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楠兒指著符柔書寫的字念道。

符柔見善娥正在讀《禮數》,便轉過頭盯著楠兒,“不錯,楠兒越發出息,今日柔姑姑就教你《頌德》之最後一章忍篇,你先說說什麽是忍?”

“便是遇事不急不怒,凡事都要退得半步……”

符柔剛要點頭稱讚,這也是自己的想法,可是忽又想你文圖囑咐,便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道:“忍不是退而是守,小忍可安身,大忍可護國,然,並非一切事情都需要忍,否則小忍失態,大忍失則……你瞧,這忍字為心上有刀刃,說明忍並非儒弱,而是另一種進取,不是凡事皆退,而是遇事而安,那把刀發與不發因時因事而異,不該發而發,該發而不發,都會傷到自己的心……”

這現代哲學的洗禮,令王公子受益匪淺。

三人宣課結束已是巳時中,符柔便帶著善娥與楠兒步出王師府。

身後,隨著侍衛與小荷、阿蘭二人。

又是三月,已有絲絲秀綠鑽出地頭,陽光照射過來,雖不是熾烈,倒也有些溫和,稍稍呼吸便覺得心暢神清。

一行人剛剛拐入後苑,迎麵走來數人。

“柔姑姑,那是趙妃與程妃,趙妃是趙王之女,程妃是程王之孫。”

符柔抬眼瞧去嚇得不輕,這哪裏是妃子,兩人較為雍胖,更是那臉龐,一個國字四方,平川一色,另一個竟麵有胎記極為不雅。

這是大王之妃?

自己心中的王妃盡是國色天姿,媚容萬千,定是選妃之人吃了回扣吧?

不過再一想不盡然,趙王乃護國公門人,程王乃前朝老臣,看來這後宮唯出身才可吧?

想著,已是一個十歲左右男孩跑近,抬頭看看符柔忽道:“見過柔王師!”

好懂事的孩子,符柔瞅著善娥,善娥立即答道:“這是王子,名成,十歲。”

“成王子。”符柔點頭,因為是次出即為妃生,故非公子。

小成王見善娥說話,大言不慚道:“善娥,明日即刻給我趕製風箏,馬上就可以放飛了!”

“嗯好的。”善娥點頭答道。

“成王子,善娥乃是長公主,又是你王姐,怎可直呼其名,胡亂指使?”符柔大為不滿,緊盯小成王。

“哼!”小成王一臉不屑,“沒娘的孩子,什麽長公主不長公主?”

“你?!”符柔嬌怒,已是答不上言。

善娥已經習慣,偷偷抻著姑姑衣角。

“成兒,休得無禮!”趙妃急忙上前。

“見過趙妃、程妃。”符柔行禮,身後下人也是起身拜見。

“見過兩位母妃!”善娥也是蹲身問禮。

趙妃臉色慍怒,指著自己兒子令道:“快參見長公主王姐。”

“我才不呢!”小成王一臉不滿。

這時,楠兒從眾人身後走近前來,也是朝拜兩位母妃,直眼看向小成王。

“見過王公子!”小成王竟彎腰施禮。

楠兒好似不領這情,當著二妃之麵訓斥起小成王:“成哥哥,禮不在尊卑,況且善娥姐姐是長公主,必須參拜!”

此言一出,趙妃與程妃截然一怔,這哪像一年前的王公子?!

“王公子所言極是,快!成兒,見過姐姐!”趙妃連忙施勸,免得激怒王公子。

程妃也是跟著說道:“成兒,有王師在眼前,你若不施禮數,也會駁王師之顏麵,聽話,參見長公主,否則父王定會責罰於你。”

“見過姐姐!”小成王一噘嘴,不滿說道。

“無妨無妨。”善娥趕緊說道,隨著伸手去摸小成王臉,那知他定是覺得委屈,冷哼一聲躲開,轉身跑去。

“這孩子,到底是令家奴慣壞。”趙妃拉起程妃,倒是沒有瞧善娥一眼徑自離去。

符柔心裏徹底酸楚,有王公子與王師在這裏,宮內之人尚且無視善娥,倘若哪日她孤零零一人,哪會有人顧及。

不過再想,這趙妃與程妃雖然對善娥不善,也許是母後英逝,習慣使然,到底還是通情達理,無甚詭謀,這與自己在小說和電視劇中看到的所有後宮截然不同,人不美但心不惡,隻顧及身份與淑德,絲毫不念容貌,正好相反,看來實際與描繪差之千裏!

善娥見符柔呆愣原地,必是為自己受冷落所致,便勸解起來:“柔姑姑,不必為善娥擔心,後宮各妃雖淡眼相對,但無人為難善娥,柔兒也算是心滿意足。”不過,善娥更加依賴起符柔來。

符柔再度確定這後宮竟無戰事。

“好吧……”符柔隻好帶著眾人再次直奔後苑清靜之地,“善娥,你與侍衛們在此處停留守候,不可令他人進入,我與楠兒前去散步,也好同時授些章節,使楠兒記得深刻些。”

“是!”侍衛答道,善娥也是頻頻點頭。

行至偏靜之處,見四處無人,符柔令楠兒打坐,自己則坐於身後,伸出雙掌為楠兒運功,不刻楠兒頭頂之上便冒出絲絲白氣。

此時的楠兒也是熟記無上劍法,隻可惜年幼體弱無力施展,符柔隻好將自己功力傳一些給他應急防身,畢竟自己不能永遠留在王宮。

小公子臉色紅潤,額頭徐徐滲出汗來。

就在此刻,一婦人由偏角處走出,三十歲左右,體態中等,看上去倒也蓉蓉華貴,她突然發現遠處情景,嚇得險些跌倒,半晌方才喊出聲音:

“快!快來人啊!”

