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

鬧鈴響的時候,溫路寧第一反應是起床。但大腦有意識了,身體顯然還未醒。好不容易抬起一隻沉重胳膊,揉了揉快要炸開的疲倦的腦袋,才想起來已經請了假。於是心安理得地關掉了鬧鍾,順帶關了機,溫路寧又縮回了被子裏。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疲憊感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身上出了一層薄汗,剛爬起來,他才突然注意到,門鈴似乎已經響了很久了。

頓了頓,溫路寧起身去開了門。

“我差點以為你會睡死到明天呢?”姚遠靠著門框打趣道。

溫路寧無奈地揉了下額角。看到這個人他才想起來,昨天晚上自己莫名就“收留”了這個家夥。

睡得太沉,完全沒有察覺到對方什麽時候離開的。

對於姚遠來說,是第一次見到溫路寧家居的樣子。一身寶藍色格子睡衣,赤腳踩在地上,因為剛起的緣故,頭發也有些淩亂。明明少了那種溫和的笑,卻更讓姚遠覺得,這才是真實的溫路寧。

姚遠覺得早起的疲憊都消失了,心情頗好地開口:“已經中午了。”

溫路寧一頓。

注意到了姚遠兩手提著的大袋子。

初醒來的遲鈍逐漸褪去後,溫路寧才意識到一個問題。自然而然地問出了口,“你還沒有離開?”

姚遠側了側身,貼著溫路寧進了門,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後才說,“你很希望我早點離開?”

“……”

略一聳肩,道:“我覺得不是,你還沒問到你想問的東西呢。”說話的同時,姚遠一邊將袋子裏的東西拿出來。一盒兩盒三盒四盒……

竟然都是白色飯盒。

接著他又一個個打開,水晶肘子、蒜蓉雞、香橙排骨、芋頭酥、八寶鴨……

一看就知道不是從超市簡單買的。

完成一係列的動作後,姚遠朝溫路寧看來,“我就不繼續喧賓奪主了。路寧,你拿一下碗筷吧。”

溫路寧將碗筷盤子拿出來後,先去洗手間洗漱。等到真正清醒後,走出來的時候姚遠已經在桌子旁坐下了。

每道菜都被放進了不同的盤子裏,溫路寧拉開姚遠對麵的椅子,坐下。

目光再次掃了圈滿桌的佳肴,脫口道:“差點以為有客人要來作客。”

不知道哪個點說到了姚遠的心坎兒,他的臉色忽然一喜,愉悅地說:“這家酒店不錯。”

溫路寧嚐了一口,頗為讚同地點頭:“確實不錯。”

一覺睡到大中午,他確實也餓了,再加上菜的味道不錯,溫路寧竟然比平時多吃了許多。但即便是兩個大男人,這麽多菜也是解決不完的。而且兩人都不是什麽賢惠勤快的人,隻管吃不管收拾。溫路寧原本是有些潔癖的,但看了看一大桌子的盤子,也懶得自己動手了。隻好等下午鍾點工阿姨來收拾。

溫路寧煮了壺茶,拿了兩個杯子,對姚遠說:“來談談。”

一旁的姚遠挑了挑眉,走過來坐下。

茶是上好的龍井,茶葉懸浮在上層,輕輕搖晃著。先用茶水燙了下杯子,他才再次斟滿。他不是深究茶道的人,隻是簡單地按步驟走。喝不慣其他茶,家中備著的永遠都是龍井。用白辰的話來說“可憐的上好茶葉遇上了你這種爛手藝。”

順手遞給姚遠,姚遠接過的時候,指尖狀似無意碰到了溫路寧的手背。然後半眯著眼抿了口茶,不做評價。

“談什麽?平安嗎?”

溫路寧卻出乎意料地搖頭,“這個不急。”他是個有耐心的人,在未掌握全麵的資料前,他並不急。

姚遠靠著沙發背,一條長腿伸直一條曲起,十分愜意,看著溫路寧,“哦?我以為溫老師就隻是因為這個才收留我呢,看來不是。那要談什麽?”

“沒工作做嗎?”

“唔,似乎是沒有的。溫老師呢?”

“請假了。”

“哦。”

溫路寧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臉上也收起了笑,不嚴肅卻能看出認真,“我比較好奇的是,你之前的話。”

“你是指那句要追求你?”

