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之內所有人已經提心至咽,甚是汗出不止,大王也是緊閉著圓眼忍著興奮等候文官宣布,大殿之內隻有文官拆取考卷之聲,不聞眾人喘息之音。

不刻五甲試卷開啟,文官稍作整理,邁步向前正衣直身,強壓忐忑之情高聲宣讀道:“大王曆二十年南國文人王考,文魁為──”

殿內有人已經承受不住,竟蹌踉出半步。

大王雙手猛然握緊,聽著這從天而降的名字。

“白陽城學子蘇士,年三十四歲!”

蘇士?!

除了大將軍以及不明真相的官員紛紛震驚,大王忽地從王位上立起,這不是王命才子麽!

最難看的自是陳王與二王,兩人麵色抽搐冷汗頓出,明明卷內有四份汙卷,為何沒有蘇士之卷?

大殿之內半晌方才發出聲音:“恭賀大王!”那聲音中有著嘶啞之音,甚至包含著哀嚎。

“第二名,平鬆城人士廉蓋,年三十二!”

“第三名南柳城考生,夫子丹,年三十六!”

“第四名,高菊城武子亮,年三十三歲!”

“第五名百花城學才況明,年三十四……”

一陣宣讀之後直接將大王推至巔峰,果真是乘上了巨鳥漫天翱翔,大王曆二十年的王考,前五甲竟四人為王命才子,全數年輕之才,這表明再過十數年,南國天下已是大王一言九鼎,無人再敢反駁,除非王命才子變節!

即刻,文官便將蘇士等五人之名填入王榜!

陳王狠狠瞪向二王,二王此時已是天昏地暗,一臉汗水不斷滴落,昨日還信誓旦旦寬宏大量饒恕那四份自以為是王命才子的試卷,不想根本出乎意料!那被汙的試卷卻非王命才子所有,其中蹊蹺誰人可知?!

文官此時高宣道:“王命已成,即刻接殿丞蘇士,次王廉蓋等人入殿……”

“大王!”二王突然發聲,明顯嘴唇已在顫抖,“臣有一事稟奏,望大王徹查!”

大王心知肚明何事,故意滿臉高興模樣指著二王:“講,講,此次王考臣弟與鄧親王居功至偉,是一等一的功臣!”

二王已是氣急敗壞,幾近喊道:“臣擬請大王賜文房雅室室主死罪,王考之際,此人居心險惡,竟冒替慕容正參考,實為藐視朝廷,僭越王威,此等宵小不除之不快……”

大王此時手握數王,還有殿丞蘇士,沒有顯露絲毫不滿,轉臉問文官:“那慕容正之名在榜內名次如何?”

“回大王,第十位!”文官展開王榜後答道。

文圖雖目達耳通,可是真正較量起王考,怎能是蘇士等人對手?

大王信步走下王台徑直來到二王身邊沉聲言道:“賢弟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五甲之內四數為文房雅室所出,包括著殿丞,我這前腳接進四王,卻將推薦之人斬首,你說這天下豈有如此背信棄義之人?”

“大……王,臣,臣弟愚鈍,一時失語……”二王趕緊抬手擦拭汗水。

大王終究是氣派一場,伸手拍拍二王肩膀,慢步

群臣之中,不再詢問眾臣意見,因為此時誰也不敢反對,那會衝了王喜:“這文房雅室,一舉為本王推舉四位才子,本王不能罰,不能讓天下文人失望,也不能令我南國之民笑我寡義,不但不能罰,還要獎,不過絕不難為各位,也不能令人不滿,著令──”

文官立即跑到案台之邊提筆等候,知道大王行令之事自是無需王議。

“慕容正身為王命才子,被賊人所害,然觀其同僚之能,應屬佳才,封其為次王,厚葬於王墓,”大王早已知道慕容正為救知己而死,“再令,文房雅室室主更姓慕容,王賜一個正字,兩者不淆,擇日接至宮內,隻作後殿之客!”

此令定是大王自己的事情,二人均不封職,況且室主更名便吻了那王考,隻是殿客,猶如謀士無官無職,任何人幹涉不得。

大王無心再談,緩緩再道:“即刻張榜,同宣殿丞蘇士等人進殿!”

午時初刻,厚重的王宮大門隆隆大開,緊接著再度響起連聲號角,衝出一隊侍衛護著王榜直奔榜台,隨著王榜入牆,四周一片雷動!

“蘇士,蘇士……”

“廉蓋,夫子丹……”

蘇王,蘇殿丞……

文官早已跑至學子麵前,高聲宣道:“文試大成,王命已定。王令,即刻宣文魁殿丞蘇士進殿,同宣廉蓋、夫子丹、武子亮、況明四甲士進殿──”

蘇士當場愣住,一則沒想到自己一介乞丐竟能奪得榜首,二則四人同時入五甲!

