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墨突然想起那天聽廣播的話語，DJ的聲音很好聽，有一種自然的滄桑和憂傷。
他淡淡地述說著一段愛情。
然後，最後的話語居然說，如果有一天，你最愛的人忘記你了，你是對他說再見呢？說再見呢？還是說再見？
當時的她其實就是呆愣了，還會有這樣的事情麽？一個人怎麽可能會忘記最愛他的人呢？不可能的啊。他們不是戀人的關係，可是，卻在那樣的時光裏，彼此彌足了彼此的珍貴。
他們還曾經約定過……如果……可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能夠存在的，就是如果，他們的關係，一直都是那麽溫暖，她以為會一直那麽下去，可是，事實證明，她做錯了，徹底錯了。
可是……自己此刻就是站在滿眼陌生的夜麵前，聽著他疑惑並且陌生地問，我們以前認識麽？
這算什麽？誰能來告訴她這算什麽？
就算自己的不堪全部全部都攤開在夜的麵前，就算她的一切的錯誤，一切的被傷害，一切的不幹淨都被夜知道了。都好過直接就被他遺忘。
你那麽愛我，我這麽信任你，你怎麽可以忘記？在當年那些愛不到謝添言的年紀裏，是他，彌足了一切的珍貴，默默站在自己的身後，彌補了一切……
夜……夜……
夜千絕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著這個表麵已經越來越平靜的女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是總是感覺這個女孩子的表情其實是不怎麽對勁的，似乎靈魂已經慢慢死去了。
到底怎麽了？
蘇小墨連抬手擦眼淚都不用了，她笑了一下，又是一滴眼淚滑落：“不認識，隻是你像我以前的一個……朋友。”她的眼淚，早在她放棄尊嚴，向邵霖求饒的時候就已經不值錢了。她不知道的是，這一切的一切，發展到了今天，其實就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後麵慢慢操縱著。
夜千絕一愣，難道這個小女人說的是邵霖？不可能啊，自己和邵霖根本就不像啊。
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夜千絕覺得這個小女人似乎是不簡單的啊。所以……
“你……”夜千絕想了想，突然覺得不忍心說出太尖銳的話，雖然說，這關係到自己的兄弟。
蘇小墨努力地克製著自己的心情，視線卻是已經不敢再停留在夜千絕身上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子，緊緊咬著嘴唇，死死地忍住，因為她怕自己一不小心，眼淚又會齊刷刷地掉下來。
夜千絕看著低下頭看起來似乎是很難過的蘇小墨，道：“可以和我講講你那個朋友的事情麽？”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問，明明是沒有必要的啊，不管蘇小墨的那個朋友怎麽樣，都是與自己無關的。不痛不癢的，自己幹嘛非要多這樣一個事情？
蘇小墨不敢相信地抬起頭，夜居然這樣問？自己該怎麽回答？難道要一字不漏地講出來麽？明明就是兩個人一起經曆的事情。
為什麽要她來講？講出來又能改變什麽麽？什麽也改變不了啊。都是徒勞罷了。
蘇小墨搖了搖頭：“沒有什麽好講的。”頓了一下，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都過去了很久了，我也不怎麽能夠想起來了。”
除了這樣，蘇小墨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麽，難道要哭著說，你怎麽可以忘記我？你怎麽對得起我這莫失莫忘的十年？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如果沒有發生那場意外，如果沒有一不小心淪為邵霖的玩物，她是真的會這樣哭訴，會撲進他的懷裏，述說自己這麽久以來所受的委屈，述說自己這十年來小心翼翼的莫失莫忘。
可是……現在這樣的局麵，她還有什麽好說的？
夜千絕有些尷尬了，明明是要來恐嚇這個小女人的，為什麽現在總是感覺很別扭呢？
他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心裏不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想法。
“坐一下吧。”夜千絕對著對麵的沙發揚了揚下巴，示意蘇小墨坐下。
蘇小墨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卻是不想再抬頭看夜千絕了，哪怕心裏的思念，真的猶如枯草一般瘋狂生長。
夜千絕看了看自己麵前濃鬱的咖啡，道：“你要喝什麽？牛奶麽？”
蘇小墨抬起頭，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哭，可是她真的好想問，問一下這個笑起來很好看的人。
你真的忘記我了麽？那怎麽還記得我喜歡喝牛奶？
最後張了張嘴，說出來的，也不過是一個好。
不一會兒牛奶就送了進來了，同樣是很濃鬱很好喝的那種。
的確是蘇小墨喜歡的口味。不顧形象地緊緊抓著那杯子，傳來的溫度讓蘇小墨突然醒悟自己的手到底有多麽冰涼。
“其實今天找你來也不是有什麽特別大的事情。”夜千絕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思索著怎麽樣把話說的不那麽傷人。
