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姚遠被砸傷時是在室內拍戲,與他搭戲的人狀態一直很差,導演叫停很多次。最後一次叫停時姚遠已經很不耐煩了,導演適時喊了休息。事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掉在頭頂的攝影機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晃動了幾下,緊接著便落了下來。
姚遠有感覺到頭頂的風聲,可他當時已經閃避不及了。隻來得及往旁邊躲了半步,攝影機就那麽擦著他額角砸在地上。
莫北在叫救護車的同時立即打電話給了許安平,許安平不知出於什麽心態又通知了溫路寧。於是落在溫路寧耳朵裏的話,便成了——昏迷。
溫路寧在快到醫院的時候才想起來,他似乎是不應該出現的。想必醫院外麵此刻必是記者如海。不過轉念又想,那些記者誰又知道他是誰呢。於是在眾記者眼中,隻是一個長相俊逸氣質出眾的男子走進了醫院而已。大家的目光或許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轉而又開始熱火朝天地討論起姚遠來。
“喂,這攝影機怎麽不砸這個不砸這個,就偏偏砸到了姚家二少爺呢?你說姚家會善休?”
“……我偷偷跟你說啊,我在經濟版當記者的朋友跟我說,姚遠和他父親關係似乎很不好啊。”
“這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啦!他老爹連小老婆和私生子都擺出來了,能父慈子孝才奇怪呢!”
“哎,誰說這個,我說的家產上……”
“啊!難道?”
將記者們竊竊議論聲丟到身後,溫路寧一路坐電梯來到九樓。人依舊很多,莫北正在與醫生說話,溫路寧來了後在人群外站著。有人目光在他身上轉幾圈,也隻以為大概是姚遠的朋友。醫生交代完後就離開了,接著導演帶著劇組的人也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剩莫北和許安平,莫北往病房裏走,許安平落後一步,看見了溫路寧 。
溫路寧起偵探給他的那份“正調查他”的人的資料,正是這個長得幾分清秀麵若溫和的男人。那份資料裏將許安平往年做過的一些“了不得”的事都列了出來,足以讓溫路寧了解到這是一個多麽“表裏不一”的人。
於是在許安平走過來的時候,他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
“溫老師?”
“是。”
“我是打電話的人,姚二的發小,許安平。”
兩個男人握手。
許安平心裏有小許激動,這是第一次真正直麵溫路寧。看多了資料裏生硬的文字,當溫路寧這個人真的站在他麵前了。那些形容詞,溫和、淡定、沉穩、氣質卓然等等等等,一下子便生動了起來。
有那麽一刻他覺得,姚遠就這麽心動了,也不是不可能。
溫路寧繞過許安平走進病房,對上了一雙黑亮精神的眼睛。
頓了下,說:“不是昏迷了嗎?”
姚遠皺了下眉,額頭上纏著一圈醒目的紗布,“昏迷?”
正走進來的許安平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解釋:“哦,我以為你昏迷了,就傳達了這個意思。”
雖然姚遠的血流量可怕的嚇人,一時令人心惶惶,擔心他出什麽事。至於為什麽是救護車將他抬到醫院呢,是因為他當時一手捂著流血的額頭,血還從指縫間往下淌,落在地上。臉上卻是極為淡定地吐了兩個字:“頭暈。”
莫北電話裏隻來得及說叫了救護車,許安平自動就翻譯成了“救護車=傷勢嚴重=昏迷”。這可真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在溫路寧去洗手間的時候,姚遠跟許安平說:“真沒想到你會告訴他。”
“難道你打算瞞著他?嘖,真純情。”
姚遠嗤笑,“這句話的重點是你。”
“哦哦。我這不是擔心你嗎,找個貼心人來照顧你。”許安平打著哈哈掩飾自己。至於姚二少究竟知不知道他早就想見溫路寧一麵的心呢…….咳,他什麽也沒聽見。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旁莫北的臉有了幾分蒼白。
溫路寧沒有在醫院停留多久就離開了。然後是許安平。最後莫北留下來照顧姚遠。這很正常,即便姚遠再怎麽反感莫北這個人,也抹不去對方是他經紀人的事實。
兩人的相處也很有趣,莫北走進走出又倒水又削水果,姚遠不會拒絕,但也不會和他說話。不用做事的時候,莫北安靜地坐在一旁,姚遠閉著眼躺在**,也不知道睡著沒有。
莫北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眼姚遠,安靜地走出病房接。
“喂。”
“是我。”路丁宇。
“嗯,我知道。”
“我聽說了,姚二少沒事吧。”
“嗯,問題不大。”
“啊,那就好。”
距離路丁宇的時裝秀還有兩周,男主角已經確定為姚遠了。這是路丁宇回國後的首秀,不能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掛了電話,莫北回到病房,卻發現姚遠已經坐起身了,正在看筆記本。
“醫生說你應該多休息。”
姚遠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回電腦。從始至終沒有說話。
莫北深吸一口氣,說:“我們可以談一談嗎?”