遠處侍衛忽然聽見裏麵有人大喊大叫,飛身衝向驚呼之處。

符柔聽到聲音,趕忙停止運功,拉起楠兒。

隻聽見遠處善娥道:“參見鄧母妃!”

“快,將那妖女拿下,快!”鄧妃疾聲呼叫。

“壞了!”符柔大叫不好,定是自己運功於小公子被人發現,即刻囑咐小公子,“無論任何人問你,萬不可道出是在習武,隻當做是冬日遊玩汗出所致!”

“楠兒記住了!”

有王妃之令,侍衛們立即圍持符柔來到鄧妃麵前。

“大膽妖女,你可知罪?”鄧妃嚴聲喝問。

鄧妃,那是鄧氏家人,老鄧王的親侄女,可這是忠臣之後,符柔想道。

“屬下有所不知,驚擾了鄧妃,還望鄧妃寬恕……”

“大膽,我獨自來此靜養,倒是驚擾了王公子聖駕,隻是你暗施妖術,加害王公子被本妃發現,可有何解釋?”鄧妃還是想令王師給予合理解釋,怕是弄出誤會。

“母妃,”小公

子插言道,“方才隻是楠兒與王師玩耍,跑累了歇息片刻,沒有什麽不妥啊。”

鄧妃愛憐地看一眼小公子道:“你年紀尚小,有些事情不明。”說罷還是看向符柔,意思是給她最後機會。

“楠兒說的沒錯,便是我與他耍鬧,絕非有異。”符柔柔聲回道。

“難不成我眼睛有恙,那瘴氣何來?將王師押入內刑府,聽候發落!”鄧妃勃然而怒,斷不相信符柔之語。

符柔見眼下無法脫身,低下身子囑咐小公子:“聽姑姑的話,即日起一步也不得離開王後身邊,記住了嗎?”

小公子不滿地瞧一眼鄧妃,然後暗暗點頭。

“是!”

侍衛們自不敢怠慢,隻好將符柔押入內刑府關押。

符柔知道,即便是查明自己傳功法於王公子,那也是大罪,楠兒剛滿八歲,王身稚嫩,怎可研習武藝,那是摧殘王體之大不敬。

沒想到剛剛入宮不足半月,竟身陷囹圄!

“柔王師,裏麵請!”府差引領著符柔進入一間小廳。

符柔心想,這種地方自己知道,無非是清朝宗人府一樣,倍受折磨,屈打成招,草地腐飯,過著人鬼不如的日子。

小廳之內左右不足八尺,床榻一應俱全,也很潔淨,尤其是那房門竟然無鎖。

見府差要走,符柔將其喊住:“這位大人,這裏便是關押之所嗎?”

“正是,隻是最近很少有人被關押,這穿上布單應是潮濕,我這就著人去換新的,也同時告知膳食府一聲,給王師弄些可口飯菜。”

“可是,可是王後囑咐?”符柔以為是王後之語,令這些人善待自己。

“柔王師有所不知,這內刑府歸於護國公主管,屬官地,王後不便幹預。”

“那,這……”符柔更加不明起來。

府差見王師指著室內陳設很是納悶,倒也笑起來答道:“王師不知,這內刑府與城外刑府不同,被關押之者均是後宮之犯,皆為侍奉大王、王後與各妃的下人,無論犯何錯,畢竟有功與後宮,豈能虧待?”

符柔驚呆,沒想到這禁人之地也是與自己想象的大相徑庭,可見那虛構的劇情確實有些出入;可是再想,自己終究是落入陳王手裏,他早早便心懷不軌意圖加害王公子,如今斷然不會放過自己,眼睛濕潤起來,沒想到離開文圖哥哥寸步難行……

“王後駕到!”侍衛們紛紛垂首,緊隨著王後魚貫而入。

“參見王後!”符柔連忙行禮。

王後端詳著符柔,畢竟這丫頭鬼怪精靈,可聽得鄧妃一番言語心裏也是存有芥蒂,這冬日頭頂冒瘴氣,確實令人恐懼。

“你們先出去,我有話問王師!”

“是!”眾人散去。

“柔兒,”王後還是不相信鄧妃所言,“究竟是何狀況,引得一向沉穩的鄧妃如此驚慌失措?你且如實到來,本後絕不為難於你。”

“王後明鑒,確實是柔兒僭越與王公子耍鬧,疲累之餘稍事休息,定是王公子體力不支引發熱汗,被鄧妃誤解。”

“萬望如此。”王後喃喃道,臨走囑咐府差不得為難王師。

符柔呆坐榻邊,眼淚終於流將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