蘇小墨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對著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夜千絕點了點頭：“我們談一談阿霖吧。你不要緊張。”
蘇小墨聽到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阿霖是什麽。夜千絕尷尬了一下，突然想起可能是蘇小墨還沒有那麽深地了解邵霖。
“阿霖就是邵霖。”於是他開口解釋。
蘇小墨點了點頭，原來邵霖叫阿霖啊，不知道是為什麽會叫這個名字，聽起來怪怪的。
夜千絕指了指蘇小墨桌上的牛奶：“不喝就冷了噢。”
蘇小墨端起來喝了一口，那股寒意終於被驅散了一下下，溫暖了一下下：“為什麽叫他阿霖？”其實她並沒有好奇到這個地步。
隻是……不順著夜的話說，她怕很多事情不受控製地就說出來了。
“這也差不多是我找你來的原因。”
蘇小墨的手一緊：“你找我來的目的……是因為邵霖？”
看到夜千絕點了點頭，蘇小墨的瞳孔赫然放大，自己會和夜再次見麵，居然是因為邵霖。嗬……多麽諷刺。
夜千絕點了點頭：“你可能對邵霖的身份不是特別了解。”
這樣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雖然說經過他調查之後，是真的知道蘇小墨就是謝家的人，聽說是不怎麽受寵的，甚至都沒有公開，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邵霖的真實的身份。
不過就算是知道了，應該也不會知道的太多。所以……
蘇小墨不開口，看著麵前的牛奶，一點點的波動著。
“之所以叫他阿霖，是因為我們的關係非常非常好。”夜千絕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話還是必須要說出來的。
不然，在日後帶來的傷害說不定更多。
看來事情比想象中要麻煩一些啊。夜千絕皺了一下眉頭，這個女人，身為謝家人，應該不會是為了錢。難道……
“我問一個比較唐突的問題啊。”夜千絕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還是要怪邵霖啦，要自己來幫他弄些這種糾糾纏纏的問題。
蘇小墨心裏隱隱作痛，她其實已經預感到了夜千絕要問她什麽了，深愛著的人，不管他變成什麽樣，骨子裏的性格還是能夠一清二楚的。
而她的夜，確實也沒有變。在乎的人，會付出。不在乎的人，哪怕你體無完膚，他都不會憐憫一下。
隻是現在變成了，他不在乎她，一點兒也不。
“你愛邵霖麽？”
果然……
雖然一早就有了準備，但是聽到的時候，心裏的疼痛還是讓蘇小墨的手一軟。還裝著半杯牛奶的杯子就那麽摔在地上，碎了。
蘇小墨連忙從沙發上起來蹲下身去拾。窩在手中的碎瓷片，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態，蘇小墨緊緊窩主了雙手。
可是手心中傳來的頓頓的疼痛，還是疼不過心中一陣陣的刀絞。
夜……你怎麽可以問我這樣的問題。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麽多麽愛他麽？你一定不知道吧……我甚至覺得，比當年愛謝添言，還要多，多許多許多。
可是，當年有你在背後幫我，而現在，你隻是一臉陌生地問我，愛不愛他。
夜千絕也驚訝了一下，他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個這樣的問題而已，這個女人居然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有些奇怪啊。
不過……更奇怪的應該是自己啊。她把手劃傷了是她的事情，為什麽自己心裏會覺得有些淡淡的疼呢？
或許是因為她是對於阿霖來說重要的人吧。
歎了一口氣，走到她身邊，拉住她的手：“鬆手。”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絲的怒氣。
但是……或許夜千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麽。就是那種憋悶的感覺，特別特別不爽。
蘇小墨看著夜千絕蓋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和地上越來越多的殷紅，才像是猛然驚醒吧，慢慢鬆開了手。
她呆呆地看著夜千絕，有些想不通了，如果自己對於夜來說，隻是一個陌生人的話，那麽就算自己血流成河，他都不會管自己的。所以……
“你……在乎我的是不是？”不受自己的控製般的，她問了出來，語氣帶著許多許多的希望。
夜千絕尷尬了一下，這個也是剛剛困擾著自己的問題啊，不過也已經給出答案了。
“對啊，因為你好像是邵霖很看重的人。”本來想說很在乎，或者很喜歡，但是想了想，還是用了看重。
說完之後，就看著麵前的蘇小墨眼中的那種希望的光芒，慢慢湮滅了，最後竟是一片灰燼。
你在乎我……是因為別人的在乎，而不是因為我是那個被你在心裏永遠永遠疼愛的人。
蘇小墨低下頭，看著自己手心交錯的傷口，傷口很深，血肉模糊的感覺，醜陋極了。她討厭這樣的自己，自己明明不愛夜，可是卻又想要自私地擁有夜，哪怕隻是最在乎最在乎的朋友。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