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琴/

這日,傅夢綾正從辰曦閣出來準備回去,半途被人叫住,她見是沈妃的貼身侍婢朵奴,朵奴恭敬向她行禮:“傅小姐,沈妃請你過去喝茶。”

傅夢綾很好奇沈妃為何會找她,便隨朵奴去了沈妃處。

沈妃所住的楚裳館中規中矩,沒有名字那麽楚楚動人和霓裳翩然之感。沈妃見了她,便笑著走來拉她的手:“終於有機會和傅小姐說說話了。”

沈妃把傅夢綾拉至南窗下的貴妃塌上坐,朵奴奉上白瓷茶盅,沈妃笑道:“嚐嚐這雪頂銀針,比起你的梅魂如何?!”

傅夢綾捧著茶盅的手微微一顫,沒想到頤乾王不過隨口的一讚,個個都記得那麽牢。

“我製的茶是粗茶,哪裏能和這上好的茶比呢!”傅夢綾笑道。

“常聽王爺和公主誇你,早想與傅小姐多來往來往,隻是一直忙,傅小姐也不經常在王府,實在不得空。”沈妃笑道。

“公主也常提起沈妃,說在宮中,你們的情分是極好的。”傅夢綾看不出沈妃對自己的熱情是真是假,又是因何而起,隻能賠笑應酬。

“我們三人在宮中一處玩兒的!”沈妃笑道,這三人自然是指她和王爺公主:“倒是來了這裏,和兮不怎麽讓人親近了。我也能理解,府中三妃,她自然得避嫌。傅小姐來了之後,公主才和我們親近些了,多虧了你呢。”

“沈妃與王爺公主的情份是別人比不得的!”傅夢綾笑道:“我也聽公主說過沈妃是太後身邊的貼心人。”

“太後待我如親人一般,這恩情我是無以回報。”沈妃笑道,她端的清麗的妝容,沉靜的雙眸顯得很端莊,身上充盈著大氣和貴氣,卻笑得很親和。

沈妃看著傅夢綾,讚道:“傅小姐多才多藝,飽讀詩書,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我見著你很是覺得親切。我在涴汾是無親無故的,和兮與我畢竟差著歲數,有時不能交心,倒是傅小姐,讓我覺得如姐妹一般。”

“沈妃抬舉我了,我哪裏受得起!”傅夢綾忙道。

“我就是覺得和傅小姐有緣,傅小姐若是不嫌棄,就與我姐妹相稱!”

“夢綾不敢!”

“傅小姐是不願意?”沈妃笑意隱去,似有不快。

“不不,沈妃身份高貴,願意自降身份和民女姐妹相稱是夢綾的福氣。”傅夢綾忙站起來,行了大禮:“我就跟著和兮公主一般,叫沈妃瑤姐姐吧!”

沈妃嫣然一笑,神態恢複了溫和,一把扶起傅夢綾:“妹妹無須多禮!”

離開楚裳館,傅夢綾千回百轉,沈妃這是在拉攏自己嗎?!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她覺得頤乾王對自己有意?!頤乾王對自己到底有意無意?這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不日,文啟來到傅府,交給傅夢綾一把琴:“這是王爺送給傅小姐的!”

傅夢綾覺得琴很眼熟,想起來正是放在頤乾王寢室的那把琴。

文啟道:“請傅小姐好好珍惜此琴。”

“王爺送的,我自然會好好保管。”傅夢綾欣喜道。

“不止是這樣,傅小姐有所不知,這把琴是太妃生前愛物。”

“太妃,王爺的母妃?”傅夢綾驚異道。

“正是!”文啟道:“王爺會把此琴贈與小姐,必定是覺得小姐擔得起此琴!之前這把琴沒有任何人能碰,更別說是彈奏了!”

“啊!”傅夢綾不禁歉然,她曾擅自彈過此琴,還好當時頤乾王不知道。

“過去有個丫鬟打掃時把琴摔了一下,王爺大怒,杖責了她,還好琴沒有損壞。”

傅夢綾恍然,難怪那日自己拿琴要彈,那些丫鬟們的神情是那麽驚恐,原來並不是怕自己吵醒頤乾王,而是自己已犯了大禁忌了。

“王爺說,姑娘得了琴,就要常常去王府彈給王爺聽,即便不用陪公主,也能去昭華院找王爺。王爺對此琴很愛惜不舍,他說他隔三岔五便要聽到此琴聲,不然睡不著。”

文啟說得很平淡,傅夢綾卻被擊中一般,心跳幾乎停止。

文啟走後,她還恍惚,頤乾王把此琴送給她,看來他心中還是有自己的。

不然也不會把自己母親生前的心愛物轉贈自己。

特別是文啟最後轉述的頤乾王的話,讓她如墜雲霧之中。

隔三差五便要聽到此琴聲,不然睡不著!

她抱著琴,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間,把門關上,靠在門上,大大地喘氣。

她瞥見梳妝台上的菱花鏡,正照著自己。

白皙小巧的臉龐染著晚霞,眼波婉轉,閃著異樣的光彩,奪目而燦爛,嘴角忍不住揚起,那笑意,讓周圍一切都黯然失色。

鏡中的美人被喜悅衝得不知所以。

腦海裏回想著文啟的話。

頤乾王說他要隔三岔五便要聽到此琴,不然睡不著!

而此琴如今在她手中!

聽琴便必要見人!

傅夢綾閉上眼,頓時浮現出頤乾王深邃而具有魔力的眼眸。

此後,即便不用陪和兮用功,頤乾王也經常派人來接她入府。在昭華院內,她彈琴,他傾聽。曲畢,定是兩人一番暢談或者對弈。

入秋後,歆妃的母親因生病,歆妃向頤乾王請求讓其回家侍奉母親,頤乾王對歆妃是極寵愛的,便答應了歆妃的要求。歆妃回去之後,頤乾王招傅夢綾入府的時間更加多。

但即便兩人常常單獨相處,也不過是彈琴品詩,下棋談心,像知己一樣,頤乾王從未有過任何超過此關係的言語或舉動。

這種相處讓傅夢綾非常快樂,但也有種若有所失的感覺。但她分明感覺到頤乾王有時看她的眼神早已與往日不同。

她知道他隻要一句話,便能讓她為他不顧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