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零五分鍾的會議, 小薑根本不在狀態。老板雖然說沒事，可他依舊提心吊膽。
在老板身邊做事，看似不起眼的小失誤其實最致命。
何況因此知道了老板的秘密。
一直到下班回家, 他都在檢討自己。
【下次謹慎一點就好，我以前也出過錯，沒關係。明天帶喜糖給你吃。】洛琪給他發來消息。
小薑懸了一下午的心終於放下，看來老板把他工作失誤的事告訴了洛姐。
【謝謝洛姐, 以後我會小心再小心。】
【洛姐, 恭喜你和蔣總。】
他家住二樓, 電梯在高樓層還沒下來, 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訴老婆這件天大的喜事, 從樓梯跑上去, 一步兩個台階。
今天指紋鎖和他過不去，輸入兩次都失敗, 打不開來。
嶽母給他開門，“怎麽氣喘籲籲的？”
“跑上來的。”他邊換鞋邊對著臥室喊：“你嗑的CP沒有BE, 他們在一起了！洛姐說明天帶喜糖給我。”
他話剛落, 臥室傳來幾聲興奮地尖叫, 妻子掀開被子一骨碌從**下來，“真假的？騙我是狗！”
嶽母：“……”
都快要當爸媽的人，一個個沒點穩重的樣子。
次日早上, 小薑八點鍾就到了公司，老板比他來得還早, 他桌上多了兩袋巧克力，絲袋精致漂亮, 裏麵裝了十幾種不同品牌的巧克力, 有些巧克力他長這麽大還沒見過。
他結婚時, 妻子希望自己嗑的CP能沾沾他們的好運，搜羅了各地特色的糖果，專程從他的老家寄給洛琪和總裁辦的同事。
洛姐也如此用心，給他準備了這麽多巧克力。
不止他桌上，其他同事桌上也有一袋巧克力。
八點半，同事陸續到來，拿起桌上的巧克力，問什麽情況。
小薑：“蔣總給的。婚禮那天我們坐前排。”
“這麽快就要結婚了？說實話，聯姻的婚禮我都不是很想去。”替老板感到虐心。
小薑：“我們四十二樓和十六樓聯姻。”
他們愣了一下，心想老板娘也在遠維集團？
後知後覺，十六樓可不就是銳普的辦公樓層？
整個上午，總裁辦都洋溢著喜悅，誰都沒再多問，假裝無事發生。
吃著巧克力，各自忙手頭的活。
自從洛琪離開總裁辦，這是他們過得最輕鬆的一個上午。
午休時，蔣盛和打電話給虞老師，再次麻煩虞老師給他畫油畫，這次是畫他和洛琪在弄堂老房子裏拍的那套婚紗照，油畫的色調比精修的照片更能描繪出老房子的斑駁歲月。
他挑選出九張。
虞老師調侃說：“這可能是史上最貴婚紗照。九月底能完工就不錯了。”
“不著急，您慢慢畫。”蔣盛和又道：“如果能在九月二十五號之前完成最好，我不著急拿油畫，畫完拍給我就行。”
“九月二十五號是什麽特殊日子嗎？”虞老師還記得：“你以前在朋友圈發過兩組數字，裏麵就有9.25。”
蔣盛和道：“我和洛琪領證的日子。”
“那提前恭喜你們。”虞老師理解有誤，他以為蔣盛和定在今年的9.25那天和洛琪領證。
九幅畫，用時七個月零二十一天。
趕在九月二十號前，全部完工。
先畫的那幾幅畫已經晾幹裱起來，剛完成的兩幅還需要一些時間晾幹。
虞老師問：【是分批送給你，還是一起送過去？】
蔣盛和收到虞老師拍給他的九幅油畫的照片，正在欣賞，【一起吧，到時送到蘇城。】
蘇城的別墅已經裝修好，這個月月初才收尾，裝修風格與油畫相配。
他把別墅的地址發給虞老師，【到時您讓人直接送到這個地址。】
蔣盛和保存油畫照片，關電腦去接洛琪。
今天是小薑兒子的滿月宴，總裁辦幾人和洛琪都去了酒店。他沒去，過去影響他們閑扯胡侃。
洛琪說，她代表他去。
