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聖誕節過後,氣溫驟減,冰冷的空氣仿佛把整個校園都凍住了,大家一個接一個的把自己裹進厚厚的衣服裏。()
每周一上午,學校都會舉行升旗儀式。在我們學校,平時隻要不檢查,高年級的學生,外套都是隨便穿,但升旗時卻必須統一裝備。因此,那個時間從教學樓俯瞰,操場上儼然排列著一群穿著校服,並且高矮有序的粽子。
升旗的時候,各個班都有自己的特定區域,這是在操場上劃分好了的。因此廣播剛響,班主任就會帶著班上的學生入場站隊。站隊的原則,除了按高矮還要按性別,一般男生女生都是分在不同的排的。當然,少數既有賊心又有賊膽、臉皮還夠厚的人例外。
我們班的隊伍分得還算得上是純正的,除了前麵提到的那個追隔壁班班花被拒的豬頭,偶爾會跑去女生行列客串一下,其他都比較正常。
雖然我們的操場不算小,但塞上全校人馬後並不能用綽綽有餘來形容。所以,女生即使是和我們分開站,中間隔的間隙也不足以做一次伸張運動。也因此,我抬眼就能數清楚,旁邊那位喜歡看言情小說的姑娘臉上有幾個青春痘。
大媽站在我和roco的右前方,過多的脂肪,讓她的校服看起來就像是小一號。
進入高三以後,大媽胖了不少,原因據說是她每晚熬夜看書,都必須先補充一碗蛋炒飯作為前進的動力,以至於現在塞在校服裏的她,乍看上去就像一坨披著外衣的緊繃著的肉。其實,我們的校服比其他學校的好看多了,隻是在有些人身上展現不出來而已。
“anje,你覺得我幹媽今天穿得像什麽?”站在升旗的隊伍裏,roco小聲的和我討論著大媽的形象問題。(
“不好說。”有時候美好的東西會讓人詞窮,反過來也一樣。
“我敢打賭,照這樣下去,她那件校服一定會在高考之前癱瘓掉。”roco信誓旦旦。
“你這麽有把握?”要知道,校服的質量是不容小覷的。
“那是,你沒看到她現在每個月長的肉成等比例遞增函數麽?都要用千克作單位了。”
“那也太誇張了吧,千克前麵的數字是不是要加個小數點?”我覺得roco再說下去肯定會越來越離奇,而此時教務處主任也開始例行公事的講話,於是便把注意力轉移到地麵的一隻大屁股螞蟻上。沒辦法,無聊的時候總得找些事做。
我用腳撥了幾個石子圍在一起,把大屁股螞蟻困在中間,想等升旗結束再放它自由,讓它先陪我一會。沒料到它竟輕而易舉的突破重圍,大搖大擺的扭著屁股,朝旁邊的女生爬過去了。留下我驚恐萬狀的感歎:愛美之心,螞蟻也有啊!
看著已經成功抵達美女腳背的大屁股螞蟻,我忽然想到了同桌前幾天講的,蚊子和螳螂一起偷看女人洗澡的那個段子,於是很不厚道的笑了。
有句話說,跟經常玩弄手段的人處久了,傻子也變得聰明了。同理可得,天天跟思想齷齪的人坐一起,再怎麽純潔的花朵也會帶上邪惡的顏色的。
我的同桌是個極其早熟的人,不,應該說是一個在胚胎階段就已經思想發育成熟的人。所以,慢慢的,在他隔三差五的思想啟蒙教育下,我也染上了一點yy的壞習慣。
“加什麽小數點啊,多加幾個零才是真的。照此發展,她都要變成母豬了……”在我的注意力還停留在好色螞蟻身上的時候,roco又拋來一句。
“你剛說什麽啊?”由於注意力沒集中,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我說——戶夢瑤快變成母豬了!”roco把音調提高了些,沒想到這回卻被大媽聽到了。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大媽身上寒光四起,她的眼睛裏射出了一道道利箭,朝著roco飆去。接著就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你別忘了,我再怎麽胖我也是你媽!!!”
由於太過激動,大媽沒有控製好聲音的分貝,所以其他班很多人都聽到了。不知道大媽和roco關係的人,都以為大媽是在爆粗口,於是紛紛轉過頭來,用眼神對這個在全校師生麵前發飆的微胖界女生,致以崇高的敬意。
也許是女生不喜歡別人在公眾場合談論體重的緣故,那天大媽極其罕見地發火了。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跟roco說話,roco去找她,她也總是把頭埋在書堆裏一副冷冷的模樣。畢竟大家都愛麵子,碰壁次數多了roco也懶得理了。寒冬的氣溫因為冷戰變得格外壓抑。
眼看期末考迫在眉睫,新年也快到了,再這樣下去,大家心裏裝著事寒假過得肯定不會痛快。必須想想辦法才行。
那時班主任教我們語文,常常念叨著卷麵要工整,寫字要端正。於是班上很多人都專門買了字帖練字,一個個都恨不得變身為蘇黃米蔡二世。
班上的一個叫鄒健的練字發燒友,為了積極響應老班的號召,鋼筆墨水買了一大堆。某天我看到他滿手沾滿了紅墨水,忽然靈機一動。
到了第二天,大家飯後趴在桌子上午休的時候,我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墨水,把紙巾蘸到飽和,然後不動聲色的在roco臉上來回抹動。不一會兒,他的臉就像浸染了鮮血一樣,十分逼真。
接下來就是考驗本人演技的時刻了。我事先排練了一遍著急的表情,然後搖醒大媽,驚慌失措的說roco打球受傷流血過多暈了過去。大媽經常熬夜,午睡較早,一般她已經跟周公下了半個回合棋了,我們都還在鬧騰,所以她根本沒想到這是我布的局。
看到roco滿臉“血漬”的癱在課桌上,大媽二話不說就衝了過去,在他背上一邊猛捶一邊一個勁地問怎麽了。偏偏roco這個死豬睡得太沉,捶了大半天還不醒,搞得大媽都快急哭了。
最後roco滿臉錯愕的爬起來,問大媽怎麽回事。大媽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然後看到我在旁邊樂得眉開眼笑,於是就什麽都明白了。
雖然後來我被他倆用紅墨水畫成了hellokitty,大媽也由於我的反抗從而進化為加菲貓,但是在笑笑鬧鬧間,冷戰也隨之結束,我們又回到了原來的超級宇宙無敵霹靂三人組。
友情天空裏偶爾的陰霾,終於在青春坦率無暇的真實麵前煙消雲散。
年輕時的愛與恨,喜歡與厭倦,都鮮明的灼人眼簾。如同白玉無瑕的純粹,也好比山澗溪流的清冽,坦誠的讓人觸目驚心。
我們都該慶幸,在那段棱角分明的歲月裏,沒有因為情緒的暴露而失去彼此。不過回頭想想,也許正是由於這份昭然若揭的真實,我們才能走到一起,把兵荒馬亂太易蒼涼的時光,凝煉於心輾轉成歌。
由此,我們的回憶才不至於太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