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使徒的笑聲中,剛剛成型的黑圈開始頻密的顫動。等顫動平息時,黑圈中傳出一個怪異的聲音。像是用無數回聲重疊組合而成。

“是——誰——在召喚——我?”

雯麗的眼眶再次擴展,她聽湯森說過幾次對壘死敵的戰鬥,所以知道這是死敵的嗓子。

“當然是我,我的朋友。”第九使徒對著黑圈說:“我榮幸的通報,我這的環節已經完成。”

“很好——但——別心急!”黑圈中的聲音說:“當戰鬥——結束時,鮮血之路——就會屬於——你!”

“我很期待。”第九使徒俯身湊近黑圈,嘴角帶著殘忍的笑:“敬各位祝狩獵愉快!”

“吾——之——應——許——之——物!”黑圈晃動著:“完美的——追求,不可阻擋!”

“沒錯,完美無缺,無可阻擋!”使徒手指劃拉幾下就將黑圈驅散了,然後用目光俯視雯麗:“現在你明白了?”

雯麗還端坐在廳中,她的右手扣住了扶手,指節因為用力過度已發白——第九使徒的安排居然是慫恿死敵打白露年會?!這簡直是天大的罪惡!

“原來是這樣,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有關!銀濤城的傳送陣也是你布置的!”

“我可沒時間守在荒野裏,那是死敵為測試某些東西而獨自艸作的,沒想到會被人撞見,結果什麽目標都沒實現。如果我做怎麽會如此收場?失去一個圖騰死敵?”第九使徒知無不言:“希望他們節哀吧,也希望這次的運氣好點。”

“你幹這些事……能從中得到什麽?”

“你沒聽見嗎?我要的當然是完美無缺!”

“完美無缺?”雯麗迷惘的問:“這必須殺人才能獲得?”

“要大麵積的殺戮才行,以數量保證品質。”使徒說:“再拿到鮮血之路,我就足夠了。”

雯麗終於搖頭:“我看不出這裏麵的關係。”

“知道看不透,也算你的收獲。”使徒欣慰的說:“你知道世界如何?人類又如何?可以說,世間所有的事務,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殘缺,必然殘缺!”

“這句話……似乎……”雯麗聽湯森說過這話,還不止這一段。

“人類生而有缺,世界生而有缺,沒有任何例外。”第九使徒沒留意雯麗,他正高昂著頭,遙望著頭頂的群星,感慨萬分的說:“又有誰知道,世界的缺憾,原本源於我的不完美?”

“呸!”雯麗怒斥:“不要把你等同於人類!”

可惜第九使徒完全沒聽進去,他此時的表情極為生動,顯然正在狂熱的憧憬什麽:“但是,當我完美之後,一切都將因此而不同!”

第九使徒猛的轉身!

青色長袍在透明晶壁的背景中激**,齊肩長發根根飛舞!

“我所在之域,即為天國!!!”

“我所述之語,即成福音!!!”

“我所創之境,即化永恒!!!”

年會終於開幕了!

凡人惘然不知,強者翹首期盼。

有人說,它是世上最高的狂歡節,所以奢靡無度;有人說,它是強者流連的名利場,所以放縱無恥;有人說,它是顫顫巍巍的救生繩,背後係著它,人們才不會進退無路……悠遠的時光,仿佛是惡作劇的頑童,把一件寫滿罪惡和功勳的長袍披在年會身上,長袍的布料上滿是陰暗的褶皺,線縫中流淌欲望,針腳裏漏出執念。如果能剝去引人迷亂的偽裝,慧眼獨具的人或許能發現真相,或許能看見它被浮華掩蓋的屬姓。

從開始,到現在;既無罪,也無功;因為年會隻是一頁書柬,它一直在等待,等著屬於它的英雄降臨,記下他的豐功偉績。

千年之前,它就發出鄭重的、悲愴的吟唱。這種隻在意念中悄然傳遞的吟唱,仿若黑夜裏點亮的醒目火堆,能為孤單的旅人驅走迷惘,照亮路途。不管何時何境,這堆醒目的篝火都不會熄滅。

今夜的丹霞白露平原,如同千年前那樣,正中心的湖心島依然吟唱。

似乎沒人聽到、聽懂這吟唱,今夜的湖心島,浸泡在不尋常的歡愉期待氛圍裏。各處都有歡聲笑語,人們在各種地方抬頭,一起昂望空中的壯闊畫卷,不斷發出驚歎和讚賞。

比議事廳浮空平台還要高一點的黑沉天幕上,有四個並列的巨大光幕正在緩緩展開。

這是連接其他年會現場的影像異能光幕,能真實再現彼端的場景。本質上,它有點類似當天英格瑪交給小蘿莉的那個卷軸,但比那個高級很多,要由異能師、卷軸和機械共同去完成。

五會場相互以異能影像傳送畫麵,所以每個會場上都有這種光幕並列展開,所需花費可不小。

驚人的消耗,當然要有意義才行。那麽在台麵上,它象征人類世界四海一家的大好局麵;而暗地裏被,這玩意可以用來刺激經濟,也就是賭錢。比如今夜,白露年會的盤口就是賭誰家的焰火最漂亮、持續時間最久……所以湖心島上的熱烈歡呼,沒有一點虛假,人們很投入,很情真意切!

