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同的臉已經氣成了豬肝色,卻無可奈何,蘇鬱岐權勢大氣勢足,他在蘇鬱岐麵前,慫成一條狗的樣子。
“岐王爺既然如此說,那下官回京,可就要據實稟報了。”林同氣得一甩袖,怒氣衝衝地道。
“林宗正大人想走,可沒那麽容易。本王早已經下令,江州封城,隻進不出。任你是誰,都必須嚴守命令!來人,將林宗正帶去府衙,給林宗正備一間上等的客房,讓林宗正好生歇息!”
蘇鬱岐的話音剛落,立即有人上來,一左一右站在了林同身邊。
林同指著蘇鬱岐,不知是嚇得,還是氣得,手臂不住顫抖,整個身體都跟著發抖,“岐王爺,你……就算你是大司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不能對皇上封的欽差大人無禮!你!你還把皇上放在眼裏嗎?”
蘇鬱岐的右手食指在他的胸前戳了戳,冷著臉,道:“林同,今日我就教教你,皇上,不是要放在眼裏,而是要放在心裏的,如果你不能做到這一點,你害的,可不止你一個人,還有皇上,皇上的江山社稷!”
“帶走!”
蘇鬱岐猛然背過身去,雙袖一甩,負手而立,背對著林同,她背影雖瘦削,卻是筆直如鬆柏,令人要肅然起敬。
林同咽了口唾沫,半個字也未敢再說,被兩個士兵帶走了。
林同帶來的百餘人的宣旨隊伍都麵麵相覷,既不敢反抗,也不敢多言,蘇鬱岐瞥了他們一眼,道:“眼下江州正需要人手,你們若是願意搭個幫手,那就去校場找雲湘王爺報道,你們若是懶得染手,那就自己去找地方住,隻不許離開江州。什麽時候戒嚴令撤了,你們再回朝複命。”
她吩咐完,頭也不回,飛身上馬,喊了一聲皿忌:“回府衙。”
回到府衙,正好午時,皿曄立在後衙門口,正等著她回來,蘇甲也站在門口,她翻身下馬,本來氣衝衝地往裏走,見到皿曄,氣稍稍壓住了一些,但還是忍不住咒罵:“也不知道是受了誰的唆使,翅膀還沒長硬,就想著要飛了,豈不知他這是要自斷經脈!”
她口中罵的,自然是當朝那位小天子,皿曄和蘇甲心裏都明白。
皿曄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暖而幹燥,讓她從心底裏覺得溫暖。氣不由又消了幾分。
蘇甲低著頭,一直等蘇鬱岐回到房中,噗通一跪,道:“都是奴的錯,是奴沒有把事情辦好,才導致今日之局麵。王,您處罰老奴吧。”
蘇鬱岐雖然怒氣填胸,但也還沒有到隨意找個人就遷怒的程度。她一向也不愛遷怒人。她歎了一聲,道:“你起來吧。即便是你提前知道了靖海府的事,也無濟於事。”
蘇甲有些不解,“王,您就不要為奴開脫了,是奴的責任,奴自當承擔。”
蘇鬱岐道:“你以為,是咱們皇上自己的主意嗎?那聖旨上可還蓋著東慶王的大印呢!”
看蘇甲一派被震住的模樣,她語氣緩了緩,道:“換句話說,即便皇上收不到靖海府的奏章,也會有別的奏章送達皇上手上。有人想我死在江州,會想盡一切辦法的。抗旨不尊,這可是個好由頭。”
蘇鬱岐頓了一頓,冷哼一聲:“慶王叔,也太沉不住氣了。皇上還沒有親政,我這就不算是抗旨。況且,還有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呢。”
皿曄一直沉思著,沒有言語過,這時,才說了一句:“聖旨上有東慶王的大印,這個旨意,就算是有效。但你說的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幸好孟七來了,疫病有治了,不然,你難免要背個抗旨的罪名。”
“如果真作抗旨算,我也算一個。四位輔政王,那聖旨上隻有東慶王叔的大印,我和你一起擔著,陳王兄是無論如何也會站在你這一邊的,三票對一票,仍舊是一張無效的聖旨。”
隨著話音傳進來,祁雲湘步履輕緩地走了進來,語氣還帶著點不羈,似乎並未將什麽聖旨放在眼裏。
蘇鬱岐心裏覺得暖暖的。無論和祁雲湘之間有多少糾葛,那也是他和她之間的事,若是有外人想要欺負她,他始終是站在她這一邊的。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走到這一步吧。皇上如今急於親政,若你我和陳王兄都不站在他那一邊,他勢必就會被有心之人利用。”蘇鬱岐親自斟了一杯茶,遞給祁雲湘,溫聲道:“雲湘,你坐下喝杯茶吧。”
祁雲湘接了茶,在桌前坐了下來,冷哼了一聲:“這種拙劣的法子,也虧他們想得出來!”不生氣是假的。方才偽裝出來的不羈,此時半點不存。
蘇鬱岐這個當事人,反倒要和聲來勸他:“生氣就中了他們的圈套了。雖然暫時看那些人針對的都是我,但你和陳王兄也該小心些,我若倒台,可就要掄到你們了。你這時候應該保持清醒。”
祁雲湘瞥了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地道:“你也是,樹大招風,做事又太有原則,太強勢,半點不留情,不招惹仇家才怪。”
蘇鬱岐無奈地笑了笑:“是我不好。還連累你跟著我操心,等我回京,備酒席請你,好好跟你告罪。”
祁雲湘道:“你是該好好請請我。”
蘇鬱岐借著祁雲湘的話,麵上含笑,溫聲道:“所以,雲湘,你回京吧。”
祁雲湘斜乜著她,嗤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蘇鬱岐陪著笑:“就算是為了我,好不好?”
