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夫人停頓片刻,才笑著道,“他挺好的,現在幫著我們打理生意呢。”

簡清吟沒有忽略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和失落。想必,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吧。隻是,她不願意說,她也就不好再問了。於是便換了其他的話題,兩人圍繞著孩子的話題,說了一個下午。顧夫人以過來人的身份,跟她說了很多初為人母該注意的事項,簡清吟一一記住。

顧夫人離開的時候,在季家院門口遇到了正從車上下來的季蔚然。

“夫人。”對於未來的丈母娘,季大少的態度很恭謹。

顧夫人微笑著看他,“怎麽中午就回來了?”

季蔚然摸了摸鼻子,笑,“回來吃個午飯。”

這麽大老遠的,就為了回家吃個午飯?恐怕是回來陪老婆的吧?顧夫人心領神會的一笑,拍拍他的手臂,“陪我走一走?”

季蔚然頷首,“好。”

已入深秋,道路旁的兩排銀杏樹已黃了葉子,紛紛落了一地,陽光一照,折射出金黃的光彩,分外的好看。

兩人在銀杏小道上走著。顧夫人略帶惆悵的道,“我剛剛看過清吟了。她好像還是不能接受自己不是簡家女兒的事實。”準確的說,是不能接受她是她媽的事實。

季蔚然微微一笑,“我會勸她的。”他的女人他了解,她其實內心恐怕早已接受了自己是顧家女兒的身份,隻是情感上一時轉不過彎來罷了。畢竟,她當簡家女兒當了這麽多年,一直以為簡父簡母才是她的親生父母,現在突然告訴她,她不過是簡母偷來的孩子,她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他,她情感上受到的衝擊自然不小。

顧夫人感激的看他,“那就麻煩你了。”

季蔚然忙道,“夫人千萬別這麽說。這也是我份內之事。”女婿為丈母娘盡孝,天經地義的嘛。

顧夫人微微一笑,眸子裏充滿了讚許。

季蔚然問,“顧少怎麽樣了?”

提到顧商陸,顧夫人的眸光黯淡了下來,“還是那樣,鬱鬱不歡,把自己關在家裏,也不出門,也不去公司。整個人都沒有了精氣神。”讓她看著都心疼。

季蔚然皺眉,“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顧夫人歎,“誰說不是呢。可我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都勸了,這孩子始終走不出心魔,接受不了現實。”知子莫若母,兒子向來心高氣傲慣了,現在突然知道自己不過是被人利用,當做了一枚棋子,做了那麽多不該做的事,而且到現在,他自己的記憶都沒有回來,也難怪他會沮喪。畢竟,他一直都是以蘇唯安的身份和記憶存在著的,現在突然身邊所有人都告訴他,他不是蘇唯安,而是顧商陸,可偏偏他的記憶裏,又沒有顧商陸的一絲一毫,能不迷茫麽。

季蔚然眸中掠過一抹寒芒,“夫人,您放心,蘇唯安那邊,我會搞定的。”

顧夫人勉強一笑,“他還是不肯說出那個催眠師的下落嗎?”

季蔚然點頭。

顧夫人厭惡的皺眉,“這個人可真是討厭啊。”就像茅坑裏的臭石頭,又臭又硬。明明是他做的惡,卻偏偏做出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的模樣,讓人胃口倒盡。可,偏又拿他沒有辦法。

季蔚然沉默。

其實他一直都隱瞞著大家,蘇唯安開出的條件是要見簡清吟。一個月前,蘇唯安鋃鐺入獄。出乎人意料的是,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攬到了自己身上,包括綁架簡清吟一案,他的口供交代,這個案子也是他一手策劃的。這樣一來,他成了主犯,被羈押於青城看守所,而金貞媛成了從犯,被引渡回韓國,接受法律的審判。

