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忿忿的嫉恨
何紅藥厲叱一聲,隨即就撤掉緊壓在謝湘脖頸上的寶劍,明晃晃的寶劍一下子指在語無倫次的劉商鼻子尖上。
劉商頓時嚇得臉色雪白,整個人被何紅藥的寶劍逼得差點沒有從凳子上仰麵朝天摔倒。
謝湘從最初的驚恐之中緩過神來。
他立刻想到,看何紅藥的架勢,雖然聲色俱厲,但她的目的可能還是找他要人的,並不真正的想殺人。
如果何紅藥想殺人,就不會對著他和劉商廢話這麽多了。
而且,外麵聽起來也很安靜,可見,何紅藥並沒有濫殺無辜。
隻是這個苗疆女子性格耿直,不會虛與委蛇巧言令色,用寶劍指著他隻是說明何紅藥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
於是,謝湘很快便鎮定了下來。
不管怎麽說,不能因為自己遇上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破事連累了劉商。
“何姑娘,有話慢慢說,請你不要嚇到了我的東家。”
謝湘故意慢條斯理的對著氣急敗壞滿臉怒容的何紅藥拱拱手,柔聲說道。
“呸,臭不要臉的,誰有功夫和你慢慢說?快告訴我,我那個負心漢現在在什麽地方?”
果然,性格急躁的何紅藥立刻就撤回指著劉商鼻尖上的寶劍,又唰的指在謝湘漂亮的額頭上方。
看見何紅藥全無了之前女孩子的那種嫵媚愛嬌,整個一個棄婦敗壞的嘴臉,謝湘真有些哭笑不得。
謝湘當然知道何紅藥口口聲聲中的負心漢指的是夏雪宜。
雖然他也非常記掛夏雪宜的安危,現在被何紅藥用劍逼著,謝湘反倒好了奇了,夏雪宜跑哪裏去了?
瞬間,他便想到,不會真是去了謝家村了吧?
隨即,他便否認了自己這個有些荒謬的念頭。
夏雪宜沒有那麽蠢,明知道自己是專門從謝家村出來遊**的,他謝湘又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在外麵受到一點驚嚇就哭著回去找媽媽。
而且,夏雪宜認為他是和李信一起走的,所以,如果夏雪宜真的安全脫身了,一定首先是要去找李信的。
以何紅藥這樣的身手,須臾不肯離開夏雪宜半步的性子,怎麽反倒跑到他這裏要人來了?
心念電轉之間,謝湘頓時便有了主意。
首先得確保劉商的安全。
沒道理叫劉商還坐在這裏,和他一起去麵對這個渾身毒、都是隨時可以致人死命的五毒教公主何紅藥。
於是,謝湘故意歎了一口氣:“哎……好吧,有些話,當做旁人的麵……”
一語未了,何紅藥立刻又把寶劍指向已經有些呆怔怔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劉商,厲聲嗬斥道:“趕緊滾出去!”
劉商吃了一驚,條件反射似的立刻站起來,連屁股底下的墩子都被帶翻了,就差沒有高舉雙手抱頭鼠竄了。
但是他甫一抬腳,才想起謝湘還在這個凶神惡煞的手裏寶劍的**威之下,惶惶的站在那裏,隻拿著眼睛看謝湘。
謝湘趕緊站起來,對劉商說道:“雲皎,你不要害怕,這位是五毒教教主的妹妹,何紅藥何姑娘,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何姑娘說說,你先回避一下吧。”
末了謝湘又頓了一下,語氣竭力淡定的補充道,“雲皎,何姑娘是我的朋友,隻是脾氣有些急躁了些,你出去隻可安靜等待一會兒……替我們看著些不要叫旁人進來了,記住,千萬不要節外生枝。”
謝湘一邊說,一邊對劉商使了一個眼色,即是示意他趕緊出去,又是叫他稍安勿躁。
劉商眼巴巴的看著謝湘,隻好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謝湘不禁暗暗的在心裏祈禱,這個聰明人千萬不要鬧什麽報官的戲目啊,要知道,那樣才是真的會死人的。
氣忿忿的何紅藥聽見謝湘說自己是他朋友,本待啐一口的,卻又聽見謝湘很淡定的吩咐她用劍指著的這個肥頭大耳男子不可旁生枝節,心中連日來的羞憤交加才稍有所解。
待劉商退出去,何紅藥便反腳“嘭”一聲撞上房間的門,震的謝湘的小心肝都顫了幾顫。
好在謝公子從來修煉的那種泰山崩於麵而不改色的技能,在這樣一個磨刀霍霍的關鍵時刻終於發揮了出來,於是,何紅藥便聽見這位漂亮的“情敵”柔聲問道:“何姑娘,想來你也是奔波了一天了,請先坐下來吃點東西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謝湘的語氣太柔情真摯,還是因為何紅藥確實已經疲累饑餓交加了;更或者是,隻從被夏雪宜撇開之後,從來就沒有一個人對她的孤獨無助表示一下關切。
現在,偶然之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一個和夏雪宜有著密切關係的人,心裏由不得各種古怪情緒混合,何紅藥突然把手中的寶劍一下子放在謝湘麵前的飯桌上,雙手捂住臉,哭了起來。
謝湘不禁又歎了一口氣,果然還是女孩子啊,雖然看起來氣勢洶洶聲色俱厲,其實,還是不堪一擊的。
待何紅藥哭泣了一會兒,謝湘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何姑娘,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請你……你能不能坐下來,我們慢慢地說好不好?”
