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十時許,省博物館2號展館前已人流如織,漸入佳境。因為期一周的孟世農畫展兩天後即將落幕,競價會正緊鑼密鼓地部署,聞風前來的人流出現一波小高峰。這次展出得到各路資金的關注,讓包括舉辦方在內的眾多單位信心爆棚,相信競價會上人們的熱情將更加豪情萬丈、氣勢如虹。

不一會兒,林緯疾步走來,目光逡巡,似有所尋,然後他就看到展館正中位置站著的黑衣男子,他身影挺拔,穿一件簡潔利索的黑色修身襯衫,被璀璨的華燈一照,就像一柄尚未出鞘的寶劍,引得展館觀眾頻頻側目。

他正靜靜地看著自己,仿佛等了很久的樣子。

“你來晚了,林先生。”

“你是誰?找我?”

作為此次孟世農畫展的策劃人林緯絲毫不掩飾眼中的詫異,他並不奇怪陌生男子能叫出他的名字,媒體不定期的曝光已讓他在宜江市小有名氣,他隻是詫異眼前這個男子目光似乎過於犀利。

“等你的人已經走了。”男子淡淡地說道。

“誰等我?”林緯慢慢地說。他當然知道葉宛來看畫展了,所以他才連重要的開業典禮都給推掉。

“你不是來找她的嗎?”

“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找人的?”林緯小心地問。

“難道不是嗎?”男子反問。

他篤定的語氣讓林緯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們邊上談。”林緯說。

兩人一先一後走到展館門口的巨大廊柱邊。

“你到底是誰?來這兒幹什麽?”林緯問,在不了解男子的身份和動機前,他決定先聲奪人。

“來這兒的,難道還會有其他什麽目的?”男子也不買賬。

林緯的目光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眼前人,男子氣質清冷、相貌不俗,雖然看得眼熟,但的確不認識。可為什麽他會覺得此人的話大有深意?並且,還不太友善。林緯自問沒得罪過什麽人,可以確定這個男子是在故意針對他,便冷冷說道:“如果是看畫展的,那麽歡迎,如果不是,那麽請便——”

“你怎知我不是來看畫展的?”

“這兒隻歡迎友善的觀眾。”林緯已經非常忍耐了,他幾乎可以斷定眼前的人不懷好意。

男子微勾唇角:“我一直在想,林先生煞費苦心地辦這個畫展,目的是什麽?原來隻是為了歡迎友善的觀眾前來觀賞。”他故意咬重“友善”兩字,帶著一絲譏誚。

林緯皺著眉頭,有些不悅:“你有什麽想說的不妨直說。”

“我沒什麽想說的,隻是恭祝一切如林先生所願。”

林緯的雙眼已經危險地眯了起來。眼前這個人不僅不好對付,而且還帶著一定程度的敵意。

“你看中了哪幅畫?”雖然還不了解對方的來頭和目的,但林緯一向知進退,便放柔了語氣。

男子輕輕地笑了起來,優雅的笑容又使他看起來並不是那麽充滿惡意。他問:“林先生,我有一個問題一直不太明白,你真的是孟老師親授的徒弟嗎?”

林緯輕哼,似乎不屑於回答這個問題。

“那為什麽林先生學油畫還要舍近求遠?”

此話一出,林緯臉色已變:“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說我會油畫了?”

男子的笑容加深了。

“會就是會,幹嘛不承認?我知道你手頭還有幾幅好畫,這次畫展結束,會賣出更好的價錢,相信我們會有合作的機會。”

他的話就像寶劍乍然出鞘,淩厲的寒光讓林緯的心頓生寒意。

林緯故作鎮定道:“別告訴我你想買。”

“買賣本來就是價高者得,我為什麽不能買?再說,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林緯收緊眉頭,忽然想起最近幾次拍賣會上,總是那幾張麵孔,出手果敢毫不猶豫,幾輪叫板後,價格像坐電梯一樣直速上躥,早已超出他的控製。

腦袋像是靈光一閃,劈開混沌的思緒,靈台一片清明。

“這麽說,前幾次拍賣會上暗中較勁的人……是你!”

男子見被林緯認出,微揚唇角,笑容矜持,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林緯的臉色頓時變得冷峻,正當他眯眼仔細打量對方時,有電話打進來,林緯走到一邊接電話,等他再回來時,男子已經不在。

林緯心思疾轉,默站了一會兒,便駕車離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梳理剛才和陌生男子的對話細節,陽光強烈而耀眼,照在他英俊的臉上,讓他極不舒服地眯起眼,他很不喜歡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深踩油門,車子發動機的良*能瞬間得到發揮,很快把擋在前麵的車子超了過去,不管花多少代價,他都要找出這個人的來頭!

黑衣男子在博物館轉了一圈,又轉了回來,回到孟世農畫展門口,他的目光落在巨幅宣傳畫上,唇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然後拿出手機,慢慢地翻著通訊錄,一直翻到“田姨”兩個字時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