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三百八十三章 將我心，負了這天下也罷
布留情譏諷的話遠遠的傳了出去，已經遠去的舞絕城恨得一口牙幾乎咬碎，幾乎就要忍不住回頭決戰，但，卻終於生生忍住，身子如飛一般前掠，將沿途所有山峰樹林房屋人獸一概打得粉粉碎……布留情看著舞絕城離去的身影，冷冷哼了一聲，道：“晨風傳人，又怎樣？你敢傷害老寧，三天後我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晨風和流雲若是悲痛，來找老子好了！頂著祖宗的旗號，真以為別人不敢動你了？草！呸！無敵？老子在上三天還號稱無敵呢……”
扭轉頭看看那邊似乎還在繼續談話，布留情也不過去打攪，罵罵咧咧的坐了下去。
眉頭緊皺：老寧不會真的出了事了吧？
……
另一邊。
法尊負手悠悠前行，月聆雪瀟灑的隨行，兩人就像是一對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在雪中漫步。
“月兄弟，終於到了今天。”法尊停住腳步，淡淡笑道：“補天玉，已經練成了。”
“不錯。”月聆雪哼了一聲：“月某親眼看到了煉製補天玉的整個過程！”
法尊嗬嗬一笑：“你很沉得住氣，竟然沒有破壞補天玉的煉製。”
月聆雪搖頭：“補天玉如被破壞，藥穀就會被反噬，毀於一旦。藥穀這些年來救濟蒼生，活人無數，月某雖然想破壞，卻不能以藥穀毀滅為代價！”
法尊嘲諷的說道：“原來月兄弟還是心懷天下的仁人誌士？”
月聆雪勃然怒道：“你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身為法尊，隻是將天下蒼生視為螻蟻而已？”
法尊搖頭：“非也，隻是月兄弟現在為虎作倀，我才有感而發。”
“為虎作倀？”月聆雪哈哈大笑：“法尊，你這句話真是奇怪之極！”
法尊嗬嗬一笑：“九重天萬年法治，如何？這一萬年來，我這個法尊雖然並不能說功勳遠邁列祖列宗，不過，卻也能夠讓九重天平穩。九重天九大世家各自製衡，執法者四處出擊，懲治惡徒，弘揚良善，懲惡除奸，雖然執法者之中也有害群之馬，但一旦發現，卻是立即處置，從不姑息！月兄弟，這些，你可認？”
月聆雪點點頭，道：“不錯，我認！”
“九重天平靜了一萬年，雖然平常小摩擦不斷，大戰爭卻是從未爆發。這些，全是執法者製衡的功勞；九重天一直到現在，出現了這麽多的至尊，就是明證！若是一直戰爭頻頻，恐怕這些至尊之中，十成中的八成，會早早的殞命，你可認？”
月聆雪再點頭：“不錯，這一點，你功不可沒，我認！”
法尊長長舒了一口氣：“但一旦九劫劍主上天，就是腥風血雨，九大世家，將會被夷為平地！屆時勢必戰火連天，生靈塗炭，你可認？”
月聆雪道：“我認！”
“既然如此，你現在還要幫助九劫劍主，不是為虎作倀，又是什麽？”法尊淡淡的道。
“你這是斷章取義！”月聆雪冷冷道：“第一，執法者職責！十萬年來，就是九劫劍主的助力！但你卻推翻了。第二，若是說你是為了天下蒼生，我忍也就忍了，可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你是麽？”
月聆雪正氣凜然的道：“你不是！”
“九劫劍主上來，腥風血雨，那是肯定的，但，歸根到底為何？乃是借助血色氣運補天！讓九重天大陸，再延續一萬年！這是已經證實了可行的事情！”
“而一萬年就需補天，則是黑血叢林已經驗證了九次的事情！一旦到了九千年，黑血叢林這個九重天折疊處，都會鬆軟，即將塌陷！”
“唯有九劫劍主才能補天！”
“但你卻提出一個九尊補天！已經延續了一萬年，但我問你，你說能夠保證九重天萬萬年平穩，如今，黑血叢林的鬆軟，你作何解釋？”
月聆雪怒道：“從八千九百年開始，已經有些地方開始塌陷！這些，我們執法者都接到了報告，你為何置之不理？你為何不說，你的九尊補天有了效果？起碼九劫劍主補天之後，八千九百年不動！但你已經九尊補天了八次！卻是該塌陷還是塌陷，該鬆軟還是鬆軟！你就無動於衷？”
“一萬年前，我們曾經親眼目睹了九劫劍主補天之前，天地塌陷民不聊生的現象，那時候，一次塌陷，中三天就能少三分之一！下三天最少要減除幾個國家！上三天，也會有數百萬人滅亡……一次塌陷，就是數以十幾億的生靈消失！這些，你都親眼所見！”
