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四百三十二章 寧以此身付九天
“補天玉沒有了？”芮不通根本不關心這些事情，也不知道補天玉的重要性，不以為然道：“沒了就沒了唄。”
楚陽臉色沉重之極，道：“咱們將人埋了吧。”
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藥穀的人，終生致力於藥物醫學，平常一個個性格孤僻，難以接近，但他們的藥，卻都外流了出去。幾乎整個大陸的藥，有一大部分都是出自藥穀。這多少萬年，不知道為九重天做了多少好事，救活了多少人命……此刻，竟然盡數慘死，難道，這好人，就真的沒有好報麽？！”
芮不通默不作聲。
“動手吧。”楚陽沉默的說道。
兩人一起動手，挖出來一個巨大的坑洞，然後將藥穀諸人的屍體，一一的搬進去，放平，躺好。然後，楚陽靜靜的肅立了一會，一揮手，塵土彌天。
片刻後，一座高高的墳塋就在這樹林中矗立了起來。
四周的大樹，被楚陽鏟除了一部分，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似乎是沉默的侍衛，在護衛著這些為了九重天大陸付出了一生的藥穀神醫。
最後，楚陽一掌拍進雪地，生生拎出來一座小山一般的泥土，連連拍擊，方圓數十丈的土地加上石塊，被他的元力生生擠成了一塊一尺厚，九尺寬，三丈高的墓碑。
平平整整。光滑如鏡！
楚陽稍一思忖，運功手指，刷刷刷劃了上去；帶著一腔的悲憤，與對這世間的控訴！
終生不辭勞心苦，一世懸壺做藥神；
寧將此身幽穀度，換的九重天下春。
數次補天誰知難，功勳蓋世莫曾聞；
君今辭去不瞑目，從此誰憐天下人？
若是好人皆厄運，從此誰敢做好人！
若是蒼天真有道，請度藥穀四百魂！
藥穀四百醫者，慘遭橫禍，埋骨於此！
蒼天有恨！天地不公！
東南楚陽恭立！
今生若能青雲間，必為諸君問神仙；
設若好人無好報，何不誅絕九重天！
……
墓碑立起，一股悲憤抑鬱憤怒的氣息，竟然就這麽油然而起！充斥在這幽幽林間，襯著這連綿天地的皚皚白雪，竟然似乎是綿延到了天涯，到了青天之上。
芮不通竟然感覺到有些毛骨悚然。
似乎無數的冤魂，正聚集在楚陽剛剛立起的墓碑周圍，憤怒地質問蒼天！
楚陽靜靜的站立了一會。轉身大踏步而去。
隨著他的離去，樹林中，樹上殘餘的積雪簌簌落下，似乎，藥穀眾人，在向著楚陽，做出做後的告別。
與藥穀眾人接觸並不多，而且這些人，也夠死板，夠死腦筋。但楚陽無法不承認，這是一群好人，一群負責任的人，也是一群真正為了天下蒼生在努力的人！
四周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查過了，下手的人，絕對不止一個；而且，絕對是劊子手之中的老手！
竟然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甚至，敵人的任何的一片布角，一片血肉頭發，都沒有留下來。
真真正正徹徹底底的幹幹淨淨！
而且，事情分明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據楚陽推側，應該就是星雲山之戰之後的一兩天之內，那段時間裏發生的。
楚陽沉著臉回來，直接到了月聆雪的雪橇前，月聆雪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藥穀，所有參加萬藥大典的人，四百多人，無一幸存！”楚陽沉重道：“全部死在了這裏……不知道是誰幹的。”
月聆雪和風雨柔都是大吃一驚！身子猛地搖晃了一下。
藥穀這些年來屹立九重天，並非是因為武力，而是因為天下人對他們的尊敬！
對藥穀出手，乃是九重天大忌！
“什麽人如此喪心病狂？！”月聆雪連頭發也都豎了起來，憤怒的兩隻眼睛都幾乎裂開來，大怒道：“對藥穀出手！混賬之極！”
楚陽靜靜地道：“現在已經發生了。而且，藥穀眾人的靈藥，一概全部都沒有了，他們的補天玉，應該也被搶走了。”
風月呆若木雞。
楚陽深吸了一口氣，道：“藥穀眾人主持萬藥大典，實力很強！起碼至尊，都有上百位！什麽人，能有這樣的實力？”
月聆雪頹然一歎：“藥穀的實力，的確很強，可是，有一點，你以為，那萬藥大典奪天之力，就那麽好奪？藥穀主持一次萬藥大典，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巨大代價？”楚陽問。