“嗯。”

“我以為溫老師不在意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姚遠眼裏有幾分挑釁,有幾分得意。

溫路寧看出來了,也明白對方在挑釁什麽得意什麽,但那不足以動搖他。所以他隻是輕輕搖了下頭,說:“確實不在意,不過好奇還是有的。”

“溫老師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姚遠故意一頓,像是賣個關子,“驚鴻隻一瞥——”

“愛到死方休就算了。”溫路寧打斷了他。

驚鴻隻一瞥,愛到死方休?

溫路寧投去一個略複雜的眼神,這麽酸的句子,不像是姚二少會說出來的話。

果然,姚遠自己也憋不住笑了出來,且一笑就停不下來。笑到最後眼淚都快出來了才斷斷續續停止,末了臉色突然一變,低咒了一句:“許安平那個傻///逼。”

“你知道,”溫路寧忽然說:“我們最開始的相識有些,嗯,不愉快。”他選擇了一個還算委婉的詞。

姚遠回憶了一下,“嗯,確實不太愉快。不過這不影響我們將來的相處不是嗎?”

他們的相識確實不算愉快,但如果沒有那件事,兩人也許也不會遇見。不論是姚遠還是溫路寧,都不是愛回頭看的人,從某些方麵來說,兩人的其中一個相似之處便體現在,若有目標,便一定會盡力達到。若有遺憾,也不會浪費時間去感歎。所以,姚遠說的話,溫路寧是統一的。

“其實,溫老師之所以會這麽問,是因為在考慮我的話嗎?”像姚遠溫路寧這類人,都很擅長觀察別人,所以姚遠立即就明白對方同意了他的話,於是他也適時地結束上個話題。過去不重要,甚至未來他也不關心,他唯一在意的是現在。

溫路寧笑了笑,目光平靜地看著前方,沒有說話。

姚遠盯著溫路寧的側臉,“其實你可以慢慢考慮的,我不著急。”

溫路寧最後看了姚遠一眼,半帶玩笑地說了句:“我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小心吃虧。”

姚遠笑起來,帶了些痞意,鳳眼略彎,道:“天造地設啊,正巧我也不是好人。”

雖然姚遠說了慶祝同居,但那隻是玩笑話。

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兩人互取所需罷了。

下午溫路寧沒有出門,一直在書房裏待著。期間出去裝了幾次水,看到姚遠抱著筆記本,大概也是在處理工作。還有幾次姚遠在打電話,似乎也是工作上的事情,溫路寧刻意避開,倒了杯水就進了書房。

到大概五點的時候,溫路寧接到一個電話。

是來自林明的。

他看了眼門口,接起。

“溫老師,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有,說吧。”他放下手裏的書,拿了一支筆隨意轉著。

“嗯,是這樣的……”林明的語調有些遲疑,“之前提過的研究生的事情,家裏人商量了,不太讚成我繼續考研,所以溫老師……”

其實昨晚在訂婚宴上知道林明身份的那刻起,他就已經預料到了。既然姚鋒已經將林明推上了台麵,足以見到姚鋒對林明這個小兒子的重視。也許會有很多人在背後說“私生子”之類的話,但姚鋒已經擺出了態度,至少明麵上不會有人再提。

大家關心的,隻有姚氏,也隻可能是姚氏。

姚銳澤無疑已經是姚氏半個繼承人了,但畢竟距離姚鋒退位尚有很長一段時間,任何的變化都是難以預測的。如果姚鋒已經決定要培養林明,讀一個心理學研究生就不算什麽事了。

對於溫路寧來說,他其實是鬆了口氣的。

夜晚的時候,溫路寧要出門。姚遠合上電腦,出聲問:“要出門嗎?”

“嗯。”

“稍等,我也要出門。”

兩人一個往東一個往西,不同方向,小區外道別。

姚遠與許安平約在了雲色見麵,剛見麵姚遠就給了許安平一肘子。

力道不大,許安平裝模作樣地叫喚了兩聲,“姚二少,心情不好就找我出氣啊。”

“誰說我心情不好。”姚遠長臂一撈,拿了杯酒喝。

許安平笑著湊近了些,“怎麽,心情很好?有什麽好事嗎?”

“你說呢。”姚遠勾著嘴角挑了挑眉。

這個表情可不能常做,姚遠這張臉殺傷力太大,好歹他瞅了這麽多年,有了一定免疫力,不然隨便遇到個定力不足的,沒準就撲上去了。再加上姚遠本身殺傷力也十足,一腳過去,實在危害社會啊。

“讓我猜猜……”許安平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又驚呼出聲,“不會是把溫路寧搞到手了吧?!”

