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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室的門關上,一切都變得安靜,隻剩下背景裏監控器的聲音。手術結束後,病人送icu,他們關燈走人,隻留下兩三個人收拾。
葉徵有點疲憊地捏了捏鼻梁,把口罩取下來,忽然轉頭看了阮湘南一眼,停住,又仔細打量了一遍,笑著揶揄:“挺激烈的?”
阮湘南僵硬在原地。
護士長念叨著:“阮世美喜新厭舊又找新人,葉公主你就別惦記人家了。”
阮湘南經她這麽一點撥,開始琢磨:“秦香蓮到底是哪位?”
“就是你們外科的周醫生,周胖子。”
她心裏頓時隻剩下一片殘念:這樣體型的香蓮姑娘,任何人都會選公主吧……
她走到走廊上,忽然被人從身後攥住手腕,那力道根本不知輕重,就像有仇一樣要把她手腕捏碎似的。她轉過頭,隻見捏著她不放的人是謝允紹,他的臉上陰雲密布,對著葉徵發難:“你對我有什麽不滿就直接衝著我來,為什麽要讓這個實習生上手術台?就算我跟你姐姐有些合不來的地方不得不離婚,也不必要報複到我弟弟身上!”
葉徵聳聳肩:“你弄錯了,我沒這個心情報複你。”
護士長直接一把推開他:“讓讓,人家阮醫生是醫科博士畢業的正經醫生,跟實習生有什麽關係?”
謝允紹看也不看她,直接抬手一檔,險些把對方推倒在地。阮湘南看了看走廊,這個點是中午午飯時間,空****的連人影也不見,而監控攝像頭似乎也拍不到這個死角位置。她直接抬膝頂到對方的要害部位,總算還有點良心,在下黑手的同時還收了點力道。
謝允紹立刻吃痛地彎腰鬆手。
中午在食堂吃完飯,路上被謝允紹堵上了。
他雖然還是臉色難看,但跟葉徵道了歉:“之前我誤會你了,是我失誤,很抱歉。”他在icu外麵看過自己親弟弟的情況,聽醫生說,手術很成功,是主任主刀的,搶救也及時,應該很快就會沒問題。
葉徵滿不在意:“舉手之勞而已。”
謝允紹轉向阮湘南,用一種看到了螞蟻的眼神看她:“你等著收我的律師函。”
這句話一聽就是在唬人的。
阮湘南微微一笑:“是嗎,請便。順便多說一句,要記得去驗傷保留證據。”她才不信謝允紹這種人真的會去驗這種地方的傷。
葉徵直接一點麵子都不給對方地、愉快地爆笑出來。
年會節目《鍘美案》,工會還專門找了退休教師來指導他們。
阮湘南選了中午時間,準點到會議室的時候,跟她對戲的肥胖型男版秦香蓮居然還沒到。那兩個退休的老師立刻就抓住她,打開音響,教一句,讓她跟著唱一句,還指導她的動作:“你反串男人,就要有陽剛之氣,器宇軒昂,腰板要硬。”
阮湘南在心裏嘀咕,她本來就不是男人,怎麽可能真跟男人一樣。
“你不會像男人一樣走路,就邁大步走外八字吧,”老教師看著她不斷搖頭,“昂首挺胸,把自己想象成駙馬爺。”
正在阮湘南飽受煎熬之時,她的胖香蓮來了。
她直接轉過頭來打招呼:“周醫生!”
周胖子手裏還提著熱水壺,狗腿地給兩位老師倒了枸杞**茶:“兩位老師請喝口水休息一下,我們家阮世美肯定讓大家很為難吧,嗨,她就這死德行。”
阮湘南沒想到還有這招,隻能默默地服了,嘴裏跟他抬杠:“你說德行就行了,還死德行,什麽意思。”
周胖子拍拍胸脯,又從頭到腳理了理白大褂:“等下就給你看我周湘蓮的風采。”
其中一位老教師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自吹自擂:“作孽呦,秦香蓮長你這樣,難怪人家要變心。”
阮湘南坐在一邊的會議桌上,笑得停不下來。
結果周醫生比她更慘,一路不斷被數落:“你這什麽眼神,照過鏡子沒有?你要用女人的嬌羞的眼神去看你的丈夫,明不明白?”“別挺肚子,步子要小,要嬌柔,誰讓你邁大步了?”“小夥子你要減肥了,你這樣得有三高了吧?”
終於到了中途休息時間,周醫生趴在桌邊特憂愁地問:“夫君,葉公主去哪裏了?”
“娘子,他跟包大人去開會了,他戲份少,別去惦記人家了。”
“你說怎麽好端端地要演個顛覆版的?”
男女反串版本的效果自然好,估計一開場就會全場爆笑。阮湘南正經地回答:“難道不是因為我們外科女人太少,不夠用嗎?”
