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和護士很快進來。隨之,一大群人也跟著奔了進來。

屈少原,端木覃,孟修,還有幾個主治大夫。畢竟是軍區首長的兒子,現在可是醫院國寶級的重點關注的對象,不但為他做手術的醫院最好的外科大夫,連主治醫生都有好幾個,都是醫院挑出來的精英,護士也都是最優秀的,他現在就是稍微喊聲疼,都立馬會有一大群人圍上去這那的檢查和噓寒問暖。

而屈少原他們幾個則是因醫生叮囑過病人房間裏不宜留太多的人,所以他們都在外間等著。本來秦政委夫婦走的時候,季夫人也是要讓他們都回去的,但季蔚然沒醒來,他們都不放心走。所以就都留了下來。

主治醫生給季蔚然詳細全麵的檢查了一遍,然後取下聽筒,“嗯,沒出現術後不良反應,也沒有發燒,心跳也很正常,明天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不過病人失血過多,還是需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不能碰煙酒,不能做劇烈運動,最好臥床休息,飲食以清淡為主。”

季夫人一迭連聲的應著,腦子裏已有一個菜譜在成型。

主治醫生叮囑完注意事項,看了看病人這麽多人,不由皺起了眉頭,“病人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不宜喧鬧,你們最好不要逗留太久。”

季夫人道,“放心吧,我馬上就叫他們走。”

醫生鬆了口氣,“那,夫人,我們就先走了,有什麽事隨時叫我們。”

季夫人點頭,醫生便和護士都離開了。

他們一走,季夫人就看向屈少原幾個。

屈少原忙道,“阿姨,我們就跟蔚然說幾句話,一會兒就走。”

季夫人也知道他們關係好,關心和擔心也是正常的,於是點點頭,對季蔚然道,“兒子,餓了吧?媽媽叫傭人熬了粥,現在還熱乎著呢,就放在護士站,我去叫她們給你拿進來,你趁熱喝一點好不好?”

季蔚然微微一笑,“謝謝媽。”

季夫人起身往外走,“你們幾個也都忙活一天了,別說得太久,趕緊回家歇著去吧。”

屈少原點頭,“知道了阿姨。”

季夫人一走,幾個男人都擔心的湊近前來。“蔚然,你沒事吧?”

季蔚然微微一笑,“放心,死不了,不過是一顆子彈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屈少原翻翻白眼,“你說得倒輕巧,一顆子彈而已。你知不知道,你可把哥幾個給嚇壞了?”

季蔚然笑笑,“抱歉,給哥幾個添麻煩了。”

“知道就好,”屈少原氣哼哼的,“沒見過你這樣的人,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孟修笑嘻嘻的,“那有啥啊,我們季大少命太硬了,閻王爺都是不敢收的。”

季蔚然哈哈一笑,眸光卻掃向端木覃。

端木覃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麽,於是迎著他的目光,點點頭。

季蔚然心下釋然,“辛苦了。”

端木覃淡淡一笑,“哪有你辛苦,沒事擋槍子兒玩。”

聽出他語氣中的揶揄,季蔚然苦笑一聲,“我也沒想到,老頭子竟然會動槍。”

屈少原白他一眼,“說明你已經把老頭子給逼急了。你家老頭子本來就是個脾氣急躁的人,你幹嘛還要去跟他正麵交鋒?口口聲聲說會全身而退,你就是這樣全身而退的?早知道你要以死明誌,我們才不會幫你呢。”

季蔚然知道他們也是擔心自己,也沒說什麽,隻是苦笑。本來,他的計劃是隻要簡清吟被他們安全送出,他就會想辦法離開季家,坐上屈少原事先為他準備好的車子,去他們的私人機場坐直升機去A市跟簡清吟會和,然後,直奔拉斯維加斯。畢竟那兒,才是他的大本營。

隻是沒想到,老頭子會把他看得這麽嚴,不但派了警衛員荷槍實彈的守在門口,還特地叮囑過大院每一個出口的崗哨,每一輛出入的車子都要查,每一個人出入的人也要查,防備之嚴實,簡直令人發指。他沒有辦法,隻能跟老頭子正麵衝突。