滿月宴的酒店距遠維大廈不遠，十幾分鍾車程。
【我到了。】蔣盛和把定位發給洛琪。
洛琪第一個離席，“我男朋友來接我了，你們慢慢聊。”
總裁辦的其他人笑，“趕緊走吧。”
他們這桌還有幾個遠維其他部門的人，好奇：“洛總男朋友是哪行的？”
總裁辦的人麵不改色道：“聽洛姐說，涉足了不少行業。”
“那應該是個二代或是三代，洛總這麽低調。”
“……嗯，她男朋友更低調。”
洛琪到了酒店樓下，一邊找車一邊給蔣盛和打電話。
蔣盛和看到了她人，“你不用走，我過去接你。”
他輕踩油門，車緩緩挪過去。
上車前，洛琪習慣性左右看看。
人流如織，沒人注意她。
蔣盛和伸直長臂扯過安全帶給她扣上，洛琪沒吃飽，拆開滿月伴手禮，拿出兩枚味道不同的喜餅拆開，各咬一口。
“老公，我吃不完。”
“給我。”蔣盛和偏頭，洛琪把吃了一半的喜餅送到他嘴裏。
“你晚飯吃了沒？”
蔣盛和點頭，在食堂吃的。
洛琪讓他開去小酒館，“初琳有演奏會，給我留了兩張票放在小酒館，讓我有空過去拿。”
“演奏會在哪天？”
“巧了，我生日那天。”
初琳說自己都沒想到會那麽巧，就當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的生日，堂哥每年也都記著。
去小酒館的路上，堂哥打電話給她。
洛於禮：“把你現在住址告訴我，寄生日禮物給你。”
去年她的生日，堂哥把禮物寄到出租屋，現在她基本不回那邊。
“今年生日打算怎麽慶祝？跟蔣盛和出去旅遊？”
“沒時間出去玩。”她告訴堂哥：“後天晚上去聽初琳的鋼琴演奏會。”
洛於禮沉默一瞬，“又有演奏會？”
“嗯。不過這次隻有兩場，一場在上海一場在北京。”
“蘇城沒有？”
“沒有。”洛琪不清楚原因，“她以前每次巡演，首站都是蘇城。”可能決定忘記前男友，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生日那早，家裏阿姨拿給她一個快遞文件袋，是堂哥寄給她的生日禮物，本來以為是個包。
洛琪拆開文件袋，是一本房產證，這次送她的房子從上海的公寓變成北京的公寓，她細看上麵的住址，是她出租屋的地址。
【哥，你怎麽又送我房子？】
洛於禮：【不算送，是我的名字，給你住著，你放在裏麵的東西不用搬走。】他還是那句話：【感情再好，總有吵架的時候，你得有個自己的地方可以住。等你手頭有了錢，先給二叔二嬸買一套。】
【不知不覺你就這麽大了，生日快樂。】
洛琪把房產證收起來。
蔣盛和給她煮好生日麵，他經常給她做早餐，煮麵還是第一次。
他用左手遞筷子給她，“生日快樂，嚐嚐味道怎麽樣。”
洛琪笑，看到他左手無名指的戒指。
他經常戴了摘，摘下幾天又戴上。
她嚐了一口麵，鹹淡正好。
蔣盛和說：“今天你生日，我送你上班。”
“萬一被人看到？”
“看到也沒人會懷疑。”
“嗯？”
洛琪不理解。
直到到了遠維大廈樓下，洛琪才領會他那句話的意思。大廈門前有十幾級台階，蔣盛和將車直接橫到台階前。
“怎麽停在這？”
“沒事。你大大方方下去，沒人會懷疑。”
“……”
洛琪解開安全帶，撫撫心口，心跳下一秒都能跳出嗓子眼。
三十歲生日，過得比坐過山車還刺激。
趁這會兒沒人過來，她趕緊下車，‘砰’一下把車門關上，跟做賊一樣。洛琪上了兩級台階，汽車開走，從側邊駛進地下停車場。
遠遠地，遠維有人看見洛琪從老板的車上下來。
這麽光明正大，絲毫不避諱，她們沒人朝別的方麵想，以為開車的是老板的司機，以為洛琪一大早陪老板去了銳普的研發中心。
