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環一蹙眉,“是她先下的戰書……罷了,老妹你也累了,那就這樣結了吧。隻是依我看老妹你怕是隻用了八分力吧?”
此話一出,潔靈的臉又是白了幾分。
最好的東西是給該看的人看的,我一直堅持著這一點,所以這場小小的比試我僅用了六分真功夫。
撇開這點不說,越青環在睿王府真是成長了,以前的她是不會這麽說的。但我知道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對我都是不會變的,而我也是一樣。
“靈兒!”
突然的一聲呼喚讓潔靈止住了淚水。
王爺回來了!
隨後潔靈又糾起眉頭,剛剛那一聲“靈兒”喚的是誰?潔靈抑著心跳細細一想,在這園子中,隻有她一個人的名字裏有“靈”字,這麽說來,王爺喚的是——她!!!
方思及此處,身著白綢蟒袍的安王爺已經大步走過來,一雙清澈的眼直望著場子這邊,嘴角更是毫不掩飾地揚起。
兩團紅暈不覺染上潔靈的雙頰,剛哭過的眼睛有些微腫,但那秋水雙瞳卻更顯得我見猶憐。
見安王爺大步而來,潔靈的心抑不住的狂跳——
“靈兒”,他第一次如此親昵地叫她,還是在眾人麵前。
此時的潔靈早已激動地無法自己,自然也就忘卻了站在自己身邊的黃衣少女。
“靈兒,我——”
王爺……
“嘻嘻,民女‘周芷若’給王爺請安。”
潔靈一聲“王爺”還沒叫出口,先一步出聲的“周芷若”卻狡黠地眨眨眼稍蹲身行了一禮。
潔靈這才和眾人一樣反應過來盈盈下拜齊聲道:“王爺吉祥。”
“周芷,若?”
楚淩不解地喃喃,一旁的管家立即湊到他耳邊訴說緣由。
王府的老管家是安王從宮裏帶出來的,已與趙相家的小姑娘相識多年。
在老管家心裏早已把趙家小姐當成了安王妃的不二人選。
不客氣地說,這小丫頭是他看著長大的,感情之深自非一般人能比。平日裏不管這丫頭怎麽胡鬧老人家都寵著溺著,今日小丫頭“改名換姓”的來玩兒,老管家亦是一如往常的配合。
府中所有可能認識趙家小姐的人都被告知過了,隻剩下剛剛回府的王爺還不知道。
經由老管家這麽一說,安王爺楚淩雖還有些迷惘,但隨之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隻要還是這個人,他才不管她姓甚名誰!但……看著一身衣衫破碎不堪的趙慧靈,楚淩沉下臉來解下身上的薄披風動作輕柔地披到少女身上。
另一端的潔靈如今卻是滿腹委屈,方才王爺叫的分明是她,可到了跟前卻被那姓“周”的小丫頭片子搶先了一步。而看到王爺自解披風的那一幕,潔靈的心緊緊一縮,以王爺的動作來看,這樣的事他分明做了不止一次!
潔靈瞪著紅紅的眼睛,鼻頭紅紅的,沒了那分高傲倒活像個可憐的小白兔。
趙慧靈啊趙慧靈,人家不過十幾歲的小丫頭,你有必要那麽欺負人嗎?!
我瞅著潔靈那受委屈小白兔的模樣不由得在心裏怪起自己來。再怎麽說,她和我比起來也算是小輩,我未免有些以大欺小了。
正這麽想著撞上越青環了然的目光,我頓時滿頭黑線。又忘了,我現在是十二歲!!!
在別人眼裏我才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娃子”!
汗~這感覺太詭異了。
不及想太多,楚淩瞥一眼他的一幫妻妾道:“你們都下去吧。”而後轉身道:“若若,想什麽呢?若若?”
嗯?啊!
楚淩是在叫我?!
他那一群妻妾叫我“周妹妹”我就已
經反應遲鈍了,再加上……我隻覺得背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楚淩就算要叫也沒必要叫那麽肉麻吧?!
“若——”
“停!”我打斷楚淩,“別那麽叫,我難受,叫我‘芷若’就行。”
楚淩聽了我的建議先是點頭默認,而後又盯著我擰眉道:“‘芷若’,你看你一個女孩子家的,怎麽能在外人麵前穿成這樣跑出來?守節整齊,行己有恥,動靜有法,這是最基本的婦德,你別說做到了,當初夫子讓你抄寫的作業都是我幫你抄的。現在看來你真該把這些都抄上一遍……”
“淩,我不是故意穿成這樣的,是為了需要撕成這樣的。”
“啊?!那更了不得了!你也不想想,你這光胳膊光腿的樣子讓別人看去了可如何是好?”
我暈,楚淩難得一見的“唐僧”形象又出現了。
為了阻止他,我理直氣壯地說:“誰說我光胳膊光腿了,我隻是光著一隻胳膊而已,我穿的裙子有兩層呢!還有,就算被你看了又如何,我不也沒少一塊肉嗎?嘿嘿,咱哥倆誰跟誰呀,你說是吧?”
“你……反正這是不對的,就算我國民風開放,可你畢竟也是個閨秀。平日裏那些出格的我就先不提了,可今天——”
“OH MY GOD!我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
實在受不了楚淩的碎碎念,我舉起白旗。
楚淩這次忍不住笑起來,“這還差不多,可是就你這樣,以後哪個敢娶?”
“哼,沒人要就算了,我回家呆著去。”我說著抬頭看著天空笑道,“大不了我就賴在你這裏不走了,吃你的喝你的玩兒你的用你的!”
當然我這隻是一句玩笑話。要真一直賴在這裏,我的“人生規劃”不就吹了嗎?
