皿曄接了過來,瞧這些全是女人的東西,不由一愣,“這……是她要的?”
蘇鬱岐在裏麵聽見了動靜,已經睜開了眼睛,模糊答道:“是我要的。幫我拿進來。”
皿曄瞧著這些女裝並胭脂水粉,不由彎了彎嘴角。“謝謝寧侍衛。”真不知你這丫頭要搞什麽,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把這些衣裳穿對了,把這些胭脂水粉用對了。
寧山行了個禮,默默含笑走了。
皿曄捧了東西進屋,臉上含笑:“怎麽不多睡一會兒?我今天沒什麽事情,可以陪你一整天。”
蘇鬱岐坐起來,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不睡了。想多看看你。唔,你的黑眼圈怎麽這樣重?昨晚沒有睡好嗎?是我睡覺不老實擾到你了?”
皿曄笑道:“是我自己就要做爹了激動得睡不著。對了,你要這些衣裳胭脂水粉的,是給自己要的嗎?”
蘇鬱岐很正色:“是啊。我是你的妻子,總不能一輩子都穿男裝,今天反正天高皇帝遠的,我就穿一次女裝給你看。”
皿曄低低笑出聲:“好。”
將胭脂水粉先放置在梳妝台上,然後把衣服拿到了床前,擱在床頭,卻站著沒有離開。
蘇鬱岐從衣裳裏找出裏衣來,要往身上穿,皿曄睨著她,憋笑:“你是不是少穿了一樣?”
“少穿?什麽啊?”
皿曄從一堆衣裳裏扯出一件肚兜來,“這個,先穿。”
蘇鬱岐抓了抓腦袋,不大好意思地笑了:“我真沒見過這些玩意兒。”抓著那件藕荷色的肚兜,正要往身上穿,忽覺哪裏不對勁,她抬頭凝著皿曄,臉色黑黑的,一直就那麽凝著他。
皿曄茫然:“怎麽?我……做錯什麽了?”
蘇鬱岐惡狠狠地:“我一個女的都不知道,你又是從哪裏知道該先穿哪一件的?一定是你看別的姑娘了!或許,你根本就是已經有了別的姑娘!”
“……”皿曄目瞪口呆。這是什麽邏輯?怪不得都說不要和女人講理,再聰明的女人,她也有不講理的時候!
可蘇大小姐一副不饒人的表情,不解釋看來是過不了這一關。
“唔,我是在你書房裏看過一本春畫,我發誓,長這麽大,除了你一個女人,我真沒有看過別的女人。”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皿曄舉起右手,“鬱兒,有你這樣文武雙全又貌美如仙的妻子,我哪裏還會瞧得上別的女子?”
“諒你也不敢。”蘇鬱岐掩不住笑意,但臉一會兒又黑了:“你這話,是說我很厲害,是個悍婦吧?”
“……”女人要胡攪蠻纏起來,憑是什麽樣聰明的男子,也搞不定了。
皿曄拎起那件肚兜,開始往蘇鬱岐身上穿,邊穿邊道:“蘇小姐,即便你是個悍婦,也是我最愛的悍婦。在我眼裏,你就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女子,此生唯你一人,若有違此誓,讓皿曄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
蘇鬱岐望著他,由著他給自己往身上一件件穿那些繁複的衣裳,“嗯,我記得你的誓言了,你要是違背誓言,我就陪你下十八層煉獄受苦去。”
皿曄的心裏如被鈍刀割過,疼得雙手一顫。
“鬱兒。”他聲音暗夜。
“嗯?你想說什麽?”
“沒什麽。”他若無其事地繼續給她穿衣裳,順手還把他的鹹豬手在她的身上揉了一把,借以掩飾他心裏的不安。
“你是不是覺得,我陪你下十八層地獄你會心疼我啊?”
“我倒巴不得你下去陪我。那樣我在上刀山下火海的時候就不會覺得疼了。”
“你想得美!我也就說說而已,我才不陪你下去呢!”
“哦?果真舍得我一個人去受苦?”
蘇鬱岐一仰頭:“果真。”
皿曄輕笑:“那我就隻能一個人去了。萬一有那麽一天,你可要記住你說的話啊。”
“放心,我記性一向很好的。”
皿曄給她穿好了衣裳,打了洗漱的水,拉她去洗臉,待兩個人都洗好了臉,坐到了梳妝鏡前,蘇鬱岐傻眼了:“我的天哪,怎麽這麽多瓶瓶罐罐?這都怎麽用啊?”
皿曄笑道:“我以為你要這麽多,都會用呢。”
“可我實在沒想到會這麽麻煩啊。天哪,真可怕。”
皿曄輕笑:“鬱兒,其實你不必特意為我穿上紅妝。我喜歡的你,無論什麽樣子的,都好看。”
“那我也希望讓你看見一個漂亮的妻子啊。總對著一個男人模樣的我,肯定也不好受吧?”