何紅藥突然拿開掩著臉的手,倏然便寶劍在手,一下子指在謝湘的咽喉處,臉上還掛著淚痕,哽咽道:“你還我小郎君,都是你這個不要臉的相公,他已經是我夫君了,我斷斷容你不得的。”
看著鼻尖下麵脖子中間明晃晃的劍刃,謝湘心裏卻分外平靜。
謝湘毫無懼色的神情倒叫何紅藥有些捉摸不定了,洶洶的氣勢不覺間就有些消減。
“何姑娘,我沒辦法還你小郎君。”
謝湘平靜的說道。
“你……你信不信我馬上就叫你生不如死?隻要我抓住了你,不信我那個負心漢不現身!”
何紅藥又勃然大怒起來,咬牙切齒的怒聲說道。
“何姑娘,你先把手裏的撿放下來,也不要氣壞了自己的身子,何苦呢,我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你愛怎麽處置便怎麽處置,你就是先放我跑上一天,諒我也跑不出你的手掌心的,對吧?”
謝湘的神情越發輕鬆起來,甚至有些開玩笑似的對何紅藥說道。
何紅藥果然還隻是一個比較單純的女孩,一句話便徹底的泄露了她自己的目的,也叫謝湘知道在沒有見到夏雪宜之前,何紅藥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殺了他的。
果然,何紅藥想了想,便抹了一下眼淚點點頭:“這話說的倒是,”然後又嘀咕道,“哼……你須比不得女人,要給那負心漢做老婆……”
下麵的話何紅藥就沒有說了,可能無外乎是,要不然我就幹脆一劍結果了你,省的你再來和我搶男人。
一邊嘟囔著,一邊“豁朗”一聲,寶劍入鞘,隻對謝湘瞪眼表示著自己忿忿的嫉恨。
謝湘有些哭笑不得,盡量發揮柔情攻勢,柔聲說道:“何姑娘,你請自己那張凳子坐下吧,我腳上有傷,沒辦法落地行走……”
何紅藥真的隨手綴了一張墩子,斜著身子鼓著嘴賭氣似的坐在謝湘對麵,卻扭著臉不去看謝湘。
謝湘心裏暗自一笑,知道何紅藥還沒有到了茶水不進的地步。
看她意思,還是願意和他交談的。
這就好,謝湘心裏迅速的打定一個主意,進了勸說何紅藥離開夏雪宜。
雖然他知道這樣做是要冒極大的風險的,甚至,何紅藥會一怒之下再次出劍殺了他,但是,為了能逆轉這個可憐女孩悲劇性的命運,為了叫夏雪宜少造孽,他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何姑娘,你找我要人,其實我更想找到你問問,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幾天前的夜裏落芳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何紅藥聽見謝湘這種先發製人的問話,立刻就轉過臉來瞪起眼睛:“你少裝蒜,小郎君拍暈了我,隻給我留下小金蛇,便無影無蹤,難道不是找你來了?”
謝湘無奈道:“何姑娘,我不知道夏雪宜他是不是想要找我,但是現在你也看見了,他並不在我這裏,那天晚上,我從落芳院逃出之後,也確確實實再也沒有見過他。而且……你不要忘了,他這些年苦心孤詣的,並不是什麽其他什麽事情,而是他們一家滿門的血海深仇。”
何紅藥想要再強說什麽,張張嘴,卻終於沒有找到說辭。
謝湘說的確實不假,自己都能輕而易舉的找到他,如果夏雪宜真是想要找謝湘,還能等謝湘落在她手裏?
想到這裏,何紅藥呼地站起來,對謝湘說道:“我知道了,那個該死的負心漢一定是去浙江了。”
謝湘怕何紅藥一陣風的走了,趕緊說道:“何姑娘,稍安勿躁,你別急,請先坐下,我還有好些個話想和你說說呢 。”
何紅藥立刻又對謝湘瞪起眼睛,怒聲說道:“你不過是一個用後麵迎/合人的相公,難道真的敢和我爭小郎君?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小郎君表弟的份上,大家親戚,信不信我用化骨粉叫你屍骨無存?”
謝湘頓時紅了臉,直覺得心頭一股說不出的惱怒和難過。
惱怒的是何紅藥一個女孩子家,竟然出口如此惡毒,叫人羞愧難言無地自容,難過的是,自己和夏雪宜的那份情愫終究是被人詬病的。
一種莫名的悲哀不由自主的便充盈在了謝湘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