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先不說,隻這兩個人就已是十分棘手的問題。

皇子中少有無才者,這既是幸事卻又是禍根。

金碧輝煌的宮廷樓閣,氣勢恢弘的高大殿堂,高高在上的皇帝寶座……這一切的一切是那麽的誘人,引誘著無數天之驕子前赴後繼地為之瘋狂。

這是不見硝煙的戰場,所有人都用盡一切手段,踩著他人的白骨向上攀登,而他們的動力無疑就是懸於頭頂的黃金龍椅!

戰爭結果的慘烈我盡量不去想。盡管我不可能置身事外,因為我也是這場賭局的押注者,押的,就是楚淩!

和楚天宇楚天澤相比,無論是出身、隆寵還是聲望,楚淩都比不上楚天宇楚天澤,可正因為楚淩內斂反而易避開鋒芒。

楚天宇可以說是朝中呼聲最高的,加之他八麵玲瓏的個性,許多朝臣都與他私交甚好。但如此一來就更容易引起皇上的忌憚。

君臣父子,“君臣”二字永遠排在“父子”之前。

至於楚天澤,冷靜果決雖然是一個領導者必不可少的品質,可太過了就成了冷血獨斷。

楚天澤有沒有柔情?有!但隻是在麵對他心愛的女人的時候。

在這樣的主子手下做事,屬下們畏多於敬又怎能把能力發揮到極限?更不用說許多人根本就不願為這樣的主子做事。退一萬步講,就算楚天澤奪得皇位,唯我獨尊他輕而易舉就能做到,可想要統禦天下號令八方僅靠著唯我獨尊就行了嗎?!

官場是最現實的,仰慕楚天澤冰冷氣勢的人是不少,但他們從來都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絕不會隻因仰慕就輕易投靠。

和楚淩剛剛接觸的時候我和那些朝廷忠臣所抱的態度是一樣的:搞好關係,靜觀其變。但隨著對楚淩了解的不斷加深,我已經堅定地站到了他這邊,當然,青梅竹馬的感情也占很大一部分,不管這青梅竹馬是否帶有事先預謀。

另一方麵,我並不打算在這場豪賭中正麵出場。

出謀劃策自有楚淩的幕僚去做,況且楚淩自己也不想讓我摻和進去。但為了確保萬一,萬一他真的失敗了,我將會采取一切手段保他安全,哪怕付出一切代價!

話說的有點狠,並不代表我會把心狠手辣施加到自己身上,我是個商人,這一點我始終不曾忘記。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為了給自己趟出一條後路,我要繼續擴大我的商業隊伍!

財富往往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發揮出最實際的效果。現如今青樓我有碧靈閣,餐飲住宿我有聞香下馬,再加上羅裳坊這衣食住我都有了涉足。

但還不夠,遠遠不夠!

我有私心,由私心又衍生出了野心!

糧油茶鹽馬……凡是有巨大利潤前景的我統統不會放過!

為了確保後路,當然也為了增加籌碼,我要的,是足以動搖整個北國的經濟力量。

“韻韻,想什麽呢?”

“啊!死蝴蝶,你幹嘛離我那麽近?!”

撫著胸口後退一大步,剛剛想事情太投入,玉蝶兒的鼻尖都快碰著我的臉了。

我皺皺眉道:“你不是要睡覺嗎,怎麽起來了?”

居然還神不知鬼不覺地跑到紐約院來。天啊,這到底是不是我的閨房啊,怎麽他們都是想進都進?

“你那小鸚鵡一時間不習慣你在相府住,把牡丹的口信帶到了鏡中花府。我好心給你當信使你怎麽還怪我來著?”玉蝶兒說著大大方方地端起我手邊喝了一半的果汁一口灌完。

“出了什麽事?”我麻木地選擇了無視他的行為。

“這個……你的小鸚鵡也說不清,你還是去看看吧。”

