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友情,愛情
“要避開我嗎?”夏汐空著手,語氣淡然,卻也不是無所謂。來J大這麽久,唯一的知己也就算嶽晨。性子冷的人,不輕易對誰放開心懷,嶽晨已經是例外。
“是。”有些賭氣,嶽晨扭頭不去看她,青澀的初戀尚未開花,已經被無情地埋葬,他以為夏汐不會如那些輕浮的女孩,眼高的隻見豪門權貴,不想,最終,她的選擇還是……
“抱歉……”淡淡看著遠處濃密的陰影,夏汐握著拳平靜地說,“我也沒想到,一切會變化的這麽快……短短的幾個月,已經滄海桑田。”
話很輕,可是蘊含著曆經風暴、生死相搏後的疲憊與逃出生天、再獲生機的感喟。一切,仿佛隻要是說出口,那番驚心動魄仍然會清晰鮮活的浮現,激**著胸口劇烈的起伏。
“發生什麽事?”幾個月,她已經多次請假,甚至於連一門副課的考試都沒參加,多次給她打電話,也沒接。後來,滿校園風傳邵秀麗的一種版本,說是夏汐釣上了金龜婿,成了德裕集團主席孟輝的幹女兒。最近,更是有一種奇怪的傳聞,說是夏汐極有可能是浩天前任總裁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居然愛上了南宮大宅裏的一個花匠,即將下嫁。
起初,聽到傳聞,嶽晨會憤怒地衝上去猛揍那些散布謠言的人,可是,後來,同學們幹脆避開他,關於夏汐的議論一點都沒有少,反而有很多人開始嘲笑嶽晨,說他是個癡情的白癡,被夏汐耍的團團轉不說,還在後麵幫人家抬花轎樂得屁顛屁顛。
就連同宿舍的人也勸過他,可是,每次不管是誰開口,他就提著拳頭一陣海揍,弄得宿舍裏的人幹脆也不理他了。
在所有人眼中,癡情並不是一種罪,可是癡情的白癡,還揍人的白癡,那是不可饒恕的。
無形中,嶽晨被所有人疏遠了、孤立了。
原本很陽光、酷愛運動的他,漸漸有了灰色的情緒,開始喜歡在“天使街”這樣的的林蔭道下一個人背著書包孤寂地走著。
如今,夏汐回來了,突然想要詢問一切的欲望徹底沒了,那句“發生什麽事”,自他嘴裏問出,就好像完全是一句不需知道答案的陳述。
因為……
夏汐變了,變得他已經不認識了。
雖然,夏汐的神色有著更濃重的滄桑,可是無可否認,她的眼中有了一種以前他未見過的情緒,那種情緒應該叫快樂或者叫幸福,那是深沉的根本掩飾不住的快樂與幸福,而且還混合一種特別近似母性的聖潔與成熟。
“嶽晨,我要結婚了。”
很輕的語氣,仿佛天邊的流雲。
嘩啦——
抱著的書全部驚得掉落到地上,發出很重的響聲。
仿佛有什麽破碎了,嶽晨低頭,俯身去看,似乎這樣就可以看到究竟是什麽成了碎片。
可是,沒有……
除了散落一地的書本,看不到任何破碎的東西,隻是,為什麽心髒會痛的有如無數細密的針紮的那般疼痛呢?
夏汐蹲下,去撿地上的書,嶽晨慌亂地跟著去撿,書卻像突然變成了泥鰍,怎麽也抓不住。
“我來吧。”一本一本,拍去塵土,重新將書合攏抱在懷裏,夏汐微微咬了咬牙,“很快,也會退學。”
宛如更重的霹靂,炸裂了心髒,一並驚醒了一直混沌的思緒,嶽晨猛地起身抓住她的胳膊,聲音嘶啞地問:“為什麽,這都是為什麽?”眼中,近乎赤紅,滿寫著震驚與失望。
“我……”
“難道邵秀麗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釣上了金龜婿,成了德裕集團主席孟輝的幹女兒?所以,J大這裏容不下你了,是不是?”句句字字,快的如機關槍射出的子彈,無情地抨擊曾經最嗬護的女孩,隻為,愛到深處恨亦深,他這個朋友,所謂的知己,什麽時候成了被隔離在她世界之外的人了?就在羅水然突發疾病以前,他不還是她最唯一的知心朋友嗎?
為何,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她就可以這樣無所謂的在他麵前說她要結婚了?她有知道他為她做出的努力嗎?他有看到他為她做出的改變嗎?
“是,我是他的幹女兒,而且也即將嫁給他的兒子,如果說是釣金龜婿,也不是不可以。”不去爭辯,這就是事實,嶽晨有氣,她明白。即將分別,又何須為自己正什麽名。
J大,這個她已經停留了三百六十五天的地方,很快就將成為記憶了。
“就是那個天天來接送你上下學的人嗎?”有些不甘,嶽晨想要逼視她的眼睛,卻發現自己顫抖的厲害,原來,心痛是這樣的,居然連探索她眼睛的勇氣也沒有,生怕一不小心從裏麵看到一種幸福,一種屬於她與別人的幸福。
“嗯。他是個律師,嘴巴很厲害,說起來,也是我的恩人。”溫暖似水的目光,有著幾許眷戀,一顆冰冷的心融化時,應該就是這樣的吧。
“恩人?夏汐……你不是為了報恩就以身相許吧?”聽到恩人二字,嶽晨霍然抬頭,一種小小的希望在心裏發芽,古老的英雄救美女,美女以身相許的故事應該是可以修改結局的,夏汐不會還有這種念頭吧?