“蘇王,請即刻進殿……”文官低下頭去再次出聲,此時不敢造次,眼前乃是手掌生殺大權的殿丞,隻是蘇士未動,其他人也不敢動。

蘇士方才醒悟,立即引領廉蓋等人起身步入王宮……

一代英王殿丞蘇士,以睿智沉穩著稱,在南國最後一些年的王製製度下,有著廉蓋等人的擁護逐漸強勢起來,運籌帷幄,以官官聯保、城城聯保等製約手段,逐漸消弱諸王之權,鞏固大王地位集中王權;大施富民之政,獎勤罰懶,深得萬民擁戴,被人尊稱為“半紙文魁”,意即一半的能力足以大治天下。

一座小屋外,文圖正在練劍,彩光霍霍,汗如雨下,旁邊紅圖駒悠閑吃著料草,偶爾聽見主人厲喝聲,便停住頭瞥一眼,繼而接著埋頭咀嚼。隨從遠遠跑來,但見到莊主沒有停歇意思,便立在那裏欣賞,不過雙手放在前胸按捺不住激動之色。

一套無上劍法演畢,文圖方走過來問道:“可有消息?”

“恭喜莊主,蘇士大人奪得文魁,還有,還有廉蓋、夫子丹、況明全部入朝封為次王,廉蓋封副將軍之職,同協大將軍掌管兵府,主管京畿重兵;夫子丹入工府,況明入財府,皆是南國要職……”

文圖聽著逐漸笑起來,沒想到幾人果真是天下奇才,便走近紅圖駒,輕輕撫著紅色鬃毛喃喃道:“若是哪日我離開你,可是要記得文圖。”

紅圖駒突突兩聲,後蹄踩踏幾步,似是告知文圖:你走不得。

“還有,慕容正亦被賜為次王厚葬,大王不但赦你替考無罪,還賜

名慕容正,意欲接你入宮成為自己的殿客!”隨從連珠般說著。

慕容正!殿客!

文圖點點頭,自己哪有慕容正那般剛烈,此名甚好,也算是時刻提醒自己,隻要在南國王朝史冊之上書有慕容正的名字,便是報答真正的慕容正了!

王殿之內,誰也沒有想到,凡是護國公倡導的建議,蘇士一概附和,大凡不利於護國公利益的策政,蘇士更是主動阻攔,隨聲附和自有廉蓋等人,如此一來,加之護國公的門人,幾乎形成一種蘇士之言暢通無阻的勢頭。

這正是文圖與蘇士的策略,首先在朝內樹威,令人無形之中順應蘇士之言無人阻擋之氣魄;更為主要的,則是寵之,養之,亂之,擒之。

一日散朝,鄧王緊隨蘇士來到宮苑之中散步。

“蘇殿丞,老夫有一事不解,不知當問不當問?”

蘇士微微一笑,手已經觸在一株**之上答道:“親王,你我忘年之交,況且鄧王為南國、為大王傾盡一生心血,蘇某佩服之至,豈有當講不當講之理,隻管賜教!”

鄧王不解問道:“蘇王錦心繡腸,絕頂聰明,深得大王喜愛,可是最近到底是如何緣由,究竟是另有布局還是絕聖棄智,老夫糊塗得很。”

蘇士知道鄧王在說自己總是附和護國公之事,鬆開**之上的手淺淺一笑說道:“鄧王不如直說。”

自蘇士入朝,鄧王如虎添翼,終於在王殿之內有了蘇士等人的支撐,唯獨護國公一麵與自己分道揚鑣,便低聲言道:“蘇王接管的城池遞來奏報,在護國公掌管之際,曾殺戮七名清正官員,老夫不明白為何被蘇王私自扣留不發?還有,今日開殿,大王明明在質問護國公,其所轄的部分城池竟推延大王之政,沒想到蘇王以城城有別為由阻攔下去,這究竟是何說法?”

雖是問詢,老鄧王已有責怪之意。

蘇士喃喃道:“戲已唱之,豈能無幕?殺清官之事,一旦問起來,不是原掌城府台被問責,便是清官變濁反倒失了名譽;搪塞王政之事,不知係有多少人的腦袋,到頭來可能盡是替罪羔羊啊。”

“如此下去,護國公豈不無法無天肆意妄為?”

蘇士再次用手碰觸那**,頭也跟著俯下去,不再回答鄧王問題反問道:“鄧親王,你說這花如此惹人喜歡,最關鍵的是如何伺候?”

鄧王突然覺得眼前年輕人毫無城府,這都是什麽時候了還賞花,遂沉下臉生氣答道:“自是上好廢料,適宜水澤……”

蘇士點點頭,正色道:“我若是傾狂肥而注,入盆水而灌,你說這花……”

“那還不得死了!”鄧王越說越氣。

“哈哈哈,鄧王英明……”蘇士不再理會鄧王,徑直趕往大王書殿,大王與文圖正在等候,“鄧王回去休息,我去大王那裏。”

鄧王一怔,隨即呆若木雞,立刻又清醒過來,“哈哈哈,”自己也笑起來,笑道激動之處,昏黃老眼邊角竟滲出幾顆眼淚,似是年老不敏渾然不覺,根本沒有去擦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