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第二天,安雅竟然接到了麵試錄取讓她去體檢的通知。她簡直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力出現問題,又忍不住問了三遍。回答的人事專員也十分溫柔耐心,一次次告訴她,她沒有聽錯,就是她聽見的那樣。
安雅坐在安全通道裏。
給她麵試的是全身一身黑打扮的女麵試官,也不知道她做了什麽刺激到對方脆弱的神經,直接朝她開火挖苦她整整半小時。
她今天也是隨意了點,穿著時尚設計的慢跑鞋和熱褲來麵試。
可是對方就從她衣著開炮,還問了她很多如何避稅的問題,可是她是來應聘文秘的啊,避稅這種問題難道不該問邊上那個財務生嗎?
安雅埋頭在膝蓋,蹭掉眼淚的痕跡,正準備以一個瀟灑的姿態站起來揚長而去,忽見樓道上走下來一個很年輕的男人。
看上去不會比她年紀大,容貌是有點奢侈的英俊,穿著端正的黑西裝灰色襯衫,就連襯衫的第一顆扣子都規規矩矩地扣好了。
他經過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就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出去了。
安雅心裏鬱悶,自己哭哭啼啼滿臉花妝的樣子都被帥哥看到了,瞬間形象倒扣到負分。她拍拍褲子上的灰,站起身來,忽見剛才那個年輕帥哥又回轉過來,手上還拿著一杯紙杯咖啡。
她接過他遞過來的咖啡,笑著搭訕:“你也是來麵試的?”
隻有新來麵試的應屆生才會穿得這麽正經端正,生怕別人看出了一點怯場的意味。真正沉穩成熟的人根本不需要扮老成。
那人微微一笑:“嗯,的確是來麵試的。”
安雅叼著紙杯咖啡:“那你怎麽還不進去麵試,卻回過來幫我倒咖啡?”
那人又笑:“你覺得,這是為什麽?”
安雅大膽猜測:“因為你對我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天雷勾地火?”
他的笑容更大更明亮了。
安雅喝了口咖啡,那味道真是一直苦到心裏去,原來心情陰鬱的時候喝什麽味道都不會好:“看在你這麽好心的份上,我給你個忠告吧,裏麵那個黑衣服的麵試官今天心情不好,隻要別惹到她,一定沒問題的。”
他回想了一下她說的心情不好的麵試官是誰,最後又問:“你把她惹火了?”
“我沒有去惹她,不知道怎麽觸碰到她那根脆弱的神經了。”她把背包甩到肩上,姿態倒是很灑脫,如果忽視她眼瞼底下化開來的黑色睫毛膏的話,“Bye-bye,祝你麵試成功,不像我這麽倒黴。”
然而第二天,安雅竟然接到了麵試錄取讓她去體檢的通知。她簡直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力出現問題,又忍不住問了三遍。回答的人事專員也十分溫柔耐心,一次次告訴她,她沒有聽錯,就是她聽見的那樣。
安雅在下午拿了新出爐的體驗報告,去HR報道,很快就被調配到秘書室。
秘書科邊上的獨立辦公室是CEO辦公室,門上掛著金屬的名牌,還是全新的,上麵刻著卓琰兩個字。公司的董事長也姓卓,所以這位首席執行官是位太子爺。
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整個秘書科的女人們都在八卦:“卓董把這個位置交給自己的兒子,其實是退位了呢。”
“據說小老板還很年輕,前幾天才剛剛有調令下來,以前他是在底下的子公司做事。”
“這麽年輕,不知道會不會做事啊?”
正討論到high點之刻,外麵的玻璃移門開啟,走進來兩個男人,都是黑色的西裝和白襯衫,身高相近,連五官都相似。
討論聲一下字戛然而止。
安雅眼皮一跳,她在這關鍵時刻當然不會看錯,那個年輕的男人赫然就是那天在樓道裏給她遞咖啡的那個,他們一前一後走進了屬於首席執行官的辦公室。
“……整個事情發展的經過就是這樣,你說我是不是還是辭職比較好,萬一那位太子爺想要潛規則我呢?”剛畢業的安雅還處於受到各類言情劇和小說的荼毒之中,比較擔心自己的貞潔問題。如果太子爺要潛規則她,她應該抵死不從,還是順應自然?
朋友直接一盆冷水澆滅了她的思慮:“我覺得你想多了。你看看你的臉——好吧,其實眼睛鼻子嘴一個都不缺還可以,但是你沒有胸啊!人家太子爺完全可以去包養女明星,那就要臉有臉,要胸有胸,要腿有腿,貨到付款,交易兩清,用得著跟你這黃毛丫頭廝混嗎?”
安雅低頭看了看胸口,怒道:“黃毛丫頭也有黃毛丫頭的風情!”
“這樣說吧,太子爺想要包養你,你還在他的公司工作,萬一將來喜新厭舊了要換新人,這樣多麻煩,他也怕分手分得不幹淨惹出一堆麻煩來——所以!你根本不用擔心會被潛規則這種問題!”
