納德候鳥！”包繼輸光的賭徒一般狂吼。
什麽？李冉大驚失色，剛弄走一隻磁爆蟲，又冒出來個巴納德候鳥，這到底是怎麽了？他不敢再多停留，操縱飛機一頭紮向地球：“師傅，這種鳥好對付麽？”
“對付？單獨拿出來倒是比磁爆蟲好對付得多。”如果包繼還有身體，臉色一定難看到極點。
“單獨？巴納德候鳥是以數量取勝的？”李冉的腦子嗡地一聲。
甭管是地麵還是宇宙，生物的特性是共通的，地球上有許多以數量取勝的物種，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性，就是個體力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可是當龐大的種群集合在一處時，卻是任何人不敢小覷的強大，比如螞蟻。
可是巴納德候鳥畢竟是一種宇宙生物，就算個體的力量再蹩腳，能夠進化成宇宙生物的個體又能差點什麽地步？那是遠遠比任何一種地球生物進化得更成功，更徹底，更適應環境的種群――地球的生物隻是適應地球本身的環境，地球的環境又是已知的所有行星中最溫和最平靜的，而宇宙生物適應的卻是看起來根本無法生存的宇宙環境！
真空、超低溫、高射線、隨便哪一樣挑出來都能讓整個地球化為不毛之地！
該怎麽辦？我們能挺過這一關麽？李冉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