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山青一動,殿外忽然也有人動了。上千的侍衛,手中持著明晃晃的刀劍,將金殿團團包圍了起來。

文武百官都麵麵相覷,不知這是誰的人,但看那些侍衛隻圍沒有殺,多少都還是有些慶幸的。

卻隻見裴山青邊要殺蘇鬱岐,邊朝著門外的侍衛怒吼:“給我殺!”

原來是裴山青的人!眾文武都不知所措起來。

他的令下,殿外的侍衛卻沒有動彈。再一看,卻隻見金殿之外,浩浩****站了上萬金盔鐵甲衛隊,衛隊手中弓弩準備妥當,全對準了那千餘侍衛。

蘇鬱岐冷冷一笑,“裴山青,還是受死吧!”

大殿上的所有人都被驚呆了,連龍座上的小皇帝,也都驚得瑟瑟發抖,陳垓忙道:“皇上,你先離開這裏。侍衛,護送皇上離開!”

他身邊的貼身侍衛忙攙了他,急急往後殿走。

小皇帝抖著嗓音兒:“拿,拿下裴山青!”

在侍衛的護送下,趕緊離開了大殿。

皇帝都跑了,文武百官怕傷著自己,也都趕緊找掩體藏匿。

千鈞一發之際,祁雲湘疾掠至蘇鬱岐身後,探手一攬,將她攬至臂彎裏,飛腳踢向了裴山青執劍的腕子,這一腳力大勢沉,裴山青的劍雖然沒有離手,但人卻被迫後退了數十步,手腕子疼得幾乎拿劍不住。

停住身形後,裴山青將劍交到了另一隻手中,重又殺將過來。

祁雲湘將蘇鬱岐往身後一撥,“你躲遠一點!”

蘇鬱岐往旁邊站了站。

這個功勞,自然是要讓給祁雲湘。雖然祁雲湘的心裏並不想要功勞,隻想要救蘇鬱岐罷了。

祁雲湘手中並沒有武器,和老當益壯手中還拿著劍的武將裴山青比,一時間絲毫占不了上風。蘇鬱岐瞧著,轉身走到一個侍衛麵前,那侍衛全身繃緊,警惕地瞧著搭在一起的兩個人,卻不敢上陣,蘇鬱岐瞪了他一眼,“沒用!”將他手中長劍多了過來,反手擲向祁雲湘:“雲湘接劍!”

祁雲湘飛身將劍握在了手上,有劍在手,再和裴山青鬥,便絲毫不落下風了。

你來我往,大打了上百回合,依然未分出勝負,大殿裏的文武百官俱已藏匿,蘇鬱岐看看時機也差不多了,靠近尹成念,悄悄地從她的發間將她的金簪拔了下來,以內力掰斷了簪尾,隻留一段簪子尖,看準時機,將簪子擲了出去。

簪子劃過一個詭異弧線,直奔裴山青的後脖頸!輕微的“噗”的一聲,簪子尖直沒入裴山青的後頸,裴山青的動作一滯,祁雲湘的劍恰好配合她,抓著這一點機會,快速地直插裴山青的脖子!

劍從喉嚨直透後脖頸!

裴山青手指祁雲湘,眼睛卻看向暗器射來的位置,那裏,他看見了蘇鬱岐站得從容筆直,嘴角銜著一抹冷冷的笑意,也正看著他。

他的手緩緩往蘇鬱岐的方向指,還沒有指得到蘇鬱岐,就一口氣咽下,斷氣了。

祁雲湘將劍拔出來,扔在一旁,“來人,將屍首抬走,妥善安置,等候發落。”

祁雲湘冷冷下了令,負手回頭,掃了一眼大殿上藏匿的瑟瑟發抖的文武群臣,再瞧瞧門外不敢動彈的千餘侍衛,道:“沒有命令,誰都不準離開這個大殿。”

他目光看向陳垓,“王兄,裴山青的黨羽想來眾多,您應該比誰都清楚那些黨羽的姓名,請您帶人去肅清他的黨羽,清君側,除奸佞!”

陳垓與祁雲湘四目相對,兩人眼中目光都是莫測,對峙片刻,陳垓一甩袖,“好!雲湘王爺,做得好!”

他甩袖往外走,祁雲湘也跟了出來,走到殿門口,祁雲湘沉聲命令:“衛隊,將這些叛逆的賊子都拿下!”

上千的侍衛,未經反抗,便落入了衛隊之手。

“今日這皇宮裏的所有人,若走脫了一個,你們以謀反罪同論!”

陳垓偏頭望了祁雲湘一眼,沉聲道:“祁雲湘,我希望你能慎重行事!”