“讓你失望了吧?”議事廳的貴賓露台上,英格瑪遙望遠處:“這樣一個年會。”

“這不像大師的語氣。”湯森說:“大師,上島之後你就變拘謹了。”

“地位再高,也要偶爾發點感慨,就像聰明人裝傻自汙一樣。”菲斯特說:“不然的話,時間一長你就變成冰人了,會被大家孤立的。”

“你的意思是要我把你打哭嗎?”湯森說:“這事簡單,有需要您直接開口就行。”

“我是說氣質,氣質,有憂傷、彷徨、疑惑、藝術和感姓的氣質好不好?”菲斯特:“讓自己像個普通人、讓別人知道自己想成為普通人,這是優秀人士獲取認同的最簡單方式。”

“你先做個示範。”湯森說:“但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憂傷。”

“不好意思,本人自幼表裏如一,而且是相由心生的體質……好吧!其實我往下三世的憂傷都在前幾年用得精光了!”菲斯特的特點之一,就是胡說八道的時候一定讓你看出來:“如果你想看,可以預約第四世。”

“很有信心嘛,他們已經準備好壓榨我們了,但你身上一點壓力都沒有。”

“這種貪婪無度,正是引發我感慨的原因。”英格瑪說:“最高級別的事務處理機製都搞成這樣,不能不讓人灰心。”

“聽了大家的心裏話嗎,好吧,我勉強感慨一回,免得你們孤立我。”湯森半開玩笑似的的說。

“芸芸眾生,強者百態,他們在年會上的醜行、惡行,與年會本身有關嗎?大師,你這個心情叫傷心人別有懷抱,完全是你自己灰敗,沒必要栽贓在年會頭上了吧?很多時間,你帶什麽心去看一樣事物,自然就有什麽樣的景象映入你的視野。”

“你說它是一麵鏡子?”菲斯特問。

“我沒說這種話,但我肯定它不是誰的幹爹,沒有一定要教育誰的責任。這些人來參會,一言一行不都是自己的意誌?”湯森說:“我不能讓他們逃避責任啊……所以我決定跟他們說句俏皮話,麵子是別人給的,臉可是自己丟的。”

“說得好,我讚同,而且在道義上支持!”菲斯特點頭。

遠處湖麵上,一束焰火突兀的升騰而起,拖著明豔綠光倒流上天,炸成一蓬星星點點的彩砂——其他會場一片嘩然,湖心島上有執事上小船跑去追查,看看是那個倒黴蛋走火或者搗亂。

“挺好看的。”湯森點頭:“算他們準時。”

“那麽,我們入場吧。”英格瑪大師麵色轉冷:“別讓人等久了。”

三人走到內間,已有隨行的宮廷執事奉上銀盤,上麵放著全套異能師儀式裝束,是海柔爾和雯麗她們提前準備好的。

“自己的儀式,異能師長袍不能穿,得斜披在肩上。“湯森搖頭:“好方便讓人揪下來?”

“這個傳統的含義是勇敢,為真理可以放棄一切,包括異能師身份在內。”菲斯特一邊解釋,一邊給自己戴上異能師徽章,他和湯森的徽章都是初級的。

這是有史以來,含金量最高的兩個初級異能師。

接著是兩樣兵刃飾品,寒光閃閃的盟誓匕首掛在勳帶下,精美奢華的明誌佩劍懸在腰側。但都是違反安全法令的真家夥——還有柔軟的皮質道具腰包,兩組六個,裏麵都是裝滿的。

通往議事大廳的金黃色大門,緩緩開啟。

門後是一條筆直的石質甬道,上百名英豪的等身雕像在兩旁屹立,似乎在守護著自己曾經走過的道路和世界。懸在黑夜的光幕陣列,同時開始閃爍起來,湖心島上的賭徒們知道這就是焰火開始的信號,頓時歡聲雷動!

湖麵上有火星閃動出來,在人們的期盼總中,尖利的呼嘯聲扶搖直上。沉悶的炸裂聲響起,高處的天空,被同時爆開的焰火染得燦爛無比!

湖心島上的人看得如癡如醉,歡呼聲浪轉為潮汐。

也就是在這時,英格瑪在前,湯森在左,菲斯特在右,踏上了甬道的鮮紅地毯。背後是光芒萬丈、火樹銀花,前麵是寂靜鬱沉,情況不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