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吟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她拿著銀行卡,默默的下了車。
路邊果然是一家銀行。
簡清吟走進去辦理取款業務,突然想不起來自己是哪一天認識他的了。她坐在櫃台前,神色有些茫然。
櫃台小姐提醒她,“小姐,請輸入密碼。”
“對不起,我忘了。”簡清吟抱歉的笑笑,然後拿著銀行卡離開了櫃台。
她站在銀行門口,踟躕了半天,不知道該不該去問季蔚然密碼。
季蔚然坐在車子裏,等了半天,也不見人進來。他蹙了蹙眉頭,轉過頭看車窗外,一眼就看到簡清吟站在銀行的台階上,不遠不近的看著這邊,一臉猶豫的樣子。車窗貼著車膜,那種隻能裏麵看到外麵,外麵看不到裏麵的車膜。所以簡清吟看不到車子裏的情形,而季蔚然卻能清晰的看到她猶豫著想走過來又不敢走過來的樣子。
這該死的女人到底在搞什麽?季蔚然皺眉,食指下意識的敲打著方向盤。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有些躁鬱的表現。
他冷冷的看著車窗外徘徊的俏立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倒要看看,那個女人還能在那兒站多久。
簡清吟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季蔚然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走過來,走到車門前,然後彎下腰,敲了敲車窗。他冷著臉將車窗搖下,便看到她對他舉著那張銀行卡,略微有些難以啟齒的道:“我,我忘了密碼……”
那一瞬間,季蔚然簡直就想把她掐死。
“簡清吟,我真想把你的心剖開看看,到底是什麽顏色的。”他鐵青著一張俊臉,劈手奪下那張銀行卡,然後一把推開車門,砰的一聲下了車,直接走向銀行。
簡清吟尷尬的站在那兒,不知道該不該跟他進去,最後還是選擇了停在原地等他。
很快,季蔚然就出來了,手裏拎著一個銀行給的裝錢的袋子,他狠狠的將袋子扔到她的身上,然後拉開車門坐了進去,緊抿著唇發動了引擎。
簡清吟下意識的接過袋子,還沒反應過來,車子就已絕塵而去,很快融入了車水馬龍中。
留下她一個人,呆呆的站在那兒,抱著鼓鼓囊囊的袋子,手足無措。
他果然又把自己扔在半道上了。不過這次,她一點脾氣都沒有。
本來就是她先惹他生氣的不是嗎?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給了她這筆錢。
簡清吟覺得心裏沉甸甸的,有一種很難受的情緒在流淌。
銀行門口的保安目睹了整個過程,自然也知道她懷裏那個袋子裏裝有不少錢。雖然不知道這小兩口鬧了什麽矛盾,但看到那個男人把她扔下,她一個單身女子又帶著那麽多錢,於是好心的上前,道,“小姐,要不要我們銀行的車送你?”
簡清吟也知道,這種銀行的車是為了那些取了大筆錢怕路上不安全的人準備的,但是要收費的,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道,“謝謝了,我自己就可以了。”然後她招手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簡父的手術很成功。
簡清麗這次沒有再問姐姐的錢是從哪裏來的,她變得懂事了很多,每天積極的照顧著簡父,對簡清吟也態度也好了許多。通過這件事情,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姐姐說的,人永遠鬥不過現實。僅僅二十萬,已經讓她看透了很多事。
簡清吟看到妹妹成熟了許多的樣子,心裏很是感慨。果然,隻有把她從她自己編織出來的那一片世外桃源裏逼出來,她才知道,外麵的世界長什麽樣。才不會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還是那個生活在象牙塔裏不諳世事天真無憂的小姑娘。欣慰的同時她也不免難過,她比誰都清楚現實的冷酷和無情,而她自己,卻親手將妹妹拉入了這樣一個殘酷冷漠的現實世界當中,希望她將來,不要變得跟自己一樣冷心冷情才好。
簡父還要在醫院觀察一個禮拜,但總體來說,病情已經得到控製。簡清吟鬆了大口氣,醫院那邊請了護工和簡清麗一起照顧,自己則去了公司報道。
雖然經理說任她什麽時候回來上班都可以,但總不能一直這樣不去報道,否則落人話柄,總歸是不好的,顯得她托大似的。
看到她回來上班,經理笑得像一朵狗尾巴花,“簡小姐,錢總已經交代過了,由你接替孫亞的位置,以後你就是總裁秘書了。”連她這個經理,以後見了她,都得恭敬的稱呼一聲簡秘書了。這個“簡秘書”的分量,可比之前跟著她的時候那個“簡秘書”要重多了。
簡清吟去了總裁辦公室。
錢總見了她,態度非常熱情,親自從老板椅上起身,走到辦公桌前,道,“簡小姐,歡迎回到公司。”
簡清吟微微蹙眉,非常不適應他的熱情,“錢總,我不認為我有這個實力可以勝任您的秘書一職。”實際上,她是不喜歡應酬。當總裁秘書跟一個小小的部門經理秘書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得經常陪著老板出去應酬,一來她不想拋頭露麵,二來,她的酒量也沒那麽好。尤其是前任孫亞就是從秘書發展成為老板的情人的,她可不想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她接了孫亞的棒。
錢總打個哈哈,“簡小姐,你可千萬別這麽妄自菲薄,你可是我們中宇的救命恩人哪,要不是你,季氏的那筆單子我們怎麽拿得下來?”要知道那筆單子拿下來,他錢中宇就算三年不接別的活,都足以衣食無憂了。
季氏?簡清吟的心微微一沉。這麽說季蔚然最後還是把合同簽了?