該交代的,蘇唯安都交代了,他也承認,對顧商陸動用了催眠術。

原來,當年他在韓國做整形手術失敗之後,一度消沉,對生活失去信心。為了刺激他,讓他重新燃起求生的意誌,金貞媛故意將簡清吟和季蔚然在一起的消息告訴了他。看到他們那些親密的出雙入對的照片,他的心在滴血。那一刻,他告訴自己,他不能任她一個人快活過日子,如若注定他在地獄裏煎熬, 她必須得一同受著。 命運不可以這麽偏心,沒有放過他,卻偏偏放過她。

報複之火熊熊燃起,他製定了一係列的計劃,對付簡清吟和季蔚然。金貞媛盡管知道他這是在劍走偏鋒,引火自焚,但是,隻要他能有求生的意念,隻要他能活著,隻要他能讓她陪在身邊,就夠了。所以,她心甘情願的成為他的利刃,為他舉起報複的長劍,狠狠的刺向簡清吟和季蔚然。甚至還為他出謀劃策,找個人冒充他,插入到他們的中間,讓他們不得安寧。

相愛一場,蘇唯安太知道簡清吟是什麽樣的人了。所以,在腦子裏稍微一搜索,他就把目標鎖定了顧商陸。不僅僅是因為顧商陸本身條件夠出眾,更重要的是,顧商陸的神韻和氣質跟他有幾分相似,都屬於溫和文雅類型的,在巴黎的時候,就常有人跟他們開玩笑,說他們像兩兄弟。再加上,他們是好朋友的關係,更有利於他接近簡清吟,而他身上散發出的跟他相似的氣息,最容易讓簡清吟迷惑。所以,他一個電話,把顧商陸騙到了韓國,動用自己的人脈和關係,找到了法國一位知名的催眠大師,金錢收買,讓他為顧商陸做了催眠,摒除他腦中關於顧商陸的所有記憶,把自己的記憶全部植入到顧商陸腦中。於是,顧商陸就這樣成為了蘇唯安,接納了他所有的愛與恨,攜帶著報複的氣勢,帶刀而來……

隻是,這件事,他們做得極為隱秘,除了金貞媛,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事後,催眠大師帶著一箱子的美元離開,他的行蹤,隻有蘇唯安一個人知道。他被捕後,羈押於青城看守所,交代了所有事情,卻惟獨這件事,守口如瓶。不論怎樣的刑訊,都不能讓他鬆口。而他提出的唯一條件,是見簡清吟一麵。

警察犯了難,該用的逼供招數都用了,蘇唯安現在被他們折騰得隻剩半條命了,總不能在還未定案還未判決之前就把人弄死,這樣造成的影響也不好。所以他們也隻能看季蔚然的態度了,看他同不同意讓蘇唯安見簡清吟。

季蔚然自然是不會答應的。他很清楚蘇唯安的意圖,無非是心有不甘,想再做垂死掙紮罷了。他不會讓他再去刺激簡清吟的。

“放心吧夫人,”他淡淡的道,“我有辦法撬開他的嘴。”

送走顧夫人,他回到家,看護上來,接過他的外衣,恭敬的道:“少爺,少夫人在樓上房間裏。”

“嗯。”季蔚然一邊上樓,一邊問,“少夫人今天情況怎樣?”

看護陪著他上樓,“挺好的,精神也不錯。”

季蔚然點頭,“那就好。去把輪椅推過來吧,今兒天不錯,我推少夫人出去轉轉,曬曬太陽。”

“是,少爺。”看護麻利的去推輪椅。

季蔚然推門而入,“媳婦,忙什麽呢?”

簡清吟正在發呆,出神,被他的聲音拉回思緒,“哦,沒什麽。”

季蔚然走過去,親親她的唇,“怎麽,你媽走了,你舍不得?”

簡清吟臉一紅,“說什麽呢。誰媽!”她詫異的看他,“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季蔚然笑,“想你和咱兒子了,所以提前回來了。”

簡清吟斜著眼看他,“你這開口閉口兒子的,我要是生的閨女呢?”雖然季夫人曾經說過生男生女都一樣,但如果是自己的丈夫重男輕女,總歸還是讓人心裏不舒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