“如今，你喪心病狂，九尊補天！卻是無濟於事！你是在拿著九重天的前途開玩笑！萬一九劫劍主因為你補天不成，數百億生靈因你而喪！整個九重天大陸，完全滅亡！乃是你之罪！你擔當得起？”
“你做法尊，這些年做了不少事，保證了九重天的安寧，大功一件！但，你若是導致九重天滅亡，那你縱然做再多的好事，難道就能心安理得？你擔當得起？”
月聆雪冷笑一聲：“我知道你早已經到達了崩靈陷天破碎虛空的境界，隻是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將修為直接隱藏了起來，但……一旦九重天塌陷，你放開修為，就能夠離開這片天地，你還可以活！但這數百億生靈，卻是死定了！你擔當得起？”
“你自私的嚇人！殘酷的嚇人！冷血的嚇人！”月聆雪重重的說道。
法尊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月聆雪：“月兄弟，這麽多年來，我一直以為你熱血淳樸，忠厚正直，沒想到你竟然想得這麽深遠……”
月聆雪哼了一聲，有些不解的問道：“法尊，我問你一件事。”
法尊淡淡的笑著，黑發在大雪中飄揚，道：“你是想問我，我什麽都有了；基本是天下至尊了。就算是扶植九劫劍主，我也依然是法尊，無欲無求了……為何要對付九劫劍主？”
月聆雪點點頭，目光凝重的看著他：“我想，這定然有原因吧？”
法尊沉默了許久，道：“有原因，但我不能跟你說。”
月聆雪了然的點頭，道：“但，縱然你有苦衷，你也不該拿著這天下開玩笑！”
法尊長長的歎了口氣，注目大雪，目中露出深沉的懷念和深刻的恨意，淡淡道：“天下蒼生，與我何幹？”
月聆雪緩緩點頭：“好！”
法尊淡淡道：“月兄弟也看了出來，這九尊補天，就是一個笑話。不過…若是月兄弟想要破壞的話，不過是螳臂當車。”
月聆雪冷笑。
“若是月兄弟真的有心，我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法尊淡淡的道。
“報仇的機會？”月聆雪啞然凝目。
“是的；報仇的機會。不是幫助九劫劍主的機會！莫要扣著一頂天下蒼生的大帽子跟我講話，煩得很。”
法尊淡淡道：“當年你師父死在我手裏……這麽多年裏，你們夫婦一直想要報仇吧？”
月聆雪渾身一震，霍然抬頭：“我師父……死在你手裏？”
法尊淡淡道：“你師父乃是中了絕情掌！絕情掌，便是我打的！”
月聆雪突然間憤怒的滿臉通紅，渾身顫抖。法尊一說出‘絕情掌’三字，月聆雪頓時知道，這是真的！
“你也莫要怪我，我不殺他，我如何能當得上法尊？”法尊溫和的笑了笑。
“不過無論如何，你為師父報仇，我還是理解的！所以我給你這個機會，當做我們萬年一場兄弟情義，我給你的最後的補償！”
月聆雪憤怒的說不出話來，良久良久，才一字字的顫抖著說道：“我說是誰能夠做的這麽天衣無縫……原來是你！”
法尊憐憫的看著他：“可憐……被蒙在鼓裏一萬多年……嗬嗬，三天後，九尊補天後，我在星雲山，恭候賢伉儷！一戰了恩仇！你，可敢來？”
月聆雪雙目赤紅，重重的喘了兩口氣：“刀山火海！”
法尊微笑：“萬死不辭？嗬嗬，我最喜歡看別人悲憤的樣子！尤其是無力的悲憤，更加讓人爽快。三天後，我會讓你嚐到這種滋味，然後，我再親手送你們夫婦上路！”
月聆雪狂嘯一聲，瘋狂的一拳擊出！
法尊出掌一接，身子隨著掌力平平的飄了出去，一飄七十丈，便如騰雲駕霧，大雪中，他的淡淡的笑聲隱隱傳來，道：“月兄弟，一萬年的相處，其實我真舍不得殺你……”
月聆雪仰天悲嘯！
雪中發出來砰的一聲響，布留情的聲音響起：“法尊！我問你！寧天涯的事情，可有你一份吧？”
法尊的聲音嘿嘿笑道：“布兄，三天後，隻要你到了星雲山，我就會跟你說，寧天涯的下落，和，寧天涯的遺言，也給你，報仇的機會！哈哈哈……”
一聲長笑，身子淩空拔起，在空中連續閃轉騰挪九十九個方向，閃過了布留情的攻擊，淩空到了數百丈高處，身子一閃，消失在茫茫風雪。
風雪中，傳來他的長長的吟哦：“多少年……一場繁華；誰把我，真心謀殺……曾記否，當年情滅；多少恨，幻作塵沙；去去去……且將我心，負了這天下也罷……”
聲音中，竟然有些蒼涼。似乎法尊那黑衣黑發，依然在空中飄揚，孑然獨行，就如孤獨終生的九幽魔神……布留情大吼一聲：“法尊！你這個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