安雅想了想,又道:“辦公室偷-情也很刺激的啊。”
“人家太子爺也是有人權的好不好!你以為他饑-渴到見女人就上啊!”
就這樣一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卓琰還沒有潛規則過秘書科的任何一個人。別說潛規則了,基本上都很少朝她們多看一眼,每天不是呆在辦公室裏就是形色匆匆去開會。
安雅超級哀怨地表示:“小老板真的不近女色哎……”
朋友奇道:“你前幾天還害怕被他潛規則,現在怎麽又擔心他不近女色?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其實,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以後有了男朋友千萬不要帶到他的麵前,萬一他其實近男色。”
“給你這麽一說——”
“什麽?”
安雅笑著道:“小老板跟葉家小少爺關係很好的,這周還約了一起去攀岩,你說他們有沒有可能是一對啊?“
“攀岩?你的老板品味很平民化啊。”
“是啊,他好像很喜歡運動,膚色也曬得很性感。”
“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安雅想了想,還真是沒有心動的感覺:“我覺得他沒有那位謝家的太子爺那麽高高在上的架勢,倒是有點像哥哥——如果我有親哥哥的話最好像他那樣。”
時間如殺豬刀,直接殺死了最青春的年華,也殺死了安雅這隻小瘦豬。
每次麵對客戶時,對方不再問她“你剛畢業吧”而是問“你男朋友是幹什麽的?下次一起帶出來吃個飯吧。”事實上,她悲催得連男朋友都沒有。她隻能努力呈現出一種正常的麵部表情告訴對方:“他是個不解風情的IT男呢,不喜歡應酬。”
什麽叫一語成謬?這就是!
她要是早點知道隨口一句話就會成真,當初還不如編個大的,比如三個千萬級身家的男人在排隊等她臨幸。
某天她需要去謝氏送合同,因為她的車子剛好送去年檢,隻能坐地鐵過去。遞完合同,正好中午,她就在一樓的咖啡廳裏點了個套裝當午飯。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翻找錢夾,卻找不到了,她明明記得出發前還看到過錢夾在裏麵,又回想起地鐵上的一幕幕,似乎當時的確有人要往她身上湊,因為當時地鐵裏的確是人擠人,她也沒有在意,心想最多不過是遇上鹹豬手了。
誰知,那個人的全副精力隻在於她的錢包!
安雅翻遍包裏每個角落,還有零錢兩三塊,另有一張交通卡可以乘坐地鐵公交,別的就再也沒有了。她打開手機通訊錄,想找人幫她送錢過來,可是大家無一例外都有事走不開,“也許會有空閑”的那個人是卓琰,她還沒有膽大包天到讓自己老板送錢過來的心。
她環顧四周,那邊那個頭發半禿的劃掉,那個胖子劃掉,就隻剩下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看上去有點木訥的年輕男人。外貌協會太悲哀了。
安雅走過去,坐在那人對麵,微笑著打招呼:“嗨,帥哥,我想找你幫個忙。”
那人明顯被嗆到了,咳嗽兩聲才抬頭看她:“什麽?”
長得也還不錯嘛,就是打扮太土了。安雅咬著唇,露出左右為難又糾結害羞的表情來:“我的錢夾被人偷了,能不能借我50塊錢?”
那人定定地看著她。
安雅誠摯地說:“這是真的,我一定會還給你的,雙倍還。”
“……你是騙子吧?”男人推了推眼鏡,有了新結論。
“我不是騙子啊,你看我的名片,這個公司你也知道的。”
“總助秘書。”他念了一遍名片上的頭銜,“更像騙子了……”
安雅急了:“我真不是騙子,你看我的包,是McQueen的新款,我的衣服是這季的chole,再看我的氣質,什麽樣的騙子還要做全套的?”
“現在的騙子都很職業。”
安雅論證了半天她在哪方麵看根本不可能騙子,累得半死卻連一點用處都沒有,隻得咬咬牙道:“好吧好吧,我承認我是騙子,你可以借我50塊錢了嗎?”
邊上的半禿頂大叔果然看不下去了,走過桌子邊上道:“小姐,我幫你付吧。”
安雅想也不想直接拒絕了:“不要,我就要問他借錢。”話一出口,她也後悔地想自我了斷,都是外貌協會惹的禍。
戴眼鏡的帥哥再次疑惑地看著她:“騙子小姐,你到底想怎麽樣?”
“……50快。”
“可是剛才已經有人說願意幫你付賬了,你怎麽還要找我?”
“一見鍾情二見傾心天雷勾地火?”
對方立刻嗆得麵色通紅,根本止不住。安雅勝利了,看看看,這句話當年小老板聽見了就沒什麽反應,人和人之間差距果然非常大。
再然後,他們雖然沒有一見鍾情但的確二見傾心天雷勾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