但他真沒想到,老頭子會對他開槍。他以為他頂多會像六年前一樣暴跳如雷,被自己氣個半死而已。也許,這一次,他真是對自己徹底失望了吧。

季蔚然心裏有淡淡的苦澀湧了上來。

“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端木覃問。

季蔚然淡淡道,“還得麻煩你們,給我安排一下,照原計劃行事。”

原計劃就是去A市跟簡清吟會和。

其餘幾人皆變了臉色,屈少原叫了起來,“季蔚然,你丫真是不要命了?”

孟修也道,“是啊季哥,你胸口的子彈剛取出來,幹嘛這麽著急?先養著傷吧,簡小姐那邊,我們去幫你先穩住她好了。等你養好了傷,再去找她也不遲啊。”

季蔚然苦笑,“你覺得現在這個情況,我還有心思躺在這兒養傷嗎?”老頭子的那一槍,徹底的把他的心給打寒了,為了逼他娶他們相中的兒媳婦,他連他這個兒子都不要了。什麽親情,什麽父子之情,狗屁。在他們眼裏,他季蔚然就是一家族聯姻的工具而已。這個家,還有什麽值得他留戀的地方?

看到他眼底閃過的傷感,屈少原他們也都黯然。都是這麽多年的兄弟,哥們,哪能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哪能看不出來他此刻心裏所想?

幾個人都沉默了。換做他們,比自己的親生父親打了一槍,恐怕也會產生離得越遠越好的念頭吧?

良久,端木覃才道,“不管怎樣,你還是先養傷吧,你這個樣子,簡小姐看到了,一定不會跟你走的。”

這句話說到了重點。季蔚然不由苦笑一聲,“看來,還真應了那句話了:好事多磨。”

端木覃拍拍他的肩。

幾個人又安慰了他一番,這才告辭離開。

他們不知道,季夫人一直靜靜的站在門口,把他們的談話一字不漏的全聽進了耳中。越聽,心裏就越寒。原來就算是被自己的父親打了一槍,她的兒子心心念念的,還是那個女人。他是這樣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他的父母,這樣的恨他們。那個簡清吟,到底有什麽魔力,能讓他的兒子這樣走火入魔?就算整個家族都不要,也要跟她在一起?

季夫人捫心自問,若是在失去兒子和接受一個不喜歡的兒媳婦之間選一個,她真的就能毫不猶豫的選失去兒子嗎?不,她不能。如果說之前在N市的醫院時,她還能理直氣壯氣勢洶洶的逼著兒子在自己和簡清吟之間選一個,但現在,從她的丈夫對她的兒子親手打出那一槍,當她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在自己的麵前倒下,胸口噴出來的鮮血把地板都染紅了之後,她真的無法再承受一次那樣的痛苦了。那是在狠狠的挖她的心頭肉啊。

若不是送醫及時,若不是醫院派出了醫術最精湛,手術經驗最豐富的大夫,若不是醫院正好有跟他相匹配的的血型,雖然子彈沒有打中心髒,但失血過多的他,又怎麽能這麽快從死神的手裏逃回來呢?她不敢再去回想一下事發當時的場景,也不敢去回想手術室外等待的心情,那樣的錐心之痛,她不想再經曆一次。她一度想,如果兒子真的有事,她也不會活了。

秦政委說得對,或許,他們是真的做錯了,不應該將他們老一輩的心願強加在後輩的身上,她不應該逼著兒子去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

這一刻,季夫人清醒的認識到,兒子離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們之間的溝壑和裂縫也越來越深,如果再這樣下去,有一天,兒子真的會徹底的消失在他們的麵前。那麽,趁著這一天還沒有來臨,她該去找老伴好好的談一談了。

深吸了一口氣,季夫人推門而進,“蔚然,喝點粥吧。”

………………這兩天有點忙,所以打賞和月票的沒來得及加更,等忙過這幾天,我再補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