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謙翔雖然年少,做事卻很是老成,而且成為地仙之後,更是平添威儀,弟子們本來就對他尊敬有加,他說的話自然也不會忤逆,段令德領了命,將謝吉送出去了。

謝吉出門後,對段令德道:“段令德,你我相交一場,我對你也是真心喜歡,可惜各為其主,他日你師傅若是失敗,我必然會求主上放過你這一眾兄弟的。”

段令德道:“貪生畏死,又豈是我無量劍派弟子所為?”

謝吉道:“好好,易謙翔有你們這樣的弟子,此生足夠了。哈哈哈。”一邊大笑,一邊踏著大步去了。雖然被易謙翔消磨掉了法力,但是身體還算健碩,想必走下這無量峰不成問題吧。

易謙翔放走了謝吉,智賢大師卻是顯得很欣慰:“易掌門仁義當先,貧僧佩服。”

易謙翔道:“當不得,折殺我了。其實我今天無數次想殺了他,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狠不下心來。”其實易謙翔本來也沒發現這個事情,隻是智賢說話的時候,他才有所明悟。

智賢聽了易謙翔的話卻是笑道:“易掌門不必多慮,貧僧這裏先恭喜易掌門了。這絕對是好事,難道易掌門沒有聽過我佛家‘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的話嗎?”

易謙翔點了點頭,智賢才繼續說道:“惻隱之心,人皆有之。愛惜生靈,也是一種成就。”

易謙翔聞言開悟,立馬施禮道:“謝大師指點。”

智賢大師微微一笑,卻是安然的受了這一禮。

易謙翔悟道了什麽?自然是天道了。人仙地仙的修行都是對天道的感悟,更何況易謙翔的修行本來就是對世界本源的參悟,方才智賢所說的愛惜生靈,應該屬於地仙應有的成就。天道有常,宇宙無限,生命在其中,實際上脆弱的很,且不說那些蟲蟻之類,就是他們這些能夠搬山填海的修士又如何呢?

就拿剛才的謝吉來說,易謙翔翻手之間就能取了他的性命。再說其他修士,辛辛苦苦修行百年,到頭來究竟能有幾人飛升呢?多少修士在天劫之下化成了飛灰?能夠理解生命不易,修行不易,這就是一種成就。想通了這些,易謙翔的地仙境界就更加圓融了,理論上也達到了飛升的邊緣,也就是地仙極致。

不過他的這個地仙極致和馮青玉有所不同。馮青玉感悟和力量都走到了世間之法的盡頭,就是地仙極致,可是他隻是感悟到了盡頭而已,算是個半吊子地仙極致吧。其實有了這種成就並不是說易謙翔以後就不殺生了,這隻是一種體悟和感觸而已。當然,有這種成就,自然也會愛惜生命,不殺生和愛惜生命,本來也不衝突。

就在兩人談話的功夫,段令德已經送走了謝吉,回來告命了。易謙翔知道這個徒弟,所以也很是放心,吩咐弟子好好修行,便要再次離開無量峰了。現在家裏多了智賢大師坐鎮,易謙翔走的十分放心。

易謙翔得了謝吉的丹藥,自然是要研究的,可是他自己並不懂得藥理,憑借著自己奇特的感知,能看的通透手上的丹藥,卻是做不出藥力相反的丹藥,通藥理的人易謙翔隻認識一個,就是祝曠。雖然祝曠一直說自己是祝由師,不是郎中,但是易謙翔分不能清楚,拿到這麽棘手的東西,也隻能想到祝曠。

祝曠看過丹藥之後,久久的沉默不語,易謙翔也不敢亂說話,就在一邊靜靜地等著。轉眼間,一個下午就過去了,祝曠一直就這麽紋絲不動的坐到了吃晚飯的時分。

直到肚子咕咕叫了兩聲,祝曠才站起身形,滿臉激動的走到易謙翔身前。易謙翔也趕緊站起身來,迎接祝曠。隻見祝曠鄭重的把丹藥塞到了易謙翔手中,開口道:“老夫沒有辦法。”

易謙翔縱然已經有地仙修為,也吃不住這般折騰,一個屁頓而就又坐回到了椅子中。然後就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不過縱然祝曠不知道,易謙翔也不氣餒,走出去倚在祝曠的廚房邊上道:“祝前輩,你可聽說過謝吉嗎?”

