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人漸疲。終於到了角鬥場關門的時候,無數貴族從角鬥場內魚貫而出。而在人們的嘴邊,無不是談論著五號豬玀的事情。
“嘿嘿,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吧,這五號豬玀,就是天門島楚家的楚飛。”
“什麽?楚家不是被敖家滅了嗎?這楚飛還活著?”
“這你就不知道了,聽說敖家的長女與這楚飛平日有些恩怨,不想讓他這麽容易死去,所以就送到這角鬥場來了。”
“唉,真是想不到啊,堂堂的楚家大公子,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
“小聲點,這角鬥場可就是敖家的。”
就在眾人不斷唏噓的時候,一個全身籠罩在黑紗之中的倩影緩緩從角鬥場內走出。在這倩影四周,總是似有似無的縈繞著一股寒氣,使得人們不自覺的與她拉開距離。在她身邊,就唯有一個麵相粗狂的男子,背負雙手,與她並肩而行。
黑紗倩影聽著四周的議論,不由得輕笑一聲,旋即對著身邊的粗狂男子道:“大哥,走吧,咱們去角鬥場的獸園看看楚飛……”
“嗬嗬,今日一切都憑雪妹安排吧。”這男子雖然長相粗狂,不過在這女子麵前,卻並未有絲毫的傲氣,顯然是對這女子有些忌憚。
楚飛所在的牢籠被抬回了專門關押人質與野獸的地方——獸園。
呼……呼……
爭鬥結束已經有半個時辰了,不過楚飛還在大口的喘著粗氣,火辣辣的疼痛使得楚飛的四肢不斷抽搐著。剛剛那大地貓的爪子雖然沒有插入楚飛後背,卻也抓得極深,再加上被大地貓甩飛,楚飛被摔得遍體鱗傷,五髒都是在不斷的翻滾,嘴中滿是鮮血。
“嘿,小子,你還真有兩下子啊,竟然能夠活下來……”與楚飛相鄰的一個老豬玀突然開口道。
楚飛看了那家夥一眼,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整個獸園一片漆黑,潮濕異常,遠處時而傳來一道道獸吼之聲,更有一些腥臭之味不斷飄來。
這時,獸園外圍的大鐵門轟然打開。劇烈的咣當聲在深夜的獸園顯得極為響亮。不少野獸被聲音吵醒,不滿的嘶吼起來。
火把漸進,楚飛隱約看到有兩個人緩緩向自己的方向走來。
隨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而後雙手支地,楚飛緩緩將身子支起,靠在牢籠之上。
咳咳……
噗……
楚飛的動作有些過於猛烈,使得他又是吐出一口鮮血。
兩個人影緩緩走近,在這二人身後,跟隨著獸園的管理人員。
黑紗遮麵的窈窕倩影停在楚飛麵前,冰冷的雙眸,毫無情感的注視著楚飛。
楚飛舔了舔嘴角的血跡,對於這冰冷的眼神,他實在是太過了解,連日來,自己就是在這眼神的注視之下,承受了插指剜肉之痛。
看著那一雙不帶感情的眼神,楚飛一字一頓的道:“敖……雪……”
“楚飛……”敖雪緩緩摘下遮麵的黑紗,一張美麗到無法言語的麵容便出現在了楚飛麵前。眉如畫鳳,眼若冰霜,一股冰寒清淡的氣息縈繞在雙眸之間。那一雙眼睛,就仿佛是塵封無盡歲月的冰峰,無一絲情感的摻雜。
“你……來幹……什麽?”楚飛順了順氣,開口問道。
敖雪淡漠的打量了楚飛一番,嘴角不自覺的掛起一抹清冷弧度:“楚飛,告訴我,你在萬枯林之中得到了什麽,我可以讓你死的痛快一些。”敖雪說話很直接,她早就明確的告訴過楚飛,楚飛無論如何,都沒有活著的可能。
擺在楚飛麵前的,隻有兩條路,一條是少受一些痛苦的死去,第二條就是在受過無盡肉體與精神的折磨之後再死去。總之,無論哪一條路,最後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
敖雪所說的萬枯林,是天門島上的一處險地。無盡歲月以來,進入林中之人,不見有活著出來的。當日敖家對楚家發動最後的進攻,楚家戰敗,唯有楚飛一人逃出。在敖家的血腥追殺之下,楚飛被逼無奈,逃入萬枯林之中。不過追殺楚飛的人,卻看到楚飛進入萬枯林之時,萬枯林內部突然卷起滔天的黃色光芒,光芒消失後,楚飛竟然從中拋飛了出來,最後被敖家抓獲。楚飛成為無數歲月以來,唯一一個活著從萬枯林之中出來的人。追殺之人知道事情重大,並未當場將楚飛斬殺,而是將他帶回了敖家。