“為你?憑什麽?”祁雲湘又一聲嗤笑。
“你我兄弟多年,就憑我是你兄弟呀。”
祁雲湘麵前,她什麽樣的臉沒有丟過?低聲下氣小意兒殷勤又算得了什麽。
“你總不能看著兄弟被人搞死吧?”
祁雲湘冷著臉不說話。
“江州的事情已經走入正軌,待孟七治好了百姓的病,我差不多也該回朝了。你不用太擔心這裏呀。”
“我隻是擔心江州。”祁雲湘沒好氣。
“知道,知道。江州有我,會處理妥當的。回去吧。”
蘇鬱岐小意兒勸著。
勸祁雲湘回去,一則,朝中的確不能沒有他,不能她在外麵,他也在外麵,那朝中就隻剩了陳垓一人孤軍奮戰了。
二則,江州還是太過凶險,她一人在這裏受磨難麵對危險就夠了,總不能還要連累祁雲湘跟她一起麵對。雲湘是她的從小到大的兄弟,不管祁雲湘怎麽看她,她都是希望祁雲湘好的。
說以命相惜,亦不為過。
她曉得,祁雲湘亦是可以為她不惜命的。隻是……唉,但願他能迷途知返,不要再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可她百般相勸,祁雲湘似乎都不為所動。真是愁人。
正當她發愁之際,還是皿曄的話起了作用。
當是時,皿曄悠悠說道:“雲湘王爺留下也無妨,至少,能幫忙審理校場關著的那一大票人呢。”
一句話,將祁雲湘氣得五髒六腑都要炸了,“好,爺礙你們的眼了,此處不留爺,爺回京城!”
雲湘王爺甩袖揚長而去!
蘇鬱岐望著皿曄,眸光悠悠複幽幽,半晌,撐不住一笑,“還是你的話管用。”
頓了一頓,又是一笑,“哎呀,想不到你是腹黑又毒舌。”
半天,又是一笑:“雲湘這次大概好幾天吃不下去飯。以後見了你就恨不得把你打成豬頭。”
皿曄悠然:“能博你好幾笑,我這一句話,也算是有些用處了。”
“……”祁雲湘算是遇上對手了。
想到日後這兩個人一見麵大概都要掐得內傷不斷,蘇鬱岐又禁不住愁上一愁。
“哎,對了,我今天睡過了頭,沒睡好又被拉到了疫病區,原一回來了沒有啊?我昨日讓他去幹一件重要的事,也不知道他完成得怎麽樣了。”
蘇鬱岐忽然就想起了正事。
皿曄道:“一早就回來了。帶回來一堆花枝招展哭哭啼啼的女人,還有龜公什麽的。你就吩咐他去幹了一件這樣重要的事?”
蘇鬱岐點點頭:“嗯,對啊。”
皿曄幽長的眸光望住她:“我沒讓他打擾你,在衙堂等著你呢。那些女人們和龜公們,暫時都關在了牢裏。話說現在牢裏都已經人滿為患了,依我說,該處理的就處理了,該移交的就移交了,關在牢裏還得浪費糧食。”
蘇鬱岐思忖了一瞬,“你說的也是。不過,這事情等我見完原一之後再說吧。”
蘇鬱岐起身就要去衙堂找原一,皿曄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看著她:“憑它什麽大事,先吃飯要緊。原一和人都在那裏,跑不了。”
蘇鬱岐本來還想掙紮一下,但看見皿曄黑的發光的眸子,便放棄了打算,返回頭來,“好,先吃飯。”
“這就對了,有身體在,才能做好事情。”
蘇鬱岐忍不住輕笑:“你呀。我拿你有什麽辦法?”
皿曄寵溺地笑笑,沒有說話。
廚娘將飯菜端上來,兩人很快地將午飯吃完,蘇鬱岐拉了皿曄的手,“走吧,趕緊去找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