說到銳普，洛琪因為調整銳普的市場定位，連累遠維醫療被砍掉中低端市場，這一年裏，她背後沒少挨罵。
“內部可靠消息，銳普馬上招人。”
“你聽誰說的？我前幾個月還聽說，他們要裁人。”
“沒裁。洛琪扛過去了。”
當初洛琪決定放棄銳普的高端市場，承諾路銳，一個人都不會裁。
有段時間銳普人心渙散，無心工作，高端市場都放棄了，原來負責這部分市場的團隊留下來幹嗎？
洛琪說：要走也是我第一個先走，你們擔心什麽？
加之全體搬到遠維大廈辦公，洛琪又解決了研發資金短缺問題，所有人的心才慢慢安定下來。
“我聽銳普的人說，她們路總和洛琪不合。”
“能合嗎。洛琪新官上任三把火，差點把路銳老底給燒光。”
“……”
銳普的員工儼然已經習慣兩位老總的不對付。
他們都不去對方的辦公室，有事接待區見，本來設置多功能區是用來接待客戶，後來他們發現，接待區的真皮沙發，路銳和洛琪坐得最多。
洛琪登錄她在遠維資本時用過的郵箱，把蔣盛和回複她的項目方案打印出來，一共一百多頁。
裝訂成厚厚的一本。
【路總，四點鍾有空嗎？聊個事。】
路銳隻回了一個字：【有。】
洛琪拿上項目方案，提前兩分鍾過去。路銳已經在接待區，自帶一杯咖啡，正慢慢品。
“這個你看看，有部分能用在我們銳普。”
“什麽？”
路銳放下咖啡杯。
“應該說是八年前，我在遠維資本實習時做的項目方案。紅色部分是蔣總親自修改的。”
路銳翻看兩頁，抬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她，“你那會就對3D打印感興趣？”
洛琪點頭，“不然我為什麽申請去銳普？賺錢還債是一方麵，想實現夢想也是一方麵。”
從去年十二月至今，她們銳普已經穩步從高端市場退出。
那麽多合約，隻跟其中一家客戶有糾紛，協商不成，最後隻能通過法律途徑解決。
那幾個月她因為壓力過大，姨媽推遲十幾天，蔣盛和還以為她懷了，暗自高興半天。
他應該特別想要個孩子。
有次閑聊，他說起誰誰誰父憑子貴，又說，他才不會幹那種事。
洛琪手機振動，蔣盛和發消息給她：【十分鍾後下來。】
今晚初琳的鋼琴演奏會，他們提前去劇院。
“路總，你慢慢看，有什麽問題郵件或是微信跟我溝通。”
洛琪起身，“我今天提前半小時下班，約了人。”
路銳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中午時前台收到一束玫瑰花，簽收人是洛琪，落款是9.25。
她來銳普第一天，這個落款送了兩束花。
想對她說聲生日快樂，哽在喉間。
洛琪走開，他看著她背影，把那句生日祝福就著苦咖啡咽下去。
和早上一樣，蔣盛和的車依然停在正門口，誰都不避諱。
洛琪拎著電腦，手裏還拿著一個檔案袋，下了電梯一路與人點頭打招呼。
“洛總又要出去談事呀？”
洛琪笑笑，“嗯。”
走出大廈，小碎步下台階，恨不得一步跨三個台階。
坐上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車門，生怕別人瞅見駕駛座的人是蔣盛和。
蔣盛和把電腦包和檔案袋拿到後座，“你心虛什麽？”
洛琪不承認：“沒心虛。”
蔣盛和道：“剛才有人從車頭經過，他們沒一個往車裏看。”都以為是司機開著車在等人。
越是遮掩，越有人窺伺。
他這麽明目張膽，反而沒人好奇。
安全帶係好，蔣盛和驅車離開。
洛琪不時側臉看看他，三十歲生日這天，他從早到晚都陪著她。
今天零點時，他們在負距離，卡點的那一秒，她在他身下，他似乎想把所有的愛都給她。
起來洗澡時，**亂得不像樣。
