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如墨宜把並蒂蓮玉簪放入錦盒中,交給朵奴:“收起來吧!”
“小姐以後不戴了?”
“看見這簪子就刺眼,戴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用戴了,何況若是被王爺看見就不好了。”
“反正是二小姐送給你的,即使王爺發現了也不會怪你的。”
“那也不行,王爺就會疑心歆宜,功夫就全白費了。”如墨宜冷笑道:“傅夢綾是聰明人,想必她會想到是怎麽回事的,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等著好戲看了。”
“這回真能把傅小姐徹底弄走?”
“一定!”
“小姐為何不把二小姐的事告訴王爺,讓王爺對二小姐死心?”
“她還不到時候,先把傅夢綾打發走再說。歆宜有這樣的把柄在我手裏,什麽時候讓她離開,主動權在我手裏!”如墨宜心中升起一陣快意。
她真得感謝薛凱,回來得那麽及時,能讓她一箭雙雕。
那一年的元宵夜,她十五,如歆宜十四。如花一般的年紀。
如父雖無官職,但富甲一方,妻妾如雲,兒女成群。
那天之前,她都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是唯一嫡出的女兒,母親是正室,育有三男一女。
如墨宜長得漂亮,又得母親教誨,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深得如父喜歡。
雖然如歆宜的母親是如府裏長得最美的姨太太,如父也很寵愛她,但畢竟不如正妻那麽知書達理,溫婉恭順。這也是多年來如府女人不斷進去,但從未有人代替過如母在如父心中的地位。
女兒之中,如歆宜確實是最美麗的一個,和她母親一樣,但是不愛讀書,不愛女紅,隻愛梳妝打扮。如父年輕時科舉未中,心中有憾,雖然行商,但希望兒女都飽讀詩書,兒子更是一個個送去參加科舉,隻望家裏早日出一個狀元。
如墨宜和如歆宜與她們母親的命運一樣,一個以才德,一個以貌美,深得父親喜歡。因著是正室所出,長得也漂亮,所以如墨宜顯然更受寵。
如墨宜從來沒覺得如歆宜是自己的敵手,她從不把這個妹妹放在眼裏。家中上上下下也更尊重她,提起七小姐,才貌雙全,沒有不稱讚的。而八小姐,美則美矣,不過爾爾。
那年元宵,她帶著妹妹如歆宜去夜市看燈,她遠遠就看見那個高大英俊的少年,站在花燈邊猜謎。
她曾經設想過自己夢中的良人該是什麽樣子,似是模模糊糊,說不清楚,直到見到了他,才驚覺這個人就是夢中人。
“蘭墅紅樓續枕上。”他喃喃地念著謎麵,專注地沉思。
她輕輕道:“高眠尋斷夢。”
他猛然轉頭,不知道是惱別人答了去,還是驚異她能答出來。
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原來是張耒的句子,我竟想了半會兒。”
如墨宜對他莞爾一笑,他穿著華貴的錦緞墨綠的袍子,披著褐色的裘狐衣,英挺俊朗,渾身上下帶著貴族氣息。
他身邊站著一個玉麵少年,眼中帶著不屑:“猜燈謎最沒意思。”
此時如歆宜跑了過來:“七姐你看,我買的紅豆串好看不好看?!”
如歆宜出現的一瞬間,如墨宜發現身邊的氣氛全變了,兩個少年的目光停留在了如歆宜的身上,絲毫移開不得。
“沒想到涴汾城有那麽美的人兒,我竟不知道!”玉麵少年自嘲道:“你叫什麽名?”
如歆宜警惕地看了他們一眼,退到如墨宜身後,如墨宜拉起她:“我們走吧。”
“紅豆配你的白衣很漂亮。”他開了口,定定地看著如歆宜。
“我知道!”如歆宜微微得意地一笑,傾城傾國。
他又取下帶著燈謎的花燈,遞給如墨宜:“你猜對了燈謎,這隻花燈你應拿去。”
如墨宜楞楞地接過花燈,燭火映著他溫暖而癡迷的笑意。
她的心一緊,從剛見麵的欣喜轉為疼痛。
她分明看到他的笑容和目光都是給如歆宜的。
“王爺,我們該去找公主了。”玉麵少年道。
聽到玉麵少年稱他為王爺,如墨宜和如歆宜一驚,忙行禮:“拜見王爺!”
涴汾城,東南郡,隻有一個王爺,就是封地的主人頤乾王。
“你們叫什麽名字?”頤乾王問道。
“我叫如墨宜,我妹妹叫如歆宜。”
“都是好名字!”頤乾王笑道:“我記住了!”
他丟給花燈的店主一錠銀子:“這裏的花燈全都送給這兩個姑娘!”
玉麵少年臨走前嘻嘻笑著對如歆宜說:“我叫薛凱,你記住了嗎!?”
如歆宜頓時麵紅耳赤,躲在如墨宜的身後。
如墨宜看著頤乾王離去的背影,笑著含淚,此刻的心情她無法言說。
過了兩日,頤乾王便來到如府,說是久聞如父對古畫的鑒賞收藏,特來切磋,如父不明就裏,他是第一次能見到皇室,而且是郡地的王爺,對他來說簡直是皇恩浩**,喜從天降,自然是前前後後,無限殷勤地招待。
如家足夠富有,但不是書香門第,又未出過秀才舉人,這是如父的一大遺憾,他收藏字畫,擲金在涴汾城大開書院,就是想和那些官路文人打交道,不讓他們瞧不起如家。
如今忽地這裏頂大的王爺主動和自己談交情,他能不高興地跳起來嘛。
自此後,頤乾王便成了如府上的常客,當然也是貴客。
如父接待頤乾王總是把如墨宜和如歆宜帶著,如墨宜不知道這是如父自己的意思,還是頤乾王的意思。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巴不得把自己的某個女兒嫁給皇室的,那他就餘生無憾了。他把兩個最出色的女兒擺在王爺麵前,直等那一天的到來。
各自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每次頤乾王來,不過就是開宴品茗,賞花看雪,輕歌曼舞,閑聊四方。沒有一次真的會去看畫評論,因為如歆宜最不愛進的就是書房。
其實如墨宜早就感覺出來了,頤乾王來為的不是她,而是如歆宜。
他的目光從不離開如歆宜,那種粘膩,讓她很不受用。
但是她是千金小姐,她是大家閨秀,她讀過書,她知禮數,所以她懂得隱忍,懂得寬待。
她相信她一定會有機會,隻要耐心等待。
頤乾王也從來未嫌棄過她,雖然如歆宜幾乎和如墨宜形影不離,頤乾王雖然心裏很想單獨和如歆宜在一起,但並未提出讓如墨宜離開,始終伴隨姐妹倆左右,對如墨宜的態度也很親和。
如墨宜知道這是因為如歆宜的緣故,頤乾王太愛慕如歆宜,所以愛屋及烏,對她也不會討厭,那她就更要讓頤乾王覺得如歆宜是離不開這個姐姐的!
如墨宜深深明白,如歆宜是她手中最大的王牌,雖然也是心裏最深的一根刺!
要拔掉這根刺,首先得贏了這局牌!一切盤算早已在她腦海裏了,就等一步一步地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