翌日,凡是參與追殺楚飛的人,全部都人家蒸發了。唯有楚飛,被一直關押在大牢之中。
能夠從萬枯林之中活著出來,這個消息絕對駭人聽聞,敖家自然不打算將這個消息傳揚出去,因此,便將那些參與追殺楚飛的人全部殺死。而聽追殺楚飛之人描述,在楚飛出來之前,萬枯林內部卷起了滔天的黃色光芒。這不得不讓人陷入遐想之中。敖家的不少高層都認為,楚飛在萬枯林之中定是得到了奇遇。
為了知道楚飛到底在萬枯林中遇到了什麽,敖家隻能將楚飛周身經脈盡數打斷,卻並未殺他。不過楚飛嘴硬得很,敖家施展了諸多辦法,都是沒有見到絲毫成效,最後,還是敖雪出的主意,將楚飛送到天門角鬥場,既然肉體上的折磨他不怕,那麽天門角鬥場這種讓人毫無尊嚴的精神折磨,應該會使得楚飛屈服罷。
楚飛自顧自的喘著粗氣,並未回答敖雪的話。
“怎麽?你想一直這麽窩囊的活下去?”敖雪冰冷的聲音之中帶著一絲嗔怒。
楚飛又是咳嗽了兩聲,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跡,旋即勉強的笑道:“活著……總……咳咳……總比死了好啊……”
敖雪如冰霜一般的瞳眸閃過森然殺意。
不過萬枯林極為神秘,就算是一些超級大勢力,都是對它極為忌憚。如果敖家能夠得到關於萬枯林的秘密,說不定實力更會突飛猛進。而敖雪自己,也將會在敖家建立無上威望。
想到這一點,敖雪又強自將心中殺意隱去。
“你說的對,活著總比死了好,隻是不知道,半年以後,你是否還會這麽認為……”敖雪說完,緩緩用黑紗遮住了那一張絕世麵容,轉身向外走去。敖狂自始至終站在一邊,一個字都沒有說,隻是見敖雪離去,敖狂也跟著轉身。
看著敖雪的背影,楚飛輕咳一聲:“這麽狠毒的辦法,一定是你想出來的吧……”楚飛所說,自然是指將他放在角鬥場這件事情。
聽到這話,敖雪的身影微微一滯,緩緩回過身來,輕紗抖動,聲音傳出:“與你曾有過婚約,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恥辱……”說完,敖雪再度回身,向外走去。
楚飛自嘲的輕笑一聲,旋即麵色突然變得有些猙獰,聲音陡然鏗鏘起來,一字一頓的道:“我楚飛若是不死,必讓你們敖家血債血還……”
“我等著……”敖雪清淡的聲音從遠處飄來,依舊冷若冰霜,仿佛這世界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她動容一般。
寂靜的深夜,楚飛突然仰頭怒吼,雙拳攥起,指甲狠狠的扣入肉中。
“啊……”徹天的不甘咆哮從獸園之中傳來。
聽到楚飛怒叫的聲音,敖雪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已經閉合的大門,得意的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楚飛一直都很平靜,不過在那平靜的掩蓋之下,卻是一顆血淋淋的心。親人逝去,故人無情。
那一個個逝去的至親麵容,就仿佛是一道道森冷的刀痕,在楚飛的心口留下無法愈合的創傷。一夜之間,家破人亡,楚飛一下從貴公子變為階下囚,以往種種,灰飛煙滅。這種巨大的落差,這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痛苦,使得楚飛每每思忖起來,心痛欲裂。
天生的瞎子不可悲,可悲的是,上天在讓一個人感覺到人間的光明之後,卻剝奪了他看清這個世界的權利。如果楚飛無父無母,無親無掛,他應該不會這麽痛苦吧。可是老天偏偏要懲罰他,讓他在懂得了這一切的美妙之後,再將這些美妙無情的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