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鬱岐心裏的震驚不亞於頭頂上炸了一個響雷。

但她麵上除了表情更冷了一點,並沒有餘外的反應。

“大叔,您可瞧仔細了。”蘇鬱岐提醒了一句。

那人又端量了片刻,“草民瞧著,像她。這畫好像被水濕了,不然能瞧得更真切些。你們幾位是不是也見過那位田小姐?你們來認一認,看是不是她。”

那幾位便又探過頭來,仔細端量了一陣,都點頭,有的道:“確實像啊。我家是開布莊的,有一次那田小姐去我的店裏裁衣裳,我見過的。我讓我的夫人給她量的尺寸。唉,要是我的夫人沒有死於疫病,她應該更能確定一些到底是不是。”

田菁菁,馮菁箐,昨晚她就覺得,這兩個名字相近得讓人不得不注意,卻原來還有這樣的淵源。

“老幾位,田焚已經畏罪潛逃,關於方家和田焚,你們還知道什麽,盡管說來。如果提供了有用的線索,本王還會奏表朝廷嘉獎你們,讓你們門楣增光。”蘇鬱岐溫聲對他們說道。

“倒是還知道一些事情,但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咱們也不求什麽嘉獎,就是那田焚,一向橫征暴斂作惡無數,能將他繩之以法,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一聽說是要定田焚的罪,老幾位就都表現得積極了。

蘇鬱岐道:“那就謝謝幾位了。皿錚,你去給他們錄口供吧。”

皿錚默默無語,抱起紙筆,接受了這份差事。想他一介武夫,從小幹的就是武行,如今竟被當成了筆吏使喚。王爺她果然用人不疑——不疑人的能力啊。

“幾位老鄉,咱們偏堂請。”

皿錚帶幾個人去了偏堂,正堂便隻剩了蘇鬱岐一人。

看看擺在正堂的刻漏,已經指向午時,這一上午,又過去了。皿曄和祁雲湘都沒有回來過,她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往後衙走去,打算先去喂飽五髒廟。

廚娘老遠看見她回了後衙,便將飯菜擺去了她的房間,自祁雲湘來了之後,後勤保障做得十分不錯,她總算有飽飯吃了。不但有飽飯吃了,偶爾還能吃到點兒好的。

隻是洗澡還是不方便。畢竟現在江州城的吃水問題還是要靠士兵去附近縣城搬運。

午飯隻有她一個人吃,吃完了,又開始無休止的工作。

午後她在衙堂將最近整理出來的一係列的案件卷宗都找了出來,擺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午,試圖從中再找出些新的線索或者聯係點來,但一直看到日落西山,都還是那些線索,並沒有新的發現。

晚間皿曄和祁雲湘回來,也沒有帶回來太有用的東西,倒是孟七,帶回來了一個好消息,已經有病患在服用了他配製的藥之後,有了好轉。

好歹算是有了好消息。而且,方府血案的發現,其實也並非全是又添一筆麻煩,一定程度上,它牽引出的一些新的人物,成為了舊案情的新證據。

原一不會那麽快就回來,還需耐心等一等,最早他也得明日早上回來。蘇鬱岐很早就爬到了**,想要補一補覺。

“等回到了京中,我一定先把自己扔在水裏泡上一天一夜。”躺在**,聞著自己身上發出來的汗酸味道,蘇鬱岐牢騷了一句。

皿曄本來打算再處理一些事情,聽到她的話,便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床前,將她扒拉了起來,“你幹嘛?”她懶洋洋問了一句。

懶洋洋這個詞也有用在她身上的時候,實在新鮮。

“帶你去個地方。”

不等她答應,皿曄便將她橫抱入臂彎,直接出了房間。

廊簷下撞上了剛完工歸來的皿錚,皿錚一口冷氣抽了回去,趕忙將臉轉開,假裝沒有看見這一幕。

天剛擦黑,幾個粗使的婆子正在收拾庭院,瞧見兩個人那般不避諱人,都羞得轉過了臉去。

祁雲湘站在自己房門前的廊簷下,正好看見這一幕,他並未言語,隻是暮色裏他眸光似墨染了一般,漆黑漆黑的。

皿曄亦看見了他,但也沒有言語,抱著蘇鬱岐,徑直出了庭院。

蘇鬱岐將衣袖掩麵,羞於見人,躲在衣袖下嘟嘟囔囔:“老子好歹也是雨師大司馬,戰名在外的靖邊王,你還讓不讓老子做人了?”