“所有參與萬藥大典，吸引天道之力的至尊，在此後的半年中，無法恢複！”月聆雪慨然一歎。
“原本，如此……”楚陽喃喃的說道：“如此說來，這出手的人，起碼是這位策劃的人，對與萬藥大典了解很深，對藥穀的實力，也是了如指掌。”
難怪楚陽會感覺怪異，藥穀的眾人死的太集中了，縱然是中毒，都不可能死得如此集中啊……原來是因為，萬藥大典抽空了他們！
“月前輩，我隻問一句，法尊在那一戰之中，到底是生是死？”楚陽沉沉的問道。說到法尊這兩個字，他的眼中突然射出來銳利的光彩。
“你懷疑法尊？”月聆雪詫異道。
“難道不能懷疑嗎？”楚陽冷冷問道。
風月沉默，良久，才道：“不錯，法尊的確有可能做出來這等事情！”
“他，到底是生是死？！”楚陽一字字問道。
“無法確定！”月聆雪坦率的道：“當時法尊逃走，紫邪情大人親身追趕，然後紫大人回來的時候，並沒有說法尊是生是死。”
楚陽皺起了眉頭。
以自己對紫邪情的了解，她既然出了手，那就絕對不可能放過法尊！所以，法尊必死！
但，眼前藥穀這件事，除了法尊，其他人，誰還有這樣強大的能量？
“藥穀諸人，對九重天，功不可沒，如今他們故去，無論如何，我們夫婦都要去墳前拜祭！”月聆雪臉色沉重肅穆，與風雨柔走下雪橇。
眾人不約而同的列隊，一起前往。
走到那墳塋前麵，看到楚陽樹立起來的那一塊墓碑，眾人都是心中一震！
隻見那墓碑，乃是做長劍形狀，巍然矗立；劍尖直指蒼天！似乎是無數的忠魂，在做著不甘的控訴，手持長劍，向著這青天，討一個說法！
“設若好人無好報，何不誅絕九重天！”月聆雪喃喃的念著這兩句，眼神中，在這一刻竟然也有些迷惘。
眾人恭恭敬敬的鞠躬，向著沉睡中的英靈致敬，告辭。
一直到回到雪橇上，月聆雪依然有些神思不屬，長長一歎，喃喃道：“若是好人遭厄運，從此誰敢做好人？設若好人無好報，何不誅絕九重天……哎……”
他長長的歎息著，喃喃道：“難道好人，就真的沒有好報嗎？如今，連藥穀的這麽多醫者，都這樣的慘死……他們一生，救了多少人？數百億沒有，但數億……恐怕是有的吧？如今，拋屍荒野，成為遠離藥穀的一座孤墳！很多人，連名字都留不下來！”
“這如今的世道，如何就變成了這般模樣？”月聆雪憤怒的歎息。
風雨柔靜靜地伸出手，握住了丈夫的手掌，柔聲道：“你錯了，誰說好人無好報？好人最大的好報，就是心裏的安樂；問心無悔，俯仰無愧。這便是好報……難道，好人就應該家財萬貫？不見得吧？”
月聆雪依然歎息。
風雨柔靜靜地道：“所以，縱然好人沒有那種別人眼中的好報，可我們依然要做好人！而且以我們的脾氣和本性，也做不得壞人……”
月聆雪精神一震，道：“不錯，我們要做好人！隻是因為，良心不滅！何必在乎其他？難道惡人當道，我們就要跟著做惡人？這簡直是荒謬！”
這時，幾個聲音同時道：“說得好！”
兩人轉頭看去，隻見楚陽董無傷舞絕城等人都是神色各異的看著他們。
舞絕城一向看不上風月，認為他們太迂腐，但現在，卻是有些欽佩，道：“我不是好人，但我依然欽佩你們夫婦。這是第一次佩服你們，嗬嗬，也會繼續的佩服下去。”
月聆雪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微笑道：“隻可惜，我不是這九重天的法尊！要不然……”
楚陽心中一動，道：“要不然便如何？”
月聆雪搖頭失笑，淡淡道：“隻不知三尺青鋒劍，可否能殺盡天下惡人？！不知道一身正氣，可否還世間一個朗朗晴天？”
舞絕城道：“不過，你終究是要離開的。”
“若是真的有那種可能，我寧願留在這裏。”月聆雪看著妻子，兩人眼中，盡是彼此了然的平靜微笑：“我們，寧願以此身，付與九重天。”
楚陽心中湧起一股熱流，道：“兩位的心願，必定可以達成的！隻希望到時候，莫要忘記了今日的初衷！”
月聆雪傲然道：“一萬多年初衷未改，難道，以後還會改麽？九劫劍主的那種突然改變，絕不會發生在我月聆雪身上！”
他這句話，有些言外之詞。但舞絕城這一次，卻沒有生氣，而是臉色一黯，有些怔忡。
便在此時，天機城的方向突然雪浪滾滾，一道青影，卷起了半天風雪，一路狂飆而來，目標正是眾人的方向。
眾人同時凝目而望。
就聽這人遠遠地大叫說道：“風月兩位前輩……可否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