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四百六十九章 楚、禦、座?!
在文武百官山呼萬歲聲中,鐵補天緩緩下來禦輦,雙目凜然一掃,輕聲道:“眾卿平身。”
百官謝恩而起。
這其中,卻有最後的一人沒有跪下。
楚陽斜斜的倚在大殿柱子上,看著鐵補天;心中冷哼:想要讓我跪你?哼!
不過,接近兩年未見,這位少年帝王,很明顯已經是與往日有所改變。
依然是年少俊秀,依然是風姿挺拔,比之以往,更多了幾分雍容氣度,少了幾分稚嫩;一舉一動之間,也已經是渾然天成。
對於楚陽這位冒充的成閣座沒有跪下行禮,沒想到的事鐵補天竟然不以為忤,而文武百官大家也習以為常。
原來補天閣閣座就是有這個特權:一旦進了金殿,就代表楚禦座,可以不跪!
鐵雲天下,誰不尊敬楚閻王?在皇家不惜血本的大力宣傳之下,楚禦座已經成了整個鐵雲的救世主!
見皇帝不跪?那有什麽問題?那是應該的!
哪怕隻是代表楚禦座,也絕不能向任何人低頭!
鐵補天邁開腳步,向前走來,越走越近。
楚陽心中卻突然的迷惘起來。這分明……還是個男人!真的是女的?
楚禦座看著鐵補天,細細的打量;越看越是心中疑竇重重:有喉結!沒胸脯!腰肢也不很細,臀部也不圓……
除了臉上沒胡子,不管從任何一方麵去看。都是個男人啊。
楚陽心中嘀咕:烏倩倩是絕對不會騙自己的……但現在,是怎麽回事?
難道這混賬娘們兒裝男人裝的時間長了?自己也有一半變男人了?
楚禦座眼睛賊忒嘻嘻的打量。
鐵補天走到群臣麵前,突然眼睛一掃,溫言道:“王丞相,聽說丞相身染有疾;怎麽不在家休息,朕本想今日下了早朝就去丞相家中探望,卻沒想到在這裏就見到了丞相。丞相年事已高。需要注意自己身子。”
王丞相感激涕零道:“陛下勞心國事,竟還記得微臣之疾;微臣感激涕零;些微病患,怎敢耽誤國家大事……”
鐵補天喟歎一聲。道:“昨日朕已經準備了相應藥物,和藥方,等會下了早朝。就遣派禦醫去丞相府中,為丞相診治。”
君王如此體恤下屬,百官都是感同身受,一個個羨慕的看著王丞相,有些人,眼睛已經濕了。
鐵補天從容親切,一路走一路與幾位官員寒暄了幾句,讓文武百官都是如沐春風。
早朝還未開始,但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那種忠君愛國的氣氛,已經濃濃烈烈。
鐵補天正往前走。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不由眉頭輕輕皺了皺;順著味兒看去,隻見那位補天閣的閣座一身黑衣,靠在廊柱上,一副宿醉未醒的樣子。
補天閣兩位閣座向來是輪流上朝,昨天是成子昂。今天當然是陳雨桐。
“成閣座,昨夜醉了?”皇帝陛下開玩笑的說道。對於楚陽留下的這兩位老部下,鐵補天一直很珍惜;要不然,也不會給他們這麽多優待。
“嗯,醉了……”楚陽含含糊糊的說道。心道,氣的醉了。
“給成閣座上一碗醒酒湯。”鐵補天轉頭說道。頓時有內侍答應了,不多時,一碗濃濃的醒酒湯就端了上來。楚陽當然不會客氣,接過來咕嘟咕嘟一飲而盡。
這等待遇,讓文武百官都是眼熱不已。補天閣,就是牛逼啊!
鐵補天終於走到當中的龍椅上,麵南背北,緩緩落座。
一番禮節之後,開始朝議。
楚陽縮在一邊聽著,越聽越是沒趣。
無非就是東方有旱災,西方澇了,北方有匪徒,南方缺官員,哪裏到任了,這裏該上任了,誰誰貪贓枉法有本奏,誰誰造福鄉裏獲好評……
此外就是針對官員的彈劾,禦史言官們一個個出來陳詞,於是就有對麵的出來反駁,然後雙方口水戰……
諸如此類,林林總總,楚陽聽的直打嗬欠。幸虧自己不是當皇帝,若是讓自己天天麵對這些事情,沒準早就精神崩潰了去……
但鐵補天坐在龍椅上,坐得筆直,態度認真,一一批閱,認真回複,嚴肅之極。每一件事情,都給出了明確答複。僅有很少數的幾項,壓了下來。
皇帝陛下如此認真嚴肅,眾位大臣哪敢怠慢?當然是更加的精神抖擻,唯恐自己一個疏忽讓陛下抓住,那麽,自己的樂子可就大了……
這也是鐵雲帝國官員效率特別高的最主要原因:皇帝聰明、勤政、明察秋毫;大臣不敢怠慢。而層層往下,也就越來越嚴格:老子身為一品大員都晝夜不休的幹活兒,你們下麵這些人還不麻利一些?