姚遠不說話。
“關於溫路寧的。”
姚遠停下手裏的動作,望向他,目光有些冷:“我不覺得你有什麽好說的——關於他。”
莫北心裏苦澀地頓了下,走近病床旁坐下,問:“你和他在一起了。”
姚遠挑眉,諷刺道:“我以為你早知道了。”
“……我隻是沒有想到你是真心的。”
“哦?”
莫北目光悠悠地看著地麵,他覺得隻要自己不看姚遠眼裏的疏遠就是不存在的,“阿遠……”他忽然叫道。
姚遠有一刹那的出神,因為對方的口吻太熟悉了,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隨即他回過神,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可惜莫北低著頭,沒有看見。
因為低著頭,所以莫北嘴角的苦笑也沒人能看見,以及,他哀傷的就好像要哭泣的眼神:“阿遠,我一直以為你會原諒我的。我以為你能理解當初的我,能明白我的苦衷,我也是身不由己。這幾年我一直待在你身邊,不希望能回到你身邊,隻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正眼想看。”他痛苦得閉了閉眼。
“我憑什麽要拿正眼看你?”姚遠冷酷地說,“從你脫了褲子給別人上的時候就該想到,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我又為什麽要理解你的苦衷,你身世可憐,家裏負債累累,逼不得已?嗬,可惜了,姚家二少爺滿足不了你,活該被你待綠帽子。”
“可那分明是你父——”莫北差點就要脫口而出,最後又生生止住了。
“我知道,姚鋒逼你的嘛。”姚遠無所謂地說。
“你知道?!”莫北不敢置信。“既然你知道為什麽——”
“因為你已經失去被我保護的資格了。”姚遠看著莫北那雙痛苦悲傷遺憾怨恨不甘等等等等情感交織在一起的雙眼,不為所動,“我不需要一個不相信我的情人。”
“……”
“還有,我似乎一直沒有說清楚,才給你造成了誤會。你對我來說,與任何一任床伴都沒有差別。姚鋒找了你讓你來監視我對吧?你可以告訴他了,他找錯人了,你從我這裏得不到任何價值。”
猶如當頭重擊,擊碎了莫北最後一絲貪念。他一直以為……他一直以為自己對於姚遠來說是不同的!雖然這麽些年,姚遠總是用厭惡的眼神看著他,不屑於他,可他以為,那隻是因為對方在乎,所以才在意。可直到今天,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來姚遠是真的單純地厭惡自己……這個給他戴過綠帽的不稱職的床伴……
莫北痛苦地閉了閉眼,喃喃吐出一句:“姚遠,你沒有心。”
姚遠不置可否。
末了,莫北猛地睜開眼,臉上是一種不顧一切地扭曲,說:“可你以為你的溫路寧就是什麽有心的人嗎?不!他跟你一樣沒有心!”
姚遠淡淡道:“哦,那不正好嗎。”
莫北忽然又笑了,笑得有幾分詭異,說:“不,不一樣的。你自始至終沒有心,而他,曾經有過。現在沒有。因為你不是那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九點半的時候躺上床,想著十點半開始碼。。。結果晃悠晃悠著就過了時間。。。時間果然是用來浪費的V_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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