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望之愛--曉玨by聞人土豆
我叫曉玨。葉^子~悠~悠其實本來叫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或者說,我也許就從來沒記住過自己本來的名字。聽阿來說,在我兩歲時,師傅奉命下山途經我們鎮子歇腳,機緣巧合下看到了我,說我頗具慧根,要收為入室弟子。然後師傅辦完了事後就回我們鎮子接我,將我帶到了天機山。再後來,就是一年多後我們那個鎮子遭受了一場大的瘟疫。我的家人沒了。以後天機宮就是我唯一的家。
這些都是在我懂事以前發生的。我也是聽阿來告訴我的。阿來沒說是聽誰說的,我也沒問。
懂事以後,聽到那些事情也沒太大的感觸。畢竟,不是太有感情。我最有感情的就是天機山,是師傅,是師兄弟姐妹,是阿來。我最期盼的事情,是下山曆練。
阿來經常說,有一個師兄異常的清冷孤高,是我們這輩之中最有天分的。據說這位師兄十歲就開始下山曆練了,讓十三歲才得以下山的阿來欽佩不已。
而我已經十四歲了。今年再得不到師傅的同意,得不著曆練的機會的話,我就是屬於資質不是太高的了。
這會讓我很難過。
雖然阿來說,沒關係,今年不行明年還是有機會。
但是,一年的資質差距在天機山是很明顯的。
劍山產靈劍,登上六重天地道徒方可入劍山選劍,與劍同修。
我是屬於四重天的。是比較有資質,但是資質還是不夠高的那種。所以無法上劍山選劍。
所幸的是,在某一天,師傅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間。一番諄諄教誨之後,說帶我去選劍,選好劍後,跟著一個師兄下山曆練。然後他領著我在他的寢殿後麵繞了很久,到了一間獨立的屋子外麵後停下了。師傅說,這裏放著幾把他的前輩們的劍。前輩已經故去,劍卻一直孤單著。他一直希望劍可以找到新主人。
看看你的造化吧,師傅對我說,希望你能找到適合你的劍。也希望某一隻劍能有所依托。
我打開門,邁了進去。很普通的一間房,或立或橫放了十多把劍。
我聽到了水聲。
環顧四周,沒有流水,可我確信我聽到了水聲。
走近那水聲,我才發現,那其實是把劍。它就那麽溫柔地立在那裏,靜靜吟唱著水之歌,吸引著我入到它裏麵,像要把我整個融進水中一樣。我摸了摸它,它的聲音就變了,輕快了起來,像有小浪花拍打水岸。什麽都沒想,稍一用力,它就離開劍鞘在我手裏了。
我開心極了。竟然真的有靈劍肯跟我。
興衝衝地跑到師傅身邊,想邀功來著。可師傅看到我的劍時,卻沒有露出我所希望的欣慰表情。(葉子@悠$悠^首發)他表情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後,把劍還給了我,歎口氣,說曉玨你知道這是什麽劍嗎。
我不知。
師傅說,這是水紋劍。然後又歎了口氣。我師姐的劍。
我不曉得該說什麽好,師傅看出了我的迷茫,說,水原本平靜無波,卻因風而起漣漪,故而成紋。然後一頓,師傅又囑咐,你此次曆練,要多多把持。莫要步師姐後塵才好。
完全不明白師傅的意思,我也隻好應著。畢竟,違逆了師傅,我的曆練就成泡影了。
真沒想到,這次曆練竟然能跟著君師兄。就是阿來說的天賦很高的那個師兄。近看這位師兄真的好象天人一樣,清冷,孤高,不食人間煙火。那份淡淡的疏離也不讓人覺得過分,而是感覺他該就是這樣的。不像紫芸師姐,整天裝清高,就好象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修為高似的。
阿來很是羨慕我,他覺得能和君師兄一起曆練是很榮耀的。當初他聽我說起師傅關於水紋劍的那段話時,很是開心了一把。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高興成那樣。然後聽說和我一起曆練的沒有他時,他又變得十分沮喪。得知我將跟著君師兄曆練,他竟然又高興起來了。不知道他怎麽會這樣。畢竟,在天機山,喜怒形於色的人不多,而且,這也是修為不夠的一個體現。他在我麵前表現得這麽明顯,不怕我告訴他師傅麽。