於是乎上行下效,效果也就很明顯的出來了。
隻等過了一個半時辰,這些瑣碎的事情才告一段落,緊接著開始研究邊疆事宜;和吏治問題;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而這時候,太陽居然斜斜的照進了大殿裏來。
終於,鐵補天接過宮女遞過來的一杯茶,喝了一口,淡淡的問道:“陳閣座,這段時間裏,你辦的關於天下官員監察的事情,怎麽樣了?”
“呃?”楚陽正在昏昏欲睡,聞言急忙站直。
鐵補天微笑著,說道:“補天閣整頓吏治,向來都是卓有成效;前段時間,分別整頓了東南兩個方向,有些問題,朕,也是觸目驚心;算算日子,西北方向的報告,也應該過來了吧?”
楚陽擦了一口口水,瞠目半晌,道:“額,這個事情嘛,我給忘了……”這幾句話,並沒有掩飾,卻是用的他的本來口音。
頓時群情鼎沸!
大家都將刀子一般的目光扔過來,這混蛋,仗著皇帝陛下寵信,居然如此無禮?
另一邊,一個滿頭花白的官員怒容滿麵,正是那位王丞相;隻聽他顫巍巍的大聲道:“陳閣座!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陛下信任你,才交付重任,監察天下百官,你竟然如此……如此的漫不經心?這可是國家大事!這可是……”
氣得胡子亂抖,說不出話來。
旁邊一人不知道是打圓場還是添油加醬,輕飄飄的說道:“成閣座喝醉了,忘了也不足為奇;王丞相何必如此動怒?”
王丞相更是勃然大怒:“朝廷大事,難道居然能夠酗酒誤事不成?補天閣再是有威望,卻也不能如此荒唐!”
看得出來,以王丞相為首的這一批人,便是反對補天閣的重要成員了。
但鐵補天聽了楚陽那句話,卻是身子輕輕地顫了顫,眼中突然閃過兩道奪目的亮光,緊緊地盯住這位渾身透著慵懶,滿身冒著酒氣的‘陳閣座’,緩緩道:“陳閣座,剛才你說的什麽?朕,沒有聽懂。”
這句話,所有人都聽得出來,皇帝陛下似乎是在極力的克製著什麽。所有人都在猜測:恐怕下一刻,就是天威震動,血流成河了……
這位君主,可是當機立斷,殺伐果決的很啊。你陳雨桐就算是補天閣閣座,但終究是占了楚閻王的光才到了這樣地位;如今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別人!
大殿上,頓時落針可聞。
大家表麵嚴肅,實則都有些幸災樂禍。
“咳咳……”楚陽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抬起了頭,清澈的目光看著鐵補天,緩緩說道:“陛下沒有聽清楚?那我就再說一遍;嗯,我剛才說的是:額?這個事情嘛,我給忘了……”
這句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太囂張了,太放肆了!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臣子對皇帝陛下說話的態度!
頓時大殿裏就開了鍋。
群臣氣憤填膺,紛紛上本,要將陳雨桐陳閣座革職查辦,打入天牢,淩遲處死,明正典刑!
大家都跳了出來,一個個很激動。
尤其是王丞相等人,更加是氣的七竅生煙,紛紛上前,長跪不起:“懇請陛下立即斬殺這無父無君的逆臣賊子!陳雨桐對陛下不敬,乃是死罪!無論如何,不可以饒恕!”
自始至終,鐵補天聽完了楚陽那句話之後,突然就愣在了那裏,兩眼死死的看著楚陽的黑衣身影,兩隻手緊緊的攥住龍椅扶手,手上青筋都冒了出來,渾身,在簌簌的輕微顫抖。
這個聲音,不是陳雨桐的。
這個聲音,是他的!
接觸到麵具後麵的清澈目光……
鐵補天的腦海中轟轟的響,隻覺得一陣陣的頭暈,良久之後,才無力的閉上眼睛,揮揮手,道:“退朝……陳閣座留下!”
“陛下!”群臣一陣驚呼。萬萬想不到陛下被氣成了這樣子,居然立即就退朝了!
“陛下,請保重龍體啊!”
“我說,退朝!”鐵補天一拍桌子:“統統退下!”
天威震動,群臣呐呐不敢發一言,連剛才長跪不起死諫的王丞相,也趕緊的爬了起來。這時候,萬萬不能和陛下頂牛啊……真的會死地。
“你們也退下!”鐵補天對宮女和內侍喝道:“連同侍衛,一起退下!”
“是。”
刹那間,大殿中,就隻剩下了兩個人。
當今帝王鐵補天,以及,這位冒牌的陳閣座。
鐵補天又在龍椅上坐了一會,急促的呼吸,終於有些平靜;然後她就一步步走下了龍椅,走到了楚陽麵前,看著楚陽的麵具,用一種極為平淡、平淡的有些心虛的聲音緩緩的說道:“楚、禦、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