“可是我記得,那次我並沒有去赴約……”簡清吟硬著頭皮道。
錢總笑吟吟的看著她,眸中光芒意義不明,“所以才說,簡小姐魅力大呀。雖然那次季總的確是很生氣,但是後來不知道又怎麽改變心意了,不但一早讓秘書Rose小姐親自送了簽了名的合同書過來,還特地關照,讓我請簡小姐回來上班,並且不得為難簡小姐。錢某哪敢為難簡小姐,這不馬上就讓吳經理給簡小姐打電話了。”
事實上當時Rose的原話可沒有這麽委婉,她說的是,請簡小姐回來上班,是季總同意簽這份合同的唯一條件。話都說的這麽明澈了,他哪裏還敢說半個不字?自然是不敢怠慢了。這也讓他非常好奇,這位簡小姐到底跟季總是什麽關係?他們一定是之前就認識的,他可不認為隻有一麵之緣季總就對她這麽上心,而簡清吟卻能如此拿喬,連季總的飯局都能失約。所以說,他還是十分慶幸手裏有這麽一張王牌,這位簡小姐剛好又在他的公司裏做事,隻要他把這位給伺候好了,想來以後再跟季總合作,也就水到渠成了。
錢中宇笑得一臉褶子,簡清吟卻心底一沉,唇角掠過一抹苦笑。原來成也蕭何敗蕭何,她丟工作是因為季蔚然,她重新工作,還是因為季蔚然。
麵對錢中宇好奇萬分的眼神和試探的口氣,她淡淡一笑,“錢總對此次合作這麽有誠意,想必季總事後也想明白了,不再跟我這個小小的秘書置氣了。畢竟,因為我這麽一個無足輕重的角色,而失去了這次賺錢的機會,實在是得不償失。所以還是得恭喜錢總,也感謝錢總給我這個繼續工作的機會,我會努力熟練業務,爭取盡快上手,不足之處,還請錢總多多擔待和指點。”
“好說,好說。簡小姐這麽聰明,一定會勝任這份工作的。”錢中宇打著哈哈,對她不願意透露和季蔚然的關係有點遺憾。不過沒關係,隻要她還能繼續留在這裏上班,就不愁沒有拉攏季總的機會。到時候再多給他幾張單子,他一輩子就吃喝不愁了。
季蔚然啊,多少人想巴結都巴結不上啊。
看著簡清吟出去的窈窕背影,錢中宇開始憧憬未來美好的生活了。
不過他還是挺意外的,傳言季蔚然眼高於頂,多少天姿國色他都看不上眼,這三年來,身邊也沒有一個固定的女伴,沒想到卻對他公司裏一個小小的秘書上了眼,就是不知道,他對這簡秘書的興趣,能維持多久。
簡清吟思量再三,還是決定給季蔚然一個電話,道聲謝。一來,為爸爸的手術費,二來,為這份工作。
但撥打他的電話,卻已轉入留言信箱。幾次撥打,依然如是。她不知道他為什麽不接她的電話,也許,還在生她的氣。
她心裏有些難受,卻又說不出這種難受因何而來。好在簡父的身體正在逐漸恢複中,她總算是鬆了口氣,欣慰了許多。
……
拉斯維加斯。某咖啡館。季蔚然和秦織雨對麵而坐。
秦織雨臉上掛著歉意的笑,聲音柔柔的道,“蔚然,你不會怪我不請自來吧?”
