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許睿陽感覺林寶峰這人有點怪,說不上是怎麽回事,茶葉鋪的買賣很一般,但他卻從來都不發愁,生活也不錯,經常買酒買肉的。

更為重要的是,林寶峰對警察廳、警察署的事情,還有保安局和憲兵隊的事情特別感興趣,經常談論這個話題,甚至旁敲側擊的引入這個話題。

剛開始許睿陽還不覺得怎麽樣,但他終究是在警察係統混的,隨著經驗和閱曆的增長,慢慢就琢磨出來了。

作為最底層的警士,他接觸不到什麽重要消息,但在警察廳特務科混的同學卻知道,而且同學的父親在滿洲國的治安部工作,消息來源更多。

他故意把聽到的事情說給林寶峰聽,林寶峰或許也是知道的,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微妙的默契。

“下著大雪刮著大風,這種鬼天氣誰來買茶葉?我買了點帶皮的五花肉、血腸和酸菜,燉一鍋,喝兩口小酒,保管睡得舒服!你怎麽回來這麽晚,今天警察署有事?”林寶峰笑著說道。

“像你說的,這種鬼天氣能有啥事,下午我巡邏回警署的時候,倒是順手救了個被日本浪人騷擾的日本姑娘,她自己說是滿鐵總裁的記錄員。”許睿陽笑著說道。

“這倒是條路子,滿鐵在關外很有勢力,與關東軍的關係非常緊密,記錄員的職務的確很低,但不是滿鐵總裁信任的人,也不可能做這份工作,沒點能力,也做不了這份工作。”

“她在合適的場合,幫你向高官說句話,或許你就不用再做這個低聲下氣的巡警了,直接去警察廳或者保安局,你可要抓住這個機會!送點小禮物,請她吃吃飯,迅速拉近你們的距離!”林寶峰說道,語氣略微有些急促。

“你怎麽比我還著急?欲速則不達,我太主動,把人家姑娘給嚇跑了怎麽辦?買禮物請吃飯,那是需要錢的,我這點薪俸,沒餓死就算不錯了!”許睿陽撇了撇嘴說道。

還是靠著同學的關照,許睿陽從警察學校畢業到了警署跟著,很快就被授予警士銜,最低的一種,每月的工資隻有滿洲國圓二十一塊錢,勉強能吃飽飯也凍不死。

約會?囊中羞澀啊!

“錢倒不是什麽問題,我來給你解決,你在新京有前途,我也能受益匪淺,至少沒人敢隨便找我的麻煩!”林寶峰笑著說道。

“林叔,你的受益匪淺,怕不是那麽簡單吧?我如果到保安局或者警察廳任職,接觸到的秘密就更多了,咱們兩個心知肚明一年多,你還是打破了這個默契。”許睿陽也笑了。

圖窮匕首見,自己倘若隻是個小巡警,那默契就還是默契,可稍微有點機會有所改變,對方就立刻出手了。

“睿昇,我知道你小子聰明,可能早就已經猜到了,我不是什麽真正的茶葉商人,但也不是什麽壞人。”

“這一年多你沒有揭穿我,還幫著打聽消息,這些都不會白白付出,至於我的來曆,現在告訴你還太早。”林寶峰說道。

到了睡覺的時候,許睿陽躺在火炕上,推測林寶峰的身份。他判斷的出來,對方肯定有特殊身份,但對自己卻沒有惡意。

兩人之間也不存在什麽設計布局,因為林寶峰是在他之前,就已經租賃了門麵房。

首先排除的身份就是地下黨,因為他很清楚,地下黨在關外的處境異常艱難,根本沒有什麽收入來源,棒子麵都吃不上,哪有林寶峰這種生活水準?

難道是蘇聯方麵的間諜?蘇聯人在關外有很大勢力,雇傭發展的間諜也不少,而且經費很是充裕。

又或者是英美方麵的?德國方麵的?意大利方麵的?

第二天。

天亮了,雪停了,風停了。

許睿陽吃過早飯,騎著自行車來到警署簽到,然後就開始掃雪,他還是下午班。可是掃完雪回到巡警辦公室,剛泡了杯茶,就看到新區的憲兵小隊長吉田中尉走了進來。

“吉田隊長,有什麽能為您效勞的?”許睿陽急忙站起來鞠了個躬,畢恭畢敬的問道。

日本憲兵的凶殘,他在警署是親眼見到過的,個個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哪怕用禽獸這兩個字形容他們,那都算是讚美詞。

“許桑,昨天下午你幾點下的班?”吉田中尉陰沉著臉問道。

“大約五點多回到警署簽退的,簽退簿有記錄,我這就去拿,請問發生什麽事了?”許睿陽這是明知故問。

肯定是兩個日本浪人的死,驚動了憲兵小隊。

“昨天傍晚有兩個帝國公民,因為喝醉酒,被活活凍死了,這是你的管區,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失職行為!”吉田中尉冷冷的說道。

簽退簿上的時間登記當然沒那麽準確,警察署的管理也比較鬆散,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填寫的,時間往往都延後了不少,誰也不想搞出個早退來。

許睿陽到登記處拿來簽退簿,遞給了吉田中尉。

一把奪過來打開,吉田中尉的臉色,在零點幾秒鍾後就緩和了很多,看著許睿陽的眼神很是滿意,點了點頭,抽出幾張鈔票放在自己口袋裏,然後把簽退簿合起來往桌子上隨便一丟。

“許桑,時間記錄的很清楚,兩個帝國公民酒後被凍死的事情,的確是在你下班後,這次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以後要注意,不要再發生類似問題!”吉田中尉裝模作樣的說了兩句,轉身走了。

兩個日本浪人的屍體,今天早上掃雪的時候被發現了,這件事立刻驚動了新區的憲兵小隊。對於轄區內帝國公民的生命安全,他們是負有直接責任的。

由於並沒有發現屍身有遭到襲擊的痕跡或者致命傷,身上的財物也沒有丟失,憲兵小隊連屍檢也沒有做,不認為是謀殺,直接開始了大範圍的排查。

“事實”也驗證了這個推斷,很快就有知情者報告,這兩個混蛋昨天下午在一家日本酒館喝得爛醉,估計是醉倒後先被凍僵,然後又給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