呃,我懷疑玉蝶兒純粹就是想跟著我去看美女,什麽送口信根本就是它的借口。

我打個哈欠,披上一件薄披風就出了門,至於玉蝶兒自然順理成章地跟著我。這些天隻要我出門都會

帶著他,省得這花蝴蝶禍害京中一方百姓。

到了十月中旬,一天中就隻有中午能曬會兒太陽。人說春困秋乏夏打盹,這又正是中午,我坐在小轎裏困乏地直打瞌睡。好在安親王府離左相府並不遠,不等我睡著就到了。

下了轎就看見一身白衣的玉蝶兒站在安親王府圍牆下等著我。玉蝶兒是小孩脾氣,一有機會就要把自己的輕功誇耀一番。

果然,還不等我去叩門,玉蝶兒就得意洋洋地說:“韻韻,你真是比蝸牛還慢,我等了你一一炷香才看到你的轎子。”

“哪有那麽誇張?從相府到安親王府根本用不了一炷香。”我反擊。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等那麽長時間?難道你從上轎就一直在數和我分開的時間?”

真是敗給他了,哪有這麽耍賴的。

我白一眼玉蝶兒朝著安親王府的大門努努嘴,玉蝶兒像打了勝仗似地揚著頭就去叩門了,看得我哭笑不得,這個活寶。

進了王府,我就由老管家親自領著往王府的後院走。

楚淩新晉安親王,府宅的麵積也有所擴大。剛買下的地皮上還沒動工卻已經叫人平整過了,楚淩又叫人在周圍栽了些樹木,用來當訓練場地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剛剛經過後花園時碰到了楚淩的一幫妻妾。拋頭露麵了這麽多天,認得我的人多了去了,所以我也不再避諱什麽,大大方方地和她們打了招呼。她們沒了初見我的失態反而對跟在我身邊的玉蝶兒產生了莫大的興趣。但我現在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外麵對我的傳言多了,再加上一條也沒什麽大不了。

唉,我可憐的老爹,不過貌似連他都已經麻木了。

還沒走到那片新開的“訓練場”就聽裏邊吵得像是潑婦罵街。楚淩出京辦事去了,安親王府的下人擠在院門外看熱鬧,見了我才匆忙地行個禮溜走。

“咳,這群小崽子。”老管家暗罵一聲羞紅了老臉。

我剛被逗笑,一個綠衣女子從裏麵急匆匆地奔出來,正是李若顏,她見了我一愣,隨後開心地道:“小姐,您總算來了!”

“出了什麽事?”

“小姐還是快去吧,先讓她們停手。”

停手?難不成還打起來了?!

我加快步子帶著玉蝶兒、李若顏和老管家走進後院,隻見一眾穿著舞衣的小姐們一層層圍得密不透水。爭吵聲就是從她們圍著的中心傳出來的。

“趙小姐到了!”

李若顏極有氣勢地大叫一聲,像是有了靠山,底氣也足了幾分。

她這一叫,爭吵聲戛然而止,人群迅速分開給我讓出一條路。

“怎麽回事?”我看著站在中央的幾個人第三次問。

牡丹向我使了個眼色,我看看周圍,“不相幹的人繼續訓練,剛剛鬥嘴的站在原地別動。”

說完我拉著牡丹便避開眾人來到樹影裏。一到樹影裏牡丹就開口道:“徒兒,這支曲子誰來領舞還是你來定吧。”

見就是這麽點兒小事,我撒嬌似地埋怨,“誰定不都一樣。師父何必一定要把我叫來呢?”

“我也是沒辦法,這幫自以為是的大小姐太任性了,我怎麽管得了?這不,你有半個多月沒來過了,她們就鬆懈下來了。要是有些小口角就算了,可今天一說要選領舞這就吵上了。”牡丹頗為頭疼地說,“還有,在這裏的大都是高官豪門家的千金小姐,動不動就抬出家世來壓人。”

“嗬,我說怎麽在碧靈閣裏人人都退避三舍的四大台柱,到這裏不過管著一百人的隊伍就蔫了呢,原來是這幫小姐用她們的老爹來嚇人。牡丹師父,跟我來。”

我說著走回去,站到碧靈閣“四大台柱”身邊。離我最近的那個就是春蘭。春蘭既是我的丫鬟又是碧靈閣的四大台柱之一,為了隱瞞我和碧靈閣的關係,每當她需要以碧靈閣台柱的身份出現時,我會先為她易容。

至於另外三大台柱,目前已經成為碧靈閣的高層骨幹,我的身份她們早就知道了,該怎麽做她們自己也知道。

我看著那幾個鬧事的小姐語氣不善——

“我之前沒給你們說過嗎?碧靈閣的四大台柱怎麽說你們就怎麽做,怎麽,都忘了?”