和君師兄一路走來,和他講過的話屈指可數。他有一種讓人無法接近的孤寂。淡淡掃我一眼,我就隻能低頭連聲稱諾的份了。
我和曉慧也不在意。君師兄雖然不愛搭理人,卻也限製很少。我和曉慧一般說來可以唧唧喳喳,可以吵吵鬧鬧,不惹到他就好。比在天機山上時要輕鬆很多。
當我們在天露山的天元宮要離開時,玄明玉師兄讓我們帶他的兩個朋友一起上路。如果我知道以後君師兄會和這兩個人糾纏不清的話,我。。。我也做不了什麽。畢竟,君師兄是不會違抗師兄的。天機山的弟子對前輩都很是尊敬。
那個女人有些麻煩。什麽都好奇,什麽都要問。我們一直戴著帷帽她都覺得奇怪。不過,對上她時,君師兄的萬年冰山表情總是有些微鬆動。或是淡淡懊惱,或是輕微厭煩。
我也很活潑啊,而且跟了師兄一路了,為什麽君師兄對我,就沒什麽表情變化呢。回想起這個,就讓我很沮喪。注定了的吧。
後來。。。後來我們就遇到了一些事。。。總之,那個女人救了我們。
過程中,發生了些狀況,君師兄喝酒了。
喝了酒的師兄真的很好看。但是也很嚇人。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在看什麽,又好象完全沒有在看,就那麽杵在那裏,像座豔麗而冷漠的冰雕。
忘記了是怎樣的過程了,後來便是那女人給曉慧梳頭,教君師兄。葉^子悠~悠當然,君師兄是給我梳。當師兄散開我的發,任我的發絲從他手中滑落時,我心中有什麽“砰”地一下顫抖了。
其實師兄梳發梳的真的很差。我的頭發被他揪得好痛。到現在我都記得。真的是氣他,一點都不懂得考慮別人。想想啊,一頭秀發被當作雜草來硬拉硬拽的,不疼死人就怪了。可,疼歸疼,當時我心裏卻亂的很,總覺得心裏有東西在亂抓,隨著師兄的手撫過我的發,碰到我的耳,觸到我的脖頸,心裏的那東西就撓的我癢癢的,又躁躁的。水紋劍也像是感應到了我的焦躁,水聲雜亂無章,急切而又溫和。
這是我第一次和除了師傅以外的男子有肌膚之間的接觸。
第二天,師兄醒來後,那個男子給師兄綰發,用的是我的木簪。我好開心。甚至,有一絲絲莫名的期待。
第三天,師兄醒來後,把木簪還給了我。
再看到他時,頭上戴的是,她送給他的,銀簪。
君師兄整天帶著劍鞘到處行走。大家都不知他的劍哪裏去了。那把他視若生命的清劍。
我想我知道劍在誰那裏。君師兄給了她劍,卻又相信她一定會把劍還回來,所以仍帶著劍鞘。能讓他如此放下心防的人,沒幾個。能讓他連清劍都放下的,大概,就是她了。
我開始一有機會就往七重天跑。有什麽需要傳話啊之類的活,我都要搶著去做。大家都覺得我變勤奮了。我也是這麽告訴自己的。隻有師傅和阿來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師傅的神情是帶著淡淡的憐憫。阿來則總是一副受傷而憂鬱的表情,帶著隱隱的絕望。
我不覺得自己傷過阿來什麽。他在五重天,我能見到他的機會都很少。基本都是他有機會就來找我,不然我們可能沒什麽機會見到的。
所以我基本上沒什麽可能性可以傷到他啊。我這樣告訴自己。
其實就算是我到了七重天,也無法每次都看到君師兄。可我仍然盡力抓住每次可以接近他的機會。
哪怕隻是遠遠地看他一眼。我也很滿足了。
那天,我見到了君師兄。當時他正在對著銀簪發呆。旁邊沒有別人。
我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叫了聲師兄。他轉頭看向我,眼睛沒有焦距。過了好一會,他才回過神來,說,曉玨,你來了啊。
心裏一陣陣酸楚往上冒。還得強自鎮定,笑著對他說,是啊,我路過。
曉慧有時也來找我。她說我變了。我沒想到竟然會有人說我變了。我不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問她那裏變了。她想了想,說,你會走神了。
