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阿鷺身形猛地然後掠。

俞燁城疾步追上去,可阿鷺身形瘦小,在風中飄忽如斷線的風箏,眨眼間已經翻身跌出欄杆。

眾人急忙追到欄杆邊,看到阿鷺直接從樓船的三層平台上墜入江水之中,一抹血色在江麵上泛開,但很快隨著滾滾江水消失不見。

“怎麽了,怎麽了?”鄧刺史姍姍來遲,領著自己手底下一般人茫然的張望著俞燁城等人,然後注意到地上的幾點血跡,“聽說有人行刺俞將軍,刺客呢?”

他現在才跑來,讓鬱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俞燁城將劍推回到鬱麟的劍鞘中,同時遞去一個警告的眼色,開口道:“那名為阿鷺的藥童不知是受誰指使,還未問個清楚,已經中箭受傷,自行跳入江中。”

鄧刺史看向欄杆邊的晉海川,問道:“俞將軍和晉公子都沒事吧?”

“無礙。”俞燁城搖頭。

鄧刺史鬆口氣,招手命令手下人去將大夫與藥童們找來,“我鄆州水軍的船上居然發生此等惡劣之事,一定要徹查清楚!”

鬱麟看他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隻想冷笑。

怕不是刺客就是他安排的吧?

晉海川望著江麵,墨色的眼眸裏沒有一絲漣漪,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俞燁城看他一眼,問道:“沒傷到哪裏吧?”

晉海川沒看他,“沒有。”

兩人剛才明明配合的十分有默契,可轉眼之間,氣氛變得莫名的疏離與尷尬。

俞燁城望一眼那張如白玉一般俊秀明潤的臉龐,轉開視線去,什麽也沒有再說。

很快,大夫與藥童們被帶來,聽聞行刺之事,大驚失色,當即跪地求鄧刺史道:“小人等跟隨在刺史身邊多年,怎會做這種事?請刺史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鄧刺史道:“阿鷺是什麽來頭,你說清楚。”

大夫道:“阿鷺打六歲起就跟著小人,一直認真學習醫術,平日至多練一練五禽戲什麽的鍛煉身體,怎麽會武功去襲擊俞將軍呢?”

俞燁城拿出先前收集的“止疼藥”,“你看看這是什麽?”

大夫查驗過,“這是毒藥!用烏頭、觀音蓮等數種毒草製成……”他想到什麽,忙道:“按說,

阿鷺還不懂製作出這樣的毒藥,況且觀音蓮的汁液有毒,小人身邊可不敢有這個。”

鄧刺史摸了摸唇上胡須,“看來,是有人假扮阿鷺,混上船來了。”他轉頭望向濤濤江水,哪裏還能找見阿鷺,“得想個辦法,將屍首撈上來才能一查究竟了。”

可是誰都知道,哪怕是熟悉水性的水軍下去了,也很難找到阿鷺的屍首。

鬱麟目光不善,隱隱含著怒氣。

俞燁城的臉上看不出情緒,點頭道:“那就麻煩刺史了。”

“俞將軍客氣了,發生在下官船上,定要給您一個交代。”鄧刺史向俞燁城拱拱手,隨後吩咐道:“將大夫和藥童們先帶下去看著,這事兒一天不查清楚,一天不能放他們出來!”

“是!”官兵將哀聲求饒的大夫與藥童都拖下去了。

鄧刺史道:“下官再安排人去搜阿鷺的下落,另外也會派人回大夫的家裏,查一查真正的阿鷺在何處,說不定他知道些什麽。”

“好。”俞燁城點下頭,等到鄧刺史率領眾人匆匆離去後,來到晉海川的身後,“繼續欣賞江景,還是回屋休息。”

晉海川淡淡道:“再看會兒。”

“好。”

鬱麟看平台上沒有其他人了,忍不住開口道:“少爺,一定又是太子派人來刺殺您!”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其他隨從的憤怒。

“少爺一向對太子恭敬有禮,太子怎麽能這麽卑鄙!”

“太子就不是個好東西……表麵上裝得仁善開明,暗中不知道幹了多少壞事,否則大家會更向著穎王殿下嗎?”

“在朝堂上構陷賢臣良將,聖人還身體康健著呢,就妄圖勾結黨羽、把持朝政!這樣的人,什麽壞事做不出來?”

也有人憂心道:“不知道穎王殿下現今怎樣了,會不會已經被太子害了!”

眾人臉色更加難看。

鬱麟有意問晉海川道:“晉公子不是聰慧過人嗎?對此事有什麽看法?”

“我啊?”晉海川指著自己的臉,慢悠悠道:“這種大事,我可不敢亂說話,還是虛心跟鬱公子幾位前輩學習吧。”

鬱麟冷哼一聲,趕忙開口道:“少爺,這回必定要拿住太子派人謀害您的證據,拿到聖人麵前去斷個公道!鄧刺史定然會掩蓋罪證,我們必須行動起來!”

俞燁城望著義憤填膺的眾人,吩咐道:“鬱麟,你帶人悄悄去查一下阿鷺的房間有無可疑之物,另外暗中留意鄧刺史手下人的動靜。若是有時機,立刻下船,去阿鷺墜江的地方調查。”

眾人精神振奮,齊聲應道:“是!”

鬱麟看眼晉海川,盡管很不想看到他待在少爺的身邊,但是明白查到太子的罪證更要緊,惡狠狠瞪一眼晉海川,帶領眾人離開。

“你不親自去查一查嗎?”晉海川看俞燁城回到欄杆邊,似乎頗有興致的欣賞著江景。

俞燁城道:“還不至於我親自出麵。”

晉海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江波浩渺,在天與地的連接之處,一片輕煙嫋嫋,阻礙了視線。

是不是就像他們的前路,充滿了迷茫?

晉海川輕笑一聲,“兩次刺殺,輕易的就讓你們知曉來者身份,如果這位太子殿下如此之愚蠢,現在坐在儲君位置上的早該換成你們心愛的穎王殿下了。”

他輕“嘖”了一聲,十分失望。

“不然,我去了東都,背靠的那可是未來的皇帝,是不是可以躺著收錢了?”

俞燁城眼角餘光瞄著他,剛才挺文靜的一個人,現在搖頭晃腦,一派不學無術、坐享其成的紈絝子弟樣兒。

“你說的不無道理。”他輕聲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晉海川差點沒聽見。

他望向俞燁城,陽光落在他的眼睛裏,可是照不亮眼底,似乎有濃厚的陰雲密布在他的眼裏、心裏。

“如果我是你啊,”晉海川舒坦的靠在椅背上,打了個哈欠,“才不會擔心穎王殿下出事了呢,要說啊……你是不是幹了什麽壞事,讓那個穎王對你有所疑慮?所以假冒他人來試探你,殺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