到了劇院地下停車場，她在蔣盛和臉上吻了吻，“謝謝老公。”
蔣盛和：“聽完演奏會，回家給你做宵夜。”
“好。”
作為生日禮物，初琳給他們的兩張票全場位置最佳。
入場時，蔣盛和忽然示意洛琪看斜前方。
洛琪看到排在另一隊等待檢票入場的堂哥，蔣盛和見她眼底驚訝，“你不知道洛於禮來北京？”
“他沒說要來。”那晚堂哥打電話給她要地址寄禮物時，人還在蘇城。
今天是她生日，擱在以前，堂哥來了肯定會找她吃飯。
他不是對鋼琴演奏不感興趣？
之前初琳在蘇城開演奏會，她要幫他買票他都不去，這次千裏迢迢特意到北京來聽？她還發現，每次和堂哥說起初琳，堂哥的反應沒一次正常，不是聽不見就是信號不好在電梯裏。
洛琪被自己的想法震驚到，旁邊都是人，她沒直呼初琳大名，小聲對蔣盛和說：“我哥不會是...她在蘇城的前男友吧？”
“有可能。”蔣盛和反問：“不然她怎麽就對你最特殊？聽我媽說，她跟我媽性子差不多，不喜歡閑聊，不喜歡主動跟誰攀談。她還送你一架鋼琴。”
放在她出租屋的鋼琴，初琳隻彈過兩次，說送她了。
進了音樂廳，洛琪一直關注堂哥，他買票遲，座位在最邊上。
她默默歎口氣，隻當不知道他來過。
全場座無缺席，初琳沉浸在音樂裏，不知道誰來了，也不知道誰沒來。
一晃兩年過去，她還是沒走出來。
放不下，也忘不掉。
她答應父親，等演奏會結束，她會認真去相親。
總要往前走，得像洛琪那樣。
散場時，洛琪等其他人離場她才從座位上起來。
給初琳準備了一束花，蔣盛和去車裏等她，她把花送到後台。
初琳在卸妝，從鏡子裏笑著看她：“生日快樂。應該是我送花給你。”
洛琪：“誰送誰都一樣。”
“我哥也來聽了演奏會，今天太晚，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
初琳語無倫次：“洛於禮...他...你哥特意過來給你慶祝生日？”
“生日是蔣盛和給我慶祝的。”
洛琪能幫的就這麽多，有沒有緣分，看他們自己了。
“蔣盛和還在等我。”
“那你快過去。”初琳的心思早不在化妝室。
洛琪今年的生日願望還沒許，替堂哥許了一個，希望他愛情美滿，一切順心。
回到家，蔣盛和去廚房給洛琪做宵夜。
他跟陳老師學會做百葉卷肉，之前嚐試過幾次，還算成功。
阿姨給他備好所需食材，係上圍裙開始燒水焯百葉。
“老公，我去院子裏轉轉。”
“又要摘草莓？”
“...我就是去看看熟沒熟。不摘。”
蔣盛和笑，把她攬在身前親她，“你自己信嗎？”
他在院子的種植設備裏種了草莓，之前還種了一季黃瓜，黃瓜收了之後給她種草莓，不再送她草莓盆栽，他發現送她盆栽，她等不到草莓熟透就摘下來吃了。
洛琪一本正經：“我就是去看看。看明天早上能摘多少。”
蔣盛和放開她，“今天生日，允許你摘幾個沒怎麽熟的。”
“那我就少摘幾個。”洛琪拿著一個筐去了院子裏。
蔣盛和：“……”
洛琪特別享受采摘的樂趣，摘下來後再酸她也忍著吃下去。
打開手機電筒，把所有草莓扒拉一遍，摘了十幾個。
百葉焯好，蔣盛和正在卷肉，“有熟的嗎？”
“有。今天太陽好，熟得挺快。”她把草莓洗淨，挑紅的給蔣盛和吃，半紅半青的她自己吃了。
“沒看手機？”蔣盛和提醒她。
一直在忙著摘草莓，沒顧得上看。洛琪打開對話框，蔣盛和沒發消息給她，但朋友圈顯示有新動態。
十分鍾前，他發了一條僅對她可見的朋友圈。
【祝我的洛琪永遠二十歲。】
附了九宮格照片，是他們在她家拍的婚紗照畫成了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