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局每個科室都有自己的任務,在沒有得到求助之前,各科也不會主動插手別人的工作,更不能隨便打聽。

許睿陽心裏一動,保安局的特務在監視自己的同誌,這代表新京的某個地下組織,被調查科給盯住了,不馬上采取行動,就是放長線釣大魚!

借口要去買煙,他下樓來到街上,根據調查科兩個特務的視線方向,他在南北路的東邊,發現了幾家店鋪。

正對茶館窗戶方向的,是一家麵積很小的文具店,因為天氣太冷關著門,看不到屋裏的情形。

買完煙從商店裏出來,就看到一個穿著中山裝的年輕人進了文具店,還回頭看了看周圍的情形。

等來到茶館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二樓兩個特務中的一個,已經下樓了,慢慢溜達著在街上走。

他等在茶館的牆角處,瞅著文具店的情況,沒過兩分鍾,年輕人出來了,送客的店老板,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起來很儒雅的樣子,還戴著一副眼鏡。

特務不慌不忙慢悠悠的跟在年輕人後麵,大約幾十米遠的地方,不遠也不近,顯然是在跟蹤他。

“我要去一趟關東飯店,中午飯你自己解決,下午還是在這裏盯著飯店的進出人員,遇到可疑目標,就用相機拍下來。”木村勝說道。

買完煙回到茶館二樓沒多久,木村勝就走了,關東飯店的大堂經理,也是保安局的線人。這一點都不奇怪,實際上稍微有點名氣的餐飲住宿場所,保安局都發展了線人。

能被特務跟蹤的人,自然是地下黨人員,但一個特務在茶樓待著,那就說明這家文具店老板,也是地下黨的人。

必須要提醒對方趕緊撤離!

雖然自己在執行潛伏任務,可對於自己的同誌受到威脅,始終不能眼睜睜瞧著。

許睿陽決心對文具店采取示警措施,但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被忽略了。

不對!

找了家小店正在喝羊湯的許睿陽,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為什麽有這樣的反應呢?

他忽然想到,特務跟蹤那個年輕人的時候,文具店老板完全能看到,當時對方就站在門口,要說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那就不是地下黨了。

如果文具店老板是叛徒,那還有一個問題,特務怎麽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追蹤的目標呢?難道進了店就要被跟蹤?

這個邏輯說不通!

回到茶館,許睿陽並沒有到二樓,而是在一樓找個座位,監視文具店的動靜,他想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謎團很快就解開了。

別的顧客出文具店的時候,老板並沒有送到門口,這可能就是約定的暗號,真是巧妙的很!

許睿陽回到二樓,上午監視的特務還在,並沒有增加人手,但跟蹤年輕人的特務並沒有回來,或許是已經開始蹲點了。

他一邊喝茶,一邊梳理自己的思路。

地下黨通常都是單線聯係,可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文具店老板的下線,否則直接抓起來就是了,沒必要費這些功夫蹲守,上線肯定知道下線的身份和住址等秘密。

由此推斷,年輕人是個交通員的角色,通過這個人,能連接文具店老板和上級領導。

沒有增加人手,是守在茶館的特務,現在的任務是死盯著文具店老板,接收最新的情報。

如果明天還看到這個年輕人出現,那調查科的目的,就是想要一舉破獲一張網所有的地下黨。

可麵臨的困難是,他不知道年輕人到底住在什麽地方,或者是以什麽身份作為掩護,該怎麽辦呢?

萬一這個交通員沒有發現跟蹤的特務,那將會給地下黨帶來極大損失,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地下黨在偽滿洲國的活動,已經被敵人壓縮到了極限,城市裏的力量更是微乎其微,他需要為黨組織保護這點火苗。

但問題是,如果自己插手幹預,勢必要留下痕跡,這有可能會影響到自己的長期潛伏任務,走到這一步,那是抓住了機會,而機會不是每天都有的!

看著大街上巡邏的一隊憲兵,許睿陽忽然有了主意。

自己可以不用親自動手,讓憲兵隊采取措施,以此來提醒這條線的地下黨組織,這個主意的好處是,危險性是最低的。

茶館監視第四天的下午一點半。

一輛黑色的轎車來到文具店門口,車上下來四個人,在門外掏出了手槍,突然推開門衝了進去。

沒有兩分鍾,滿麵驚恐的店老板戴著手銬,被兩個人推搡著押了出來,另外兩個人在屋子裏翻了個亂七八糟。

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很多,而許睿陽騎在自行車上停在不遠處,瞅著這一幕,嘴角卻隱隱有幾絲笑意!

借口吃午飯,他騎著車子遠遠離開茶館這片區域,先找地方喝了碗熗鍋麵,然後找個公用電話打給憲兵隊,秘密舉報文具店老板是地下黨。

憲兵隊收到電話舉報,那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消息立即轉給了特高課,立刻出動進行抓捕,至於是不是抓錯了,那不在考慮的範圍內。

許睿陽的目的,就是想給地下黨組織一個信號,敵人不會無緣無故的隨便抓人,文具店老板的暴露,有可能會引發連鎖反應。

巧了!

昨天看到的那個穿著中山裝的年輕人,居然也來了現場,他就在路邊慢慢的走動,像是看熱鬧的,而且距離自己隻有幾米的距離。

跟蹤他的調查科特務,最少有三十米的距離,低聲說話不會被聽到。

“繼續向前走,不要回頭也不要驚慌,後麵有特務在跟蹤!”許睿陽等年輕人經過的時候,在後麵壓低聲音說了一句。

年輕人果然聽話,腳步並沒有變化,似乎是預感到了什麽。

“文具店老板有問題,你也受到了監視!”

許睿陽從他身邊騎著車子過去,快速說出這句話,然後就去了茶館,而年輕人不急不慢的,照樣從文具店門口走過,可見心理素質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