姚遠眼神一動,“快了。”

“……”許安平突然沉默了。

姚遠看了他一眼,“怎麽?”

“都這麽久了啊,姚二。”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許安平表情有些好奇地問:“姚二,我知道你是因為之前的幾次心裏不平。但說句實在話,溫老師人家也沒可以針對你。再說我認識你這麽多年,你是個什麽樣的人我還不了解。芝麻點兒小事不可能記這麽久,你之前說是想報複溫路寧,現在還是這麽想的嗎?”做兄弟的人,自然要為兄弟著想。許安平與溫路寧並沒有很多次的接觸,但他調查過對方,也從不同的人嘴巴裏聽過對方,更從姚遠的嘴裏聽過幾次,如果說姚遠仍隻是要玩一玩,他不反對。但如果姚遠陷進去了,他必須得適時拉他一把。

姚遠一時沒有說話。隻是晃了晃杯子裏的酒,表情有些莫測。安靜下來的姚遠又回到了那個沉默內斂的樣子。

許安平很有耐心地等著他回家。

姚遠低笑了一聲,“嗬。”

然後,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把空杯往桌上一推,說:“我認識你多久了?”

許安平:“二十五年。”

這不是吹得,據兩家家長說,兩人在一歲的時候就進行了繈褓中的會麵。當時沉睡的姚遠還踢了許安平一腳,許安平嚎啕大哭,結果姚遠愣是沒有醒。那時兩家家長便說,姚遠這孩子以後是個霸道的,指不定許安平得怎麽照顧他,謙讓他呢。

結果一語成讖。

姚遠又問:“我認識溫路寧多久了?”

許安平:“不到三個月。”

姚遠展眉,“所以說,你認為三個月的感情能有多真。”

許安平放心了。

包廂門外,一道不知道佇足了多久的身影轉身離開。

同一時間,溫路寧來到城東立交橋下的橋洞裏。不大的橋洞下隻有一盞將近沒電的路燈,地上七七八八躺了許多個衣衫襤褸的人。因為太久沒有人清掃,以及來此“定居”的流浪者太多,這裏散發著一股混沌的臭味。

隨著溫路寧的出現,原本“睡著”的人們紛紛睜開了眼,企圖看清這個不速之客。無奈條件所限,他們隻能看到某個高大的黑色剪影。

越是混亂不堪的地方,越是魚龍混雜。

溫路寧接到偵探提供的消息時已是晚上了,可流浪者這種人總是居無定所的,他隻好即刻趕來。

憑著資料中的信息,他環視了一圈,注意到了角落裏那個腦袋埋在破棉絮被裏的人。他走了過去,那人沒有察覺。卻似乎有所感觸,被子下的身子動了動。

溫路寧蹲下//身,聲音低沉道:“李天笑。”

那人身子一抖。

“不要讓我喚第二遍。”

終於,被子被一隻顫顫巍巍地手掀開,露出一張烏漆墨黑的臉。臉的主人似乎正處於極大的恐懼中,一雙眼哆哆嗦嗦地對視到溫路寧,之後立馬跳開。

溫路寧看了看他油膩糾纏的頭發,語氣晦澀不明道:“真是好躲。”

“路、路、路哥!”

溫路寧有過一段黑色的過去,當然,那是對於溫家人來說。對他自己來說,那段記憶其實是很值得回憶的。即便他已經遠離很久。

那時他還在道上混,平安是他的師傅。憑著自小練就的格鬥技巧,溫路寧很快闖出了名頭。那時身邊一些資格老的人便會親切地叫他“小路”。

後來平安看不下去了,把他拉到個廢棄倉庫,幹了一架。平安沒有溫路寧那些花架子,卻招招凶狠,時時斃命。

於是溫路寧懂了,打鬥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自此,隨著他的改變,再沒人叫他“小路”,大家都叫他“路哥”。

溫路寧帶著人走到一個僻靜些的地方,哪知他還沒開口,那人就好像嚇得要尿褲子。

無奈,他隻能勸解一下:“我隻問你幾個問題,不會做其他。”

這人卻更害怕了,啪地一下就癱軟在地上,口齒不清地急切道:“我、我知道,我知道路哥想問什麽!昨天、昨天有個人、有個人也來了!他問了!九爺出事、出事的時候我不在!但是我聽、聽到了!”

溫路寧眼神犀利,“聽到了什麽?”

“陸、陸哥說的話!”

PS:我能說我卡文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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