喔。這樣啊。那倒是。我現在常常發呆。朝著七重天的方向。
都說他和紫芸師姐是要雙xiu的。我覺得不會。君師兄看似很清雅,實則很倔強。他認準的事情沒人可以逼他。
就像這一年多來,他每個月都下山曆練一次。每次都要去找一個三口之家一樣。沒有一個月間斷的。
2年前她去還他劍時我沒看到。聽說她做了很多讓人訝異的事情。可惜我都沒親眼看到。
我一直想知道她是個怎樣的女子。除了我們那時一起上路時所了解的,我想知道她更多。可是,我卻再也沒見到過她。
後來發現君師兄每個月都要下山,我很奇怪。君師兄能待在天機山的時候,是絕對不願意下山的。除非是每年一次的必須曆練,再就是前輩們請他幫忙做事,不得不為之,他才出山。但也不可能是每個月都下山一次。這不像他。
所以有次我接的任務剛好和他下山時日相符時,我偷偷跟著他,到了那戶人家。
從沒見過笑的如此好看的師兄。從來都不願多管別人閑事的師兄,居然為別人醫治腿傷。醫治的對象還是她的夫君。雖然樣貌不一樣,但是我知道肯定她就是她。隻有她,才能讓師兄妥協至斯。
心好痛。無法呼吸。
任務沒有完成便回到天機山。自然,領了罰的。
我再也不去七重天了。即使有派到我身上的事情需要去七重天做的,我也拜托阿來了。
阿來看我的眼神更沉痛了。我覺得沒什麽。
君師兄要離開了。聽說他在掌門門外跪了三天三夜。
獨自離開說明是愛戀上凡塵之人的。
掌門不準。他就一直跪著。三天三夜。
後來,聽說掌門歎息著放他走了。說,如若心不在此,人,是留不住人的。
那天晚上,我終於哭出來了。憋了幾年,終於哭出來了。
第二天,我獨自跪在師傅門前,請離。
師傅不開門,不見我。我不吃不喝跪在師傅門前一天一夜,師傅在他房間裏不吃不喝一天一夜。
第三天,阿來過來了。一句話不說,直接和我並排跪在了師傅門前。
第四天,師傅的門開了。我不敢抬頭看他。
我聽到師傅說,情最傷心,欲最傷身,曉玨,為師能忠告你的隻有這些了。
然後師傅拿起放在我麵前的劍,說,我師姐帶著水紋和凡塵之人走了。第二年,她自殺了。用的是那人的劍。留下了幹幹淨淨的水紋。曉玨,有阿來照顧你,為師放心。
然後我就什麽都聽不到了。耳裏全是自己的抽泣聲。
青州旁邊有個小鎮,叫非鎮。是鎮,非鎮。
我們住在那裏。我經常聽到有關他們的消息。都是阿來告訴我的。
阿來和我一起擇菜燒飯時,經常嘮叨青州的消息。
說是白家怎麽怎麽了,淳於大人怎麽怎麽了,然後這家怎麽怎麽了,那家怎麽怎麽了。
然後是,喔,舒家怎麽怎麽了。
阿來總是想掩飾自己對我的好。可怎麽掩飾得了呢。
無論他們發生多大的事,我都沒有去過青州。知道他們就在這附近,就好了。
直到有一天,阿來說,她要娶他了。
他,那麽的驚才絕豔,居然甘心嫁的嗎。
我當時便瘋了一樣衝出去。阿來把我給抓了回來。
直到他們成親的那天,我獨自一人去了青州。
君子如玉,美人若花。
看他笑的如此舒心,我再也受不住,掩麵大哭。哭到嗓子發啞,哭到不能站立,哭到沒有淚水,最後隻能感覺到一雙有力的臂膀將我橫抱而起,我就失去了知覺,昏了過去。
麵前放著六個石榴。又大又紅。今天是八月十五,中秋節。
阿來說,六是個好數字,所以他就買了六個。然後都給了我。
我們的藥堂這幾天關門休息。因為有喜事。本來,我在天機山時學醫是為了和他能多些共同點。沒想到,和阿來在這個小村莊裏懂點醫術也是好的。能給村人們治病,也能多賺些銀子。
至於喜事,是和昨天有關係。
八月十四的晚上,我邊給阿來補著衣服,邊裝做漫不經心地說,阿來,我們成親吧。
沒有聽到阿來的回答。
我又鼓了鼓勇氣,說,不需要很麻煩,就請村長給我們主持下好了。後天吧,八月十六好象是個很好的日子。
阿來還是沒有說話。
我的勇氣也用光了。想想也罷。他是知道我有多放不下那個男人的。
就在我補好了衣服,給線頭打結的時候,我聽到了阿來顫顫的一聲“好---”
今天是八月十五,我獨身的最後一天。僅以此文,悼念我那無望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