中午排練了一小時,兩位老師總算放他們回去休息。
阮湘南利用最後一點中午時間查了個病例:謝允紹的親弟弟謝允羸,今晨在新城區飆車,撞到了護欄,跑車直接撞得稀巴爛,護欄上一段金屬管正好刺穿到他的腹部,血液檢查出來他在出車禍之前還嗑過藥。
她之前就聽過謝允紹有這麽一個不省心的紈絝子弟的弟弟。估計是謝允紹本人占用了全部的優秀基因,把不妙的部分都留給了自己的親弟弟。
下午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卓琰給她打了個電話,說下班以後來接她。
阮湘南就順便把謝允紹的弟弟出了車禍的事情跟他簡要地說了一遍。隔了半小時,卓琰就出現在她的辦公室外,阮湘南意外地看著他手上的鮮花果籃:“呃,你要去探病?”她把還沒完成的病曆交給實習生,就站起身帶他去icu。
謝允紹的弟弟尚在icu監護室裏麵,自然不可能見客,不過謝允紹在,大多數人來探病也都是看在謝允紹的麵子上。
卓琰閑閑地跟她說話:“看來你今天很忙?”
“其實就是早上這台急救手術。”阮湘南問,“你遲到的話,你爸準備怎麽懲罰你?”
“扣了半個月工資。”正好電梯到了,他們走進去,難得電梯也沒有別人,卓琰把手放到她的腰上,“你呢,打算今晚怎麽補償我?”
阮湘南想了想,正要開口,又聽他補上一句:“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別想裝傻充愣。”
她從來都不裝傻,再說裝什麽不好偏要裝傻,她才沒有這種興趣愛好:“不就是要來一場欲-仙-欲-死、欲罷不能的**戲嗎?”
再是綺麗繾綣的事聽她說出來都掉了不止一個檔次。
卓琰無言地搖搖頭,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受虐受習慣了,最近她不管說什麽,他都不太有挫敗感,開始變麻木了。
阮湘南把卓琰送到icu外麵的走廊,給他指了個方向:“走到底倒數第二間。”她想謝允紹估計也不會想看見她,出於醫德的考慮,她還是避免讓他心梗塞比較好。
卓琰一把攬住她的肩,把她拉回來:“回來,你跟我一起去。”
“不用了吧?”
“怎麽不用?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還是先讓他認個眼熟。”
其實根本不用認眼熟了,他肯定還記得她。
阮湘南拗不過他,隻能半推半就地跟他一起走過去。
謝允紹的弟弟不過才住進去不到半天,門口的休息區已經擺滿了鮮花果籃,卓琰又毫無新意地成為其中一份子:“謝總。”
謝允紹抬起頭看見他,又低頭揉了揉臉,站起身道:“讓你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實在見笑,事出突然,你也看到情況了。”
卓琰站在icu的玻璃牆外,跟他肩並肩站在一起,也毫不遜色,顯得既沉穩又有一股渾然天成的高貴氣質:“請不要擔心,謝二少很快就會好起來。”
謝允紹偏移視線,看見了那個披著白大褂掛著聽診器的女人,疲憊的臉上出現了些許驚怒之色:“她——”今天算他黴運加身,感覺就差點要被她廢了,可是又不能真的去驗傷,這傳出去豈不是要笑掉人大牙?也是他平時手段太狠辣,為人向來嚴苛,樹敵太多,一堆人等著看他的醜聞發笑。後來想稍微威脅她一下,讓她坐立不安,又被一句話直接堵回來。
卓琰微微一笑,走過去拉起阮湘南的左手,她手上的指環微微反光:“她是我的未婚妻,阮湘南。”
謝允紹在腦海裏搜索著這個名字,隔了半晌還是無果,隻得用看到一隻渺小生物的眼神掃過她整個人,長相尚且還過得去,論衣著時尚和對高雅品味的追求,直接可以把長相上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加分直接扣到負數,更不用說那種詭異的性格。
他板著臉道:“卓總,你的品味很特別。”
卓琰笑道:“的確是,我的未婚妻是醫科博士,學曆還比我要高。”
謝允紹當然知道她是醫科博士,也是正正經經的外科醫生,那可是他用血淚的代價換來的,他維持著彬彬有禮而又疏離的語氣:“卓總的時間寶貴,來看過舍弟,我已經十分感激,不用在這裏耽擱太多時間。”
“好,我這就告辭,下回再來探病。”卓琰離開那段走廊,才道,“為什麽謝允紹要用這種眼神看你,你跟他認識?什麽時候的事?”
這種眼神又是哪種眼神?
明明是恨不得殺掉她的眼神啊。
阮湘南無奈,隻得把上午發生在搶救室外的片段跟他簡要複述了一遍,卓琰沉默良久,忽道:“下次,如果你要對我動手的話,能不能不要用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