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紀

“媽的!”狠狠一拳砸下,李冉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繃得緊緊的,滿麵煞氣逼人。

曬穀場上二十幾個匪徒集中在一起,放聲大吼:“出來吧,再不出來就殺了他們……”四個被匪幫抓住的男性村民一字排開跪在曬穀場邊緣,七八隻火把圍在四個人身旁,把他們照得分毫畢現。

幾把做工粗劣、式樣不同的砍刀架在幾個人的脖子上,透過鋼製滑輪弩上精致的瞄準鏡,李冉甚至能看清四個人臉上恐懼扭曲的表情!

都住在一個村子裏朝夕相處,李冉的心在滴血,可他絕不會走出去!

師傅曾經說過,敵人絕不會因為你的退讓放過你,恰恰相反,他們隻會因為你的退讓而覺得你軟弱可欺!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走出去不光救不下幾個人的命,反而連他自己也要搭進去。

人生不是遊戲,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在他不過十七年的人生之中,師傅為了教導他費盡心血,其中就包括教導他如何抑製發熱的大腦!

雖然他早就預料到匪幫會拿人命逼他出現,也早就做好了必要的心理準備,可事到臨頭還是覺得一股熱血衝上頭頂,兩眼頓時一片血紅。

他的心也是肉長的,可現在必須心如鐵石!

李冉冷冷地瞅了一眼四個即將失去性命的村民,狠狠撇開了頭,深吸一口氣憋在胸前,強迫自己的手不能抖,穩穩地取下鋼弩上的竹箭。

“頭兒,時候差不離了,砍了吧!”曬穀場上的匪徒早就不耐煩了,湊到匪幫頭子劉二的麵前小聲進言。

劉二看了看左手腕,時針已經走過了十分鍾,他輕輕點了點頭:“要是他再不出來,就把所有人都給我看好了,我就不信了,沒落單的人他還能有什麽招!”他的腕表是在一次劫掠中搶來的舊時代遺物。

舊時代遺留下來的類似小機械數量不少,可幾十年的時間,絕大多數都不能再用了,雖說劉二搞不清楚表盤上的小針為什麽自己會動,可他很清楚一隻仍然能夠走動的舊時代腕表價值連城!

也就是匪幫裏這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大老粗才不明白它的價值。

提出建議的匪徒應了一聲,幾步走到臨時刑場,高高地舉起胳膊用力向下一揮:“殺――呃!”一個殺字剛吐出來,匪徒突然覺得脖子下麵多了個東西,直接把他剩下的半截殺字留在了嘴裏,一陣劇烈的疼痛,大量血液湧進他的氣管堵死呼吸的通道。

窒息的匪徒一把捂住脖子兩眼暴突,喉嚨裏毫無意義地嗬嗬響了幾聲,吐著大片的血沫一頭栽倒在地,手腳死命掙紮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臨死都不知道是怎麽送了命的匪徒側倒在地,一雙倒掉死魚眼瞪著四個即將送命的村民,死不瞑目。

他身旁準備行刑的匪徒高高地舉起刀,正等著指令,突然耳朵裏“噗”地一聲輕響,一蓬溫熱的**飛濺到臉上,熟悉的血腥氣鑽進鼻孔,之後才聽到“嗖”地一聲輕響。

劊子手一側頭,這才半截箭杆從小頭目的脖子後麵支楞出來,鮮血順著箭杆一滴滴流下,三棱箭簇滴血不沾,色澤黝黑看不出是什麽材料做的。

今天之前,李冉從小到大隻見過這支鋼弩一次!鋼弩隻有十二支配箭,支支精致無比,一看就是保存完好的舊時代遺物,他根本舍不得用,所以才臨時修了些竹枝箭代用,但竹枝箭雖然和配箭重量相近,可用葉片代替尾羽的竹枝箭射程遠不如配箭,距離超過二十米準確度就會大大下降。

匪幫已經發現了他的活動,曬穀場四周的草木又稀疏,走近二十米被發現的可能將大大增加!

李冉隻能把已經裝在弩上的竹枝箭換成配箭!標準配箭的有效射程能夠達到上百米,配合瞄準鏡,六十米內完全能夠做到精確射擊!

而且李冉是個熟練的獵手,經過幾次竹箭試射,他已經開始掌握鋼弩的部分性能。

一擊必殺,李冉飛快地搖動弩身上的搖把,“哢”地一聲輕響弩弦重新張開扣住,第二支配箭裝入箭道――如果十二支箭全射出去還不能阻止匪幫殺害村民……

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回過神來的劊子手不知道是砍還是不砍,劉二打發身邊的兩個匪徒迅速跑到行刑點,將屍體拖到劉二麵前。

劉二瞪圓了眼睛一個勁地咂舌,箭杆完全沒入了脖子,箭頭冒出來的位置竟然是後頸正中!

這豈不是說箭直接穿透了骨頭再冒出來?這得多大的力量,多準的弓法?

他心頭一熱,突然想到,如果這個人能為我所用……可劉二馬上又把這個念頭壓了下去,村子裏的人讓匪幫殺了一半,如果不知道有這麽個人就算了,眼下若是不能把暗處的襲擊者解決掉,這人勢必會如附骨之蛆一般吊住匪幫,伺機咬上一口。

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哪有千日防賊的?

劉二忽然覺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當了這麽多年的流匪,他還是頭一回碰上這種事。

一念到此,他的心裏有了計較:俘虜可以不要,可匪幫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他衝著身邊的匪徒勾了勾手指:“你,就站在這兒給我喊,把那四個雜碎給我砍嘍!”說著抬手向下一揮。

被劉二點名的匪徒叫做二和,個子隻到劉二肩膀高。

他想點頭答應,頭剛剛低下還沒等抬起來,突然頭頂一涼,一股疾風擦過他的頭皮,匪徒“哎喲”叫了一聲,按著刮出一溜頭發的腦袋一個屁股墩坐倒在地。

“噗”地一聲,熱血噴了他一頭一臉。他仔細摸摸頭頂,不疼,也沒出血,好像沒什麽事!

他是沒什麽,可他身邊的匪徒忽然間一陣大亂,一抬頭,赫然是劉二瞪圓的暴突雙眼,一支短箭橫插在劉二脖子上,血流如泉水般從三棱箭簇刺破的三角傷口中向斜上方噴出一人多高。

“頭兒,頭兒死啦!”

匪幫一陣**,幾個小頭目一齊站出來:“別亂,都他媽的給我消停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