“不,我不可能為了報答誰就去嫁了自己。”夏汐搖頭。
“那為什麽還會突然想著中止學業,去結婚?”真的想要打開她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麽,“你的理想,你的奮鬥呢?當初那個信誓旦旦要為自己的夢想努力進取的你哪去了?”
“夢想已經被粉碎了……”想到自己當日為了錢而選擇的路,她已經不堪回首,或者,在她有那個念頭的刹那就已經注定了她的夢想不再成真。
“就為了那個破男人嗎?你迂腐!”終究還是朋友,這樣的時刻,發自內心的關懷還是那般自然而然滿溢出來,“不錯,你是曾經沒有珍惜自己,可是如果不是阿姨突然發病,你又豈會那麽做?難道一次錯,就要一輩子背著十字架再不肯抬頭了嗎?試問,天底下有幾個人沒有犯過錯?他們都要和你這樣,給自己烙上一個罪人的傷痂,永遠灰暗下去?”
“……”
想要笑,為了他突然迸發的激烈,唇角勾起,卻發覺眼眶已經潮濕,如青草般單純的友情,雖然青澀,可是暖暖的關心仍然如春風一樣可以熏融一個人的心。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含笑帶淚。
“你……”看到夏汐豐富的表情,嶽晨倏然停了嘴,恨恨跺了跺腳,氣自己為什麽話鋒一轉就從討伐變成鞭策。
“謝謝你,嶽晨。”咬了咬唇,夏汐凝眸看著他。“這個心結已經結的太久了,也許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打開,可是,你的話,像是振奮精神的良藥,我會試著嚐試,如果有一天能夠真正登上講台,那,一定是你的功勞。”
“可是……”不是糾結,而是擔心最後的分離隨時來臨,嶽晨想要表達的更多。
“不,別說什麽可是。”搖搖頭,夏汐截住他,“你對我的好,我懂。和你在一起,從沒有任何負擔。我的快樂,我的鬱悶,我的惆悵,我的開心,也都與你一起分享。如果沒有那改變我命運的那一天,或者,我們也會一直這樣走下去。可是,現在,我不想讓這份感情再有任何變化,你明白嗎?”
“不,我不明白。”嶽晨痛苦地搖頭,青春年少,感情的第一次萌芽來得異常真摯與猛烈,真的不想就這麽錯過了她。甚至於,他都已經想好了,大學畢業後就去考教育局的公~務~員,為的是和夏汐將來能夠在一個係統工作。作為體育生,他的文化課落下不少,所以夏汐不在的這段日子裏,他偷偷補課,給自己定下每天額外補習三小時的計劃,學得異常艱苦和酸辛。
可怎麽料到……
“因為……我的人生軌跡已經發生了徹底的偏轉,再也回不到過去。坦白告訴你,我腹中已經有孩子了,而我又不能再孕……”手輕輕覆在腹部,感受著生命的悸動,夏汐淡定地看向嶽晨,那張青春十足的臉上果然有驚愕和失望掠過,一雙黑色的眼睛仿佛有太多難以置信掃向她手覆蓋著的地方。
淡淡的一笑,夏汐平靜地說:“所以,這樣的我,你是完全不可能再接受的了,對嗎?”嶽晨還想要掙紮,夏汐再次阻止,“即使你能夠接受,你又能保證你的父母可以接受嗎?不會,絕對不會!”
提及他的父母,嶽晨徹底低下了頭,再不出聲,他的父母都是極傳統的人,當年為了他要考體育生,都差點鬧的天翻地覆,夏汐說的是鐵一般的事實。
“明明不是孩子的父親,可是凱寰仍然想要娶我,要給我和孩子一個完整的家。”深吸了口氣,夏汐平靜地盯著嶽晨,淡淡地說:“所以……我們隻可是朋友,除非你認為我已經肮髒,再不值得你的關心……”
“不,我從來沒有覺得你肮髒,在我心裏你永遠是最純潔的天使!”嶽晨緊緊握著拳,急急打斷了夏汐的自薄。
“那麽,我們還是朋友?”夏汐伸出右手,懷中的書因為沉重幾乎要脫落下去,嶽晨眼尖地再次將書夾到自己腋下,握住那隻柔軟細膩的手,“是,永遠都是!”
相握的手,緊緊地合在一起,在如雕塑一樣宣誓著友誼的偉大,樹枝上,幾隻喜鵲應景地喳喳叫著,歌頌著這感人暖心的一刻。
“小汐——”
倏然,遠遠地有熟悉的嗓音傳過來,似春風,似夏潮,夏汐笑著扭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