祝曠道:“老夫隱居在這小鎮中已經許多年了,你向我打聽,還不如去問問鎮上的那口石碑。”

易謙翔聽到了打聽消息幾個字,就突然想到了呂品,一拍腦袋,暗罵自己愚笨,和祝曠道了聲告辭,便騰雲飛去了。祝曠看了看易謙翔飛走的方向,自言自語道:“這小子什麽時候變的這般毛躁了,但願我沒有托錯人才好。”

易謙翔騰身來到了長安城外,卻是已經過了關城門的時間。城門緊閉,他也沒有辦法,長安是神通禁用之地,他沒有神通在身,也不去冒險翻越城牆,按著記憶,找到了自己上次遇見呂品的地方,山洞還在,也有過生火的痕跡,看來也有人來過這裏躲避。

易謙翔燃了一堆火,靜靜地坐在那裏,也沒有布下禁製,他現在已經是地仙極致,沒有什麽好畏懼的,生火也是本性帶來的,沒有什麽意義。易謙翔就那麽坐著,也沒有修煉,甚至什麽也沒有想,就是靜靜的看著那團火,達到了一種空明的狀態。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卻是打斷了易謙翔的空明。易謙翔本想揮手滅了火,這還是他做獵戶時養成的習慣,不過手都抬起來了,還是又放下了,來的是凡人。既然都是凡人的事,他不想多事,但是這事情已經撞在他的手裏,也算是緣法吧。

沒一會兒,就有一個女子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嘴裏還大喊著:“救命啊,救命啊。”在女子的後麵,跟著幾個家奴打扮的人。

女子已經有些跑不動了,看見這裏有個山洞,洞中還有火光,這已經是她的最後一根稻草了,成不成也是這樣了,於是一頭紮進山洞之中,輕喝了一聲:“救命啊,就暈了過去。”

女子暈在了易謙翔對麵,後麵的家奴卻也是立馬就到了,他們走到洞口,發現洞中還有一個人,不自覺的就停下了腳步,為首的家奴看了看易謙翔的穿著,被易謙翔的氣度所懾,躬身施禮道:“公子,打擾了,這是我家的丫鬟,偷了主人家的東西,跑到了這裏,驚擾了公子,還請公子恕罪。我等現在就將他帶走。”

不得不說,這個家奴還是很有些眼色的,而且禮數也周到,易謙翔也不想為難他,於是開口道:“無妨。”

那家奴看易謙翔開口了,便又施了一禮,示意其他人將倒地的女子帶走。就在他身後的家丁將要動作的時候,易謙翔突然又開口了:“且慢。”

家奴臉色微微一變道:“公子還有什麽吩咐?”

易謙翔微笑著指著地下暈過去的女子道:“她在暈過去之前,向我喊過救命,說明你家主人的法度不輕,恐怕她回去了,會被打死吧?”

家奴遲疑了一下答道:“這是主人家的事情,我們做下人的不好妄語。”話是這麽說,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證明了易謙翔是對的。

易謙翔道:“這樣吧,她偷了你家主人的東西,你帶回去吧。另外我願意出兩倍的價錢買下這個婢女,你看行不行?”

家奴再次施禮道:“公子請恕罪,我是下人,主人家的事情,實在是不敢妄言。”

易謙翔道:“看來你家主人的家風倒是嚴謹。這樣吧,我可以跟著你去拜會一下你家主人嗎?”

易謙翔看著家奴麵有難色,從背後解下一個包裹,拿出紙筆,問道:“可否告子你家主人名號,我也好寫個拜帖。”

家奴就覺得眼前一花,對麵這人就有了包裹,剛才也沒有看見啊,興許是自己真的眼花了吧,人出門在外怎麽能不帶包裹呢,收拾了一下心思道:“我家主人乃是皇族,封爵慶祥伯,名諱喚作李從業。”

易謙翔道:“慶祥伯?好了。”說罷一抖手就將拜帖甩到了家奴的手裏。

家奴見易謙翔漏了這一手,當下更不敢怠慢,打開拜帖,上麵著:“八卦侯易謙翔頓首,久聞慶祥伯李公從業大名,特來拜會。”

家丁見了易謙翔的拜帖,趕緊跪倒磕頭道:“小奴不知侯爺有爵位在身,望侯爺饒過不敬之罪。”

易謙翔道:“不知不罪,起來吧,前頭帶路。”

幾名家奴輪流背著女子,方才說話的家奴站在易謙翔身前帶著路,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一處莊園。這處莊園從布置上來講,頗得風水精髓,倒有些道家風味。易謙翔也是有爵位的人,家奴不敢怠慢,一直把易謙翔帶到了客廳之中。

平常人家這個時候已經睡了,但是這慶祥伯卻還沒有睡,在後麵聽了家奴的稟報,也不去處理那個婢女,就往前廳來了。

慶祥伯不是普通人,自然不會輕易的就信了易謙翔,到了前廳先施過了禮才道:“不知八卦侯到訪,有失遠迎。聽著尊駕的封號,有些怪異啊。”

慶祥伯雖然有些懷疑,但是也不敢肯定易謙翔就是假的。本朝皇帝崇尚道教,將老子都追封為皇帝,封出這麽一個奇怪的封號,自然也不是不可能。

易謙翔知道慶祥伯懷疑,從包裹裏摸出了聖旨遞了過去。

李從業看過了聖旨,連忙一揖到地道:“原來是化外的高人,李從業有眼無珠,得罪了,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