“我初見你的時候你就是男子妝扮,我愛上你的時候,也還不知道你是女子,是你就好,什麽樣的你真的不重要。”怕蘇鬱岐會心裏不安,他又道:“不過,你肯為我著紅妝,我肯定高興啊。我給你梳頭發。”
皿曄拿起梳子,開始給她梳頭發。他手法很嫻熟,像是給她梳過很多次一般,她不由問:“你這麽熟練啊?”
“你不會又懷疑我給別的女子梳過頭吧?鬱兒,我真沒有啊。我隻是在夢中想過很多次,給你畫眉,給你梳頭。”
蘇鬱岐微微動容。
“原來,這些你都想過啊?”
“自然是想過。我也是普通人,也想著和你舉案齊眉也好,男耕女織也好,畫眉深淺入時無也好。”
蘇鬱岐忽然黯然:“玄臨,對不起,跟我在一起,總過著膽戰心驚的日子,一日安穩日子也沒有給過你。”
皿曄捏住她的臉頰,揉了揉,“真的覺得內疚了?那以後等事情了了,就和我一起歸隱,可好?咱們就做一對尋常夫妻,你澆水來你種田,如何?”
“為什麽都是我?”蘇鬱岐橫眉,鏡子裏的她也跟著橫眉,但那橫眉沒有半分怒意,反是嬌俏無比。
“因為你能幹啊。”
“哼!”
皿曄幫她把頭發束好,挽了個時下流行的飛雲髻,端量她未施脂粉的模樣,煞有介事地點頭:“嗯,很美了。有這樣的美人相伴,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會覺得辛苦。所以,你也不用太費心去想歸隱的事。”
蘇鬱岐曉得他這是在安慰她,但心裏由衷覺得高興。
人生能得皿曄相伴,還有何求呢?
皿曄捧著她的臉,端量了一番,道:“你皮膚這樣好,不用施什麽胭脂水粉,眉色和唇色有些淡,我給你畫眉吧,你不要動。”
蘇鬱岐果真一動不敢動,皿曄從一堆胭脂水粉裏揀出黛筆給她畫眉,邊畫邊吟:“雲繞風前鬢,春開檻裏妝,鳳屏清晝藹龍香。淺畫娥眉新樣,遠山長。”一派輕薄書生模樣。
他手巧得很,畫得兩眉若遠山含黛,英氣中又不乏撫媚,很襯蘇鬱岐的臉。
畫完眉,又選了一款水紅色胭脂,挑了一點在指尖,給蘇鬱岐抹到唇上,道:“你皮膚白,這個顏色適合你。”
“你很熟練嘛。”蘇鬱岐又取笑他。
他這回不吃她那一套,回擊道:“正因為你不熟練,所以我不得不熟練呀。”
“你今日嘴巴是抹了蜜了麽?這還是我第一次見時那個冷漠公子麽?”
皿曄端量她的臉,勾起嘴角:“出水芙蓉,我夫人真的是美若天仙。”
蘇鬱岐瞧著鏡中的那張臉,撫媚中不失英氣,就算是出水芙蓉,也是一枝與眾不同的芙蓉。“我比你身邊那位尹成念姑娘的美貌如何?”
皿曄瞥了她一眼,隨口道:“為什麽要和她比?”
蘇鬱岐對著鏡子裏的自己:“我聽說,你這次去津淩,特意帶上了她。”
皿曄也對著鏡子裏的蘇鬱岐:“嗯。她是我的下屬,我帶她有什麽不對嗎?”
蘇鬱岐:“哦,沒什麽不對。就是覺得,那麽一個大美人跟在你身邊,很給你長麵子。”
皿曄貼近她那張微帶失落的臉,附耳低聲:“你吃醋的樣子很好看。”
“哦……你一直在逗我,就是為了看我吃醋的樣子?”蘇鬱岐後知後覺。
皿曄捧住了嬌嗔的蘇鬱岐,貼住她臉頰:“今日無事,帶你去泛舟如何?”
蘇鬱岐轉嗔為喜:“我是聽說川上有一個玉湖,夏日有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秋天還有鮮美的蓮子,是去玉湖泛舟嗎?”
堂堂大司馬竟也有這等嬌嗔可愛的時候,讓人驚喜。
“不錯,是玉湖。這個季節,不但有鮮美的蓮子,還有蓮藕。玉湖的蓮藕,是天下一大美味,帶你去嚐嚐。”
“好啊。你看看我都收拾好了嗎?是不是還有哪兒不合適?我也沒穿過女裝,覺得特別別扭。”
“我夫人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哪哪都是再合適不過,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迷倒玄臨,傾倒眾生。”
蘇鬱岐噗哧笑了:“你說的是我還是東家之子?”
“你比東家之子還要美上不知幾多。”
“我看啊,是宋玉都沒有你會說。得,瞧這天色也不早了,吃完早點去?”
“玉湖上有湖船餐館,帶你去體驗不一樣的早餐。”
“哦,那我去跟山哥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