對這些盛氣淩人的大小姐,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你比她們更加盛氣淩人。

果不其然,幾個剛剛還不可一世的小姐全都蔫兒了,隻有一個硬著頭皮和我頂嘴道:“不過是妓女,她們有什麽資格——”

“住嘴!你又有什麽資格去說她們?”

我毫不給麵子地打斷那頂嘴的小姐。說到底她們也不過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靠吃祖宗飯的寄生蟲。

我真有些動怒,打人不打臉,可這些小姐卻專挑別人的痛處戳。當著我的麵尚且如此,若我不在還不知她們要胡鬧成什麽樣子。還真是柿子專揀軟的捏。

眼見幾個鬧事的被我唬得斂聲屏氣,我才又放緩聲音道:“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說著我轉向另一邊厲聲說:“春蘭,你們四個是怎麽管人的?我聽說你們四個在碧靈閣裏不是整天都橫著走嗎?我再說最後一遍:訓練隊伍裏沒有大小姐,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天塌下來有我趙慧靈頂著!”

“是!小姐。”以春蘭為首的四大台柱齊聲道。

爭搶領舞的事情暫告一段落,我出了安親王府,但睡意卻被攪得一點不剩。唉,好不容易想睡個午覺就這麽夭折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我也隻能這麽安慰安慰自己。

下午的陽光還很充裕,我和玉蝶兒就沿著穿城而過的河道慢慢散步。玉蝶兒很難得地保持著沉默。

其實我並不討厭和玉蝶兒在一起,或許我還應該感謝他,有了他,我這些天才過的這麽有趣。

我走在玉蝶兒前麵,想到這些天發生的趣事不由笑起來。還沒笑幾聲就聽身後那人悶悶地說:“你怎麽一會兒生氣一會兒開心?唉……女人心,海底針。”

“喔,你不是閱女無數嗎?”我打趣道。

玉蝶兒卻一轉話題,“韻韻,我又要走了呢。”

“這次又要去哪裏?”

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玉蝶兒的。他有勇氣拋開一切羈絆,名山大川,大漠海濱四處走,而我卻終究舍不了那些人那些事,比如說——我把手背在身後輕輕摩挲著小指上的尾戒。

“嘿嘿,我這回要去身毒,你不是說那裏的女人特別漂亮嗎?”

嗬,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所謂身毒其實就是印度。根據楚淩和南宮天翔提供的資料,身毒和天竺這兩個印度的別稱代表的居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國家。這個暫且不說,當時我隻是順口說了句印度的美女那可是個比個的妖嬈,沒想到玉蝶兒聽牆角沒聽清還以為我說的是身毒。

“你呀,還真是安定不下來。鏡中花府的春花苑我給你留著。江湖雖自由但終究不是家,你看我師父慕容修,一年裏總有小半年會在鏡中花府和牡丹師父在一起。這次什麽時候回來?”

什麽時候回來……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他玉蝶兒又何嚐不想這樣?遇到她之前,他整天遊山玩水那是天性使然,遇到她之後,他四處遊走為的隻是遠離她。

她是劇毒的花,沾了就再也離不了,卻又始終得不到。那種反複煎熬的痛苦比抽筋噬骨更可怕!但就算得不到,隻要和她在一起,可以和她像這樣慢慢走著,像是一輩子都可以就這麽走下去……

就算隻是這樣,就已經很幸福了……

可玉蝶兒怕的就是戀上這種感覺,戀上陪在她身邊的感覺。

所以,他隻能讓自己遠離他,隻在思念到了不可抑製的時候回洛陽一趟,接著就在還能控製住自己的時候離開。

馬上,又要走了……但為什麽,每次他都走得如此艱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