季蔚然淡淡,“怎麽會。”
拉斯維加斯是美國內華達州的最大城市,以賭博業為中心的龐大的旅遊、購物、度假產業而著名,是世界知名的度假聖地之一,擁有“世界娛樂之都”和“結婚之都”的美稱。從一個巨型遊樂場到一個真正有血有肉、活色生香的城市,拉斯維加斯在10年間脫胎換骨,從一百年前的小村莊變成一個巨型旅遊城市。
季蔚然的季氏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是一個神話一般的存在。六年過去,他的名字和發家事跡,依然在唐人街中有口皆碑,被人們所津津樂道。六年前,他不過是一個帶著幾箱子美金來到這個世界聞名的賭城度假的富二代,六年後,他的事業王國已囊括了酒店餐飲,休閑娛樂以及購物中心,除了賭場不曾涉足之外,其他賺錢的行業均有涉足,且都發展得不錯。季氏這塊招牌,在拉斯維加斯絕對是一塊閃閃發光的金字招牌。
雖然經過六年的發展,季氏已經完全走上了正軌,並且正在日進鬥金的增長著業績,但季蔚然每個季度仍然會抽一段時間回到這裏視察業務。
隻是沒想到,會在拉斯維加斯的機場碰到秦織雨。而兩人坐的居然是同一班飛機。
他淡淡的看著秦織雨,“是我媽告訴你的吧?”他可不認為這是個巧合。他的行蹤,一向隻有他的秘書Rose清楚,而這次出差,也不過是順嘴告訴了家裏一聲。也隻有他們才知道他的航班號。
秦織雨有些赧然,“對不起,伯母也是一番好意。”
所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季夫人打的什麽主意,大家都心裏有數。但這個所謂的“好意”,季蔚然並不覺得這真的是一番好意。看來,他老媽還不死心,一意孤行要撮合他和秦織雨。
他嘴角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麵前的女子。說實話,秦織雨長得不差,也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舉手投足之間,書香味十足,很是溫婉。這樣的女子,是很適合娶回家做老婆的。而且她的父親還是軍區政委,有這樣身份背景的女子,身後應該有很多的追求者。
季蔚然忽然很好奇,自己哪裏入了她的眼。眉角微微一挑,他忽然道,“秦小姐有男朋友了吧?”
秦織雨怔了一怔,淡淡道,“沒有。”她心裏有些不悅,他這是明知故問。她若有男友,還會跟他變相相親?還會追他追到拉斯維加斯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季夫人在撮合他們,她也對他有意思,她就不信他看不出來。
季蔚然端起咖啡杯,不動聲色的道,“那太好了,我有個朋友也是單身,我覺得你倆挺合適的,不如哪天我介紹你們認識?”
秦織雨臉色微微一變,到底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小姐,很是懂得控製自己的情緒。淡淡一笑,她也端起咖啡杯,“好啊。”
季蔚然點頭,“秦小姐打算在拉斯維加斯呆多久?”
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趕她走了嗎?秦織雨的神色有些黯然,“三兩天吧。”本來是為他而來的,既然他不歡迎,她也沒必要賴在這兒。她是個聰明的女子,季蔚然的拒絕雖然很委婉,但她還是看的出來的。
季蔚然很關切的樣子,“那你在這兒還有其他的朋友嗎?要是沒有熟人的話,不如我叫秘書給你做向導?”
如此的不近人情。秦織雨心裏很惱火,“蔚然,”她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看他,“我記得,我們倆小時候的關係還不錯。”
季蔚然挑眉,“所以?”
秦織雨淡淡的,“沒必要界限劃得這麽分明。”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個不識趣的女子。但是我想,即便今天我是以兒時玩伴的身份過來,你怎麽著也應該盡盡地主之誼吧?”而不是這樣拒人於千裏之外,冷漠得不近人情。
季蔚然微怔,半響,忽然一笑,“織雨,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樣的伶牙俐齒,咄咄逼人。
織雨兩個字,宛如一陣春風,瞬間吹開了秦織雨心裏烏沉沉的黑雲。她看著他,慢慢的笑了起來,“那麽,第一站想好陪我去哪兒了嗎?”
季蔚然微笑,“不如,去賭一賭?”
“好啊,”秦織雨落落大方,“來賭城,怎麽能不去賭呢?不過,”她微微湊錢,眨了眨眼,俏皮的一笑,“贏了的錢歸我,輸了你買單。”
季蔚然抿唇,這時,手機在桌麵上響了起來。
他的視力很好,即便是隔著一段距離,也能看到屏幕上那個名字:Jane。
他不動聲色的摁掉。
但,那頭卻不依不饒,鈴聲再度響起。
秦織雨笑笑,“怎麽不接電話?”
季蔚然握著手機,麵無表情的掛掉,然後把手機調成振動。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他淡淡的道,“不用理她。”
秦織雨裝作無知的笑笑。真的是無關緊要嗎?為什麽,在看到顯示號碼時,臉色會變得那麽精彩?像是驚喜,又像是緊張?明明期待著,卻又故意不接?
秦織雨不是情竇初開的女孩,她也經曆過男人,經曆過愛情,怎會不知道,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一個男人的臉上,尤其是一個平時不怎麽喜怒形於色的男人臉上,代表著什麽。
說不清楚是什麽心理,總之,在季蔚然的手機再度震動起來的時候,她笑了笑,開玩笑似的道,“不如,我幫你接?”
-----中午還有兩萬字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