祁雲湘很恭敬:“王兄,我記住了。”

陳垓若是今天出手,他和蘇鬱岐不會這麽順利的。陳垓沒有出手,不知道他是念及了舊情還是也對小皇帝有些失望,但無論如何,這條路是開始了。

宮廷裏且要亂一陣子,祁雲湘出動了數萬人的衛隊,將宮廷團團圍住,隻等陳垓率人去清剿裴山青那些素日來往密切的黨羽的府邸,取得證據。

抓裴山青黨羽這件事,祁雲湘並沒有參與,全權委於陳垓去做了。他回到大殿,命人先把蘇鬱岐送到她從前辦公的外廷軍務衙,那裏雖為辦公場所,但也備有休息的地方。

蘇鬱岐淡淡環視一圈大殿,文武群臣都還在大殿裏,那些沒有參與到裴山青黨爭裏的,一臉慶幸;那些參與進去的,都一臉絕望一臉後悔卻無處求助去;還有一些打了擦邊球的,戰戰兢兢,暗自禱告希望能過了這一關。

蘇鬱岐對這個金殿隻餘失望,再無半點留戀。

或者應該說,她從未對這裏生出過感情,過去的幾年多半時間都耗在這裏,不過是因為,她隻想方便查出殺害她父母的凶手。

結果出乎意料之外,但也沒有出得太離譜。

她在幾個侍者的陪伴下,前往軍務衙。

有日子沒有回到軍務衙,這裏倒也沒有閑置,每日都有官員在這裏辦公。

隻是,從前她手底下那些武官,因為被她連累,有許多都已經幽禁在自家的府裏,甚至有的也同她一樣被下入了大獄,不過好在有祁雲湘和陳垓周旋著,裴山青沒有能殺得了任何一個人。

她的私人物品都還在,沒有人動過,衣裳也都還在,但都是男裝,她不想再穿那些男裝,便命侍者去內廷找公主容長傾借幾件衣裳。

侍者走後,皿錚皿忌一同出現在了蘇鬱岐麵前。兩人雙雙跪下,“夫人。”語聲都是有些哽咽。

這是蘇鬱岐嫁給皿曄這麽久,第一次有人稱她為“夫人”。心裏說不上是酸是澀,是苦是甜,眼眶卻控製不住濕潤。

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夫人”這一稱謂。

皿錚道:“夫人不讓我們插手,也不讓我們施救,我們都聽夫人的,不敢有違,有幸夫人能安然出來,屬下們這便放心了。隻是,還請夫人顧念一下自己的身體,不要再涉險了。”

皿忌亦道:“屬下兩個知道,夫人諸事都已計算好,但拿自己的身體搏一個勝出的機會,還是太危險了,懇請夫人以後萬不可再以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行了,你們起來吧。你們的擔憂我都知道,以後不會了。”蘇鬱岐將他倆攙了起來,“這裏是皇宮,我如今身份尷尬,你們還是繼續在暗中跟隨吧。”

皿錚皿忌二人又道:“若再有下次,請夫人見諒,屬下二人不會再袖手。”

蘇鬱岐瞧著這兩人大有她不答應便誓不罷休的去世,隻好道:“好,若再有下次,你們隻管出手阻攔。”

蘇鬱岐答應了下來,他二人才露出一點欣慰的容色,悄悄隱沒在了軍務衙周圍。

侍者去了不久,容長傾和她的侍女海棠親自來了,海棠手上捧了衣裳和胭脂水粉,一進門,容長傾見蘇鬱岐憔悴模樣,本來對她滿心的恨惱,一刹那便都化為烏有,“你為什麽還要回來?不是已經讓海棠去阻止你了嗎?”

雖然責怪沒有了,但她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說話的語氣還是不那麽溫柔。

蘇鬱岐無奈又難過,滿腹的話,隻化作了一句:“長傾,我對不起你。”

“你才知道你對不起我?蘇鬱岐,你騙得我好苦!”

容長傾說著,便止不住流下淚來。

蘇鬱岐十分為難地道:“我最見不得人流淚。長傾,你能不能別哭了啊?”

“偏哭!你如此騙我,我拿你卻一點辦法都沒有,難不成我連哭一哭都不成了?”

“好,你哭吧。海棠,去端個盆子來,給你主子接著眼淚。”

一句話將容長傾逗得“噗哧”一聲,破涕為笑,哭笑不得地嗔她:“你這個人,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長了一張貧嘴?”

“你以前若是發現了,就不會那般癡迷於我了,所以,你是燈下黑。”提起這段,容長傾的臉色不大好看,蘇鬱岐情知說錯了話,忙改嘴:“罷,是我說錯,我認錯。從前翻過去,再也不提。”

“算你改口改的快,不然我和你沒完!”

容長傾望著她,忍不住又是一歎,“你看你,回來把自己折騰成了什麽樣?人不人鬼不鬼,還滿身的臭氣!海棠,你讓人抬熱水來,給她沐浴一下再換衣裳……罷了,這裏條件太差,她現在是個女人,怎麽能在這裏洗澡,你回去我宮裏準備去。蘇鬱岐,你去我宮裏沐浴更衣吧。”

蘇鬱岐無奈何地揉著鼻子:“我以前也是個女人。”

“你以前那叫女人嗎?也不知道你在戰場上和那幫臭男人怎麽廝混了三年多的。”容長傾嗔怒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