“再敢在我麵前自稱‘老子’,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沒法子做人?”雖然是威脅的話,但皿曄的語氣沒有絲毫威脅的意思,反而帶了些笑意。

蘇鬱岐一時沒能明白他的威脅是什麽意思,正要反駁,但話未出口,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流氓!”她不由憤了一句。再不吱聲了。

他能如何讓她做不了人?摟摟抱抱親親,哪一個動作當眾做出來,她這張老臉就都不用要了。

皿曄抱著她出了院門,命令門房:“備馬。”

門房急忙去牽了馬過來,皿曄抱著她上馬,一手握了馬韁,一手環在她身前,催馬疾馳。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蘇鬱岐忍不住問。

“保密。去了你就知道了。”

“切,你還矯情上了。”

“這不叫矯情,叫情趣。”

“……”

好吧。

馬作的盧飛快,不出半個時辰,就出了江州,直奔毗鄰江州的長州。

蘇鬱岐識出是去長州的路,但還是不知他要帶她去長州做什麽,不由又問:“去長州做什麽?”

“我說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蘇鬱岐緘口不語了。

既然保密,那就保密吧。

誰知,到了長州之後,皿曄便用一方帕子捂住了她的眼睛,美其名曰:“給你個驚喜。”

驚喜就驚喜吧,在江州這些日子,忙得昏天黑地,累得頭昏腦脹,能有個驚喜也是好的。

兩城毗鄰,江州死氣沉沉猶如地獄一般,長州的街上卻傳來各種歡聲笑語小買賣家的吆喝聲。

蘇鬱岐除了歎一聲“幾家歡樂幾家愁”,想不出更多的語言來形容此時心境。

皿曄帶著她穿街過巷,叫賣聲很快就淡了,再過了盞茶工夫,便一點聲音也不聞了。

蘇鬱岐正疑心著,就覺皿曄勒住了馬韁,抱著她翻身下馬。有問安聲傳入她的耳中,都稱皿曄為閣主,她猜著這應該是到了誅心閣的某一個分支。

皿曄一直抱著她。

有花香撲鼻,有隱約的水聲,蘇鬱岐不知道到了什麽地方,但知道這是一個有水有花草的地方。

誅心閣的分閣是選了個什麽樣的神仙所在呀?

蘇鬱岐正在閑極無聊地做著猜想,忽聽“嗤啦”裂帛之聲,身上一涼,摸一摸,衣裳已經一件都不在了,她一驚,伸手將敷在眼睛上的帕子拽了下來。

眼前夜明珠光柔和,珠光下一方三丈見方的溫泉池子,幽幽水光映著珠光,有微風拂麵而過——這,這是個露天溫泉!

皿曄微微笑著:“不是要洗澡嗎?下去吧。”

分明是邪魅的笑,卻偏生隱隱貴公子之氣,讓人想要責怪都不能。

蘇鬱岐環顧四周,發現空無一人,心裏又忍不住笑自己蠢,皿曄他敢將自己的衣裳撕了,這裏自然是沒人的。

皿曄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道:“放心吧,這裏不會有人的,前麵就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山下有誅心閣長州分閣扼住上山的路,這裏連隻鳥飛進來都要經過誅心閣的允許。”

蘇鬱岐半是覺得心跳得厲害,又覺得雨師之境,她其實了解得還是太少了。如果有一天,可以功成身退了,一定要將雨師的山川河流都遊一遊。她在心裏想。

“怎麽,你打算就這樣站著嗎?雖然沒有別人,可我一直這樣看著你……你知道,我畢竟是男人,而且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人。”

皿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鬱岐從幻想中醒過來,臉頰一燙,“噗通”,跳進了水中。

溫泉水暖,不僅浸潤身體,還將她的尷尬也掩飾住了。

皿曄走到池邊,矮身蹲下來,看著她在水中暢遊,如一尾身姿窈窕的美人魚,又像是一個得了心愛之物的小孩童,天真爛漫,他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就那麽癡癡地看著她,傻了一般。

蘇鬱岐在水中興高采烈一陣玩耍,半天,終於發現皿曄蹲在池邊,遲遲沒有下水,不由掬了一捧水,朝他潑去,“你愣著幹嘛呢?下來啊!”

她從小像個小子,連性格都像,雖然有些時候也會有女孩子嬌羞的一麵,但更多的時候是像男孩子一樣爽朗直接,譬如現在,她怕是早就高興得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皿曄是她的丈夫,是個如假包換的男人。

皿曄站起身來,動作輕緩地解衣裳,外衣、裏衣,然後,蘇鬱岐將腦袋埋進了水裏。

羞死人了。

身後水流波動,蘇鬱岐沒敢回頭,但不回頭也阻止不了該發生的事情發生。

身體落入一雙滾燙的掌心裏,緊接著是灼燙的身體貼了上來。

蘇鬱岐的喉嚨幹啞,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努力了半天,才道出暗啞的兩個字:“玄臨。”

她身後的玄臨吻住了她的脖頸,一直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