做如此想法的我一直望著天空,自然沒有看到楚淩那突然間的展顏。
直至很多年後我還會想,如果當時的我能夠低一低頭,所有的事情是不是會完全不一樣?
可最終我的答案卻是——否。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將樽酒對明月,
月影蔥蘢映三人。
人亦興發遄逸飛,
飛入碧霄尋仙家。
月輪西行,但掩映在花影竹下的院落依然是幽美靜謐,惹得人詩興大發。
一石桌,幾石凳,一壺上好花雕酒,幾碟精美小菜……除了風花雪月的風雅似乎再難以想到別處去。
然——
“家國天下,家中有盜自當誅之!”
已是東方泛白的時辰,一夜未眠的楚淩笑著撇下一句狠話。
他麵上雖在笑,笑得春風拂柳,可那眼中的冷冷殺意卻讓人如墜冰窟。坐在他身側的南宮天翔倒是沒什麽多餘的表情,一雙琉璃黑眸深沉似海,探不到底……
越青環到底不似我這夜貓子,熬到子時就睡倒了。
我取過酒壺給自己斟上一杯,微微一笑,醇香的酒滑過喉嚨。
“剩下的我可就不管了。”我說著慵懶地靠進軟綿綿的絲繡墊子裏。
南宮天翔帶著些心疼瞥我一眼,而後就又恢複了他萬年不變的漠然表情道:“是時候了,去上朝吧!”
見那一杏黃一海藍的身影消失在萬丈霞光中,我嘴角勾起一抹笑,眼中卻湧起嗜血之意。
總算等到剿殺秦王這一天了!
北國皇宮·欽文殿
左相對著描金紫檀案後的帝王深深下拜,“臣,叩見皇上!”
“平身吧,趙卿,朕今日叫你來也沒什麽大事,隻是前些日子朕聽說——”
皇帝說到此處別有意味地停住,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盯著立於案前的愛臣。
左相思忖歸思忖可到底沒想出皇帝所指何事。看老皇帝這帶著算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下掃射,左相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難不成是皇上看上了他的什麽東西?
可他一心為國,家中就算有那麽些個物什也多為禦賜……
等等,皇帝這隻老狐狸不會還一直盯著自家的寶貝女兒吧?!
非要說他左相家中有什麽稀世珍寶,那可不就是他從小到大放在心尖兒上寵著的女兒!
見左相似有似無的避著自己的目光,皇帝心裏倒是一樂。
自打那粉雕玉琢渾然天成的小娃娃第一次進宮,他就打定了主意,日後定要把左相的小寶貝給弄到楚家來。
“你不記得就算了,朕來說。朕聽說初春有三家的公子同時登門向你家靈兒提親,可最後都被嚇跑了。自此往後,再也沒人敢去左相府提親,可有此事?”
皇帝的聲音很是關切,但其中還有那麽一絲幸災樂禍。
左相在心中哀歎,果真是衝著他的寶貝女兒來的。可就算萬般不樂意他也隻得硬著頭皮答道:“回皇上的話,確有此事。”
“那你就沒什麽要說的嗎?”
老皇帝眼見“獵物”不肯自入陷阱,無奈之下隻得再次引話。
左相暗翻白眼,可麵上卻不得不順著皇帝的意思答道:“小女實在是過於玩劣了。不過這樣也好,臣還想多留她幾年,真要許給人家,臣……舍不得。”
皇帝見左相一副傷心老父的模樣倒是不好再開口說要人家閨女,不由得在心中暗罵“這老狐狸”。可轉念一想那丫頭今年才剛剛十二歲就引得京中各個豪門子弟爭相登門求親,若不是出了這檔子事,說不定現在都已經許給人家了!
等再過上幾年,說不準大家把謠言的事拋到腦後呢?
真到那時候,求親的人怕是得把相府的門檻給踩爛!
所以說還是先下手為強的好!
“愛卿呐,依你看,朕那幾個混小子如何啊?”既然從正麵無法突破,那就再換個話題旁敲側擊。
左相又豈不知老皇帝的想法,可他除了走一步算一步外別無他法。
另外,皇帝這話問得頗有些特別的意味,既然如此——
“皇子們自然都是極出色的,尤其是安王爺、睿王爺和景王爺。”嘿嘿,這樣既不算是攪混水卻也沒有個明確的答複。
老皇帝總不能讓自家的女兒同時嫁給三個皇子吧?!
老滑頭!
皇帝暗罵著,臉上卻帶笑問道:“依愛卿看,這三人中誰又最為出色呢?”
“這……”左相沒料到皇帝竟會問的如此露骨不禁有些為難。
“但說無妨。”
皇帝眼見“獵物”隻差一步就要落網,心中暗爽不已。
“安王內斂,睿王霸氣,景王儒雅,無論哪一個都是人上之人。”
聽這老家夥居然給自己打起了馬虎眼兒,皇帝再也懶得繞來繞去,一咬牙問道:“若要你從這三人中挑一個做女婿,你要哪一個?”
“啊?!”
左相更沒料到皇帝會如此直白,登時有些傻眼,可隨即便反應過來。
這下他倒真的不好說了,既然皇帝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定是要定了他的寶貝女兒。再者,他給自家女兒挑的夫婿極有可能就是儲君!
事已至此他也隻得答道:“微臣不敢,一切還請皇上定奪。”
老皇帝見左相大人終於肯鑽入自己的套子裏,大喜道:“趙卿,那咱們這親家可是做定了!不過——”皇帝頓了一下,有些渾濁的眼裏精光一閃而過,“那三個混小子誰有那個造化能娶到你家的寶貝,就看他們自己的吧,咱們也不用插手年輕人的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