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來不及回想其他,救命要緊!

他顧不得自己赤身,抱起身邊女子,抄來床榻上的衣服與棉被將自己與她裹在一起,猛地衝向邊窗,一腳踏去,從窗口翻滾出去。

四處已被烈火吞沒,來不及再救他人,文圖隻好扔掉燃火的便被,胡亂著上那一身衣服牽著卓姬要跑。

“相公!等等……”卓姬突然喊道,嘴中充滿激動之情,身邊男子一定是自己夫君,身無衣物,抱自己衝出小舍,親眼見其著衣,定是那公子無疑,“你贈予我的腕環失掉了!”

相公?腕環?

文圖大愣,喘著粗氣懶得回答,隻是救你一命而已,何來相公之說?我在恭旦帝國可是有婦之夫,隻是不知道老婆符柔身在何處,年齡幾歲,狀況如何。

文圖忽見四處有馬匹躍動,一定是盜賊橫行,一把扯過要奔回去尋找的卓姬,嘴裏令道:“快走,改日再贈你一個!”眼下自然是逃命要緊,還在乎什麽腕環!

兩人奔至林中方才止步,卓姬見公子不語,定是以為自己愚笨,想不得逃脫之法,也是不敢再說。

半晌,文圖側眼瞧去,煙熏火燎得渾黑女子,竟已看不出模樣與年齡,不過看身材聽聲音定是個妙齡女娃,焦急惶恐之中透著幾分欣喜,一時不知為何。

“你的名字?”文圖終於開口,因為眼下這女子乃是自己的引路之人,否則自己東南西北都不知道。

卓姬一怔,看來夫君卻已被大火嚇得不輕,怯生生答道:“相公,這麽快便將小女子名字忘記,卓姬。”

還是相公?卓姬?我問過你名字麽?

文圖癡呆望著黑茫茫四野,分辨不清來去方向,曠嶺之中隻有鳥蟲嘶鳴,四周空****,引人淒然;如此大的恭旦帝國,去哪裏尋找符柔?

那莊子已經毀於一旦,此卓姬年齡尚小,不忍心棄之而去,眼下又成為累贅,一時間陷入迷茫……

卓姬見公子一言不發,雙目惶然,知道久居安樂突遇變故導致失聰,想來想去還是大膽起來,幹脆將莊內如何挑選舞娘,迎接公子成年之禮,將自己敬獻公子之事一五一十道出,免得夫君驚嚇過度失去方寸。

文圖一聽恍然大悟!

那公子一定葬身火海,兩人纏綿之餘自己赤著身子出現救贖卓姬,想不成為“相公”都難!可是,她首夜便喪失夫君,自己怎能戳破!

吾生有卓姬,吾死有卓姬!

吾生有公子,吾死有公子!

兩人畢竟情竇初開,一心嫁娶對方,一旦告知實情,反倒引起卓姬誓死跟隨而去,豈不是又糟蹋一條性命。公子已逝,大族長定會發怒,看來部族是去不得,可如何向卓姬說明白?一旦獲知自己是假公子,不但自己,便是卓姬也會喪命!

“我叫文圖,”文圖淡淡說道,“大你五歲,現在身邊無人,隻好就此徒步回到部族,隻是日常均有車馬隨從,一時不記得如何行走……”隻好走一步說一步,不但本無隨從,身上一文錢都沒有,在這荒山野嶺不凍死也餓死。

“在這裏往南五十裏便是,野山清冷,不如咱們現在就走。”卓姬身體抖瑟,禁不住末秋涼冷,再者剛剛被火炙烤,更是寒顫不停。

文圖知道,這裏是恭旦帝國東隅邊界,距離安寧之地甚遠,再遇流寇或部落衝突又會慘遭變故,一咬牙,拉起卓姬便走。

趁著淩晨夜色,兩個髒兮兮的半路夫妻開始南行。

天亮之後,兩人來到一個小市集。

稱之市集,無非一個小部落,莊戶空場之地集散一些小商戶,多一些勞民,利用閑暇之機聚集在一起,交換一些農物,坐下來飲幾杯酒,進入小店品嚐一些小作坊食物。

可是,那一碗碗熱氣騰騰的青菜湯,白花花的滿頭、鼓溜溜的肉包成為天物,因為兩人早已饑腸轆轆。文圖偷偷望一眼卓姬,臉上黑乎乎灰燼仍然掛著驚恐,也是不住盯著食物,偶爾咽下唾液,竟然喉頭發聲。

搶!文圖忽然冒出一種念頭,自己是個男人尚能忍受,可是身邊女子眼巴巴跟著夫君卻餓成此等模樣,成何體統?可轉念一思,不可,自己在卓姬眼裏是大部族之子,豈能白日搶奪?

見四周莊人越來越多,一種最為原始的念頭油然而生,賣藝!

無論哪種作品,均有街頭賣藝賺錢的場景,自己何不試試?

“卓姬,你我現在身無銀兩,且距離部族尚有三十餘裏,我便在這裏耍兩個把式,一來舒活一下筋骨,二來有可能有人饋贈些紋銀,也好填飽肚子,你看如何?”

卓姬立即點頭輕笑,瞬即露出潔白牙齒,這一比對更像是非洲黑人,嚇文圖一跳!

文圖無奈放下尊嚴,學者江湖賣藝角色大喝一聲:“各位父老,在下途經此地已是身無分文,然卓……娘子受餓,心中不忍,再次耍上一把,還望眾位幫忙!”

隨著喊聲,一些農夫靠攏過來。

文圖立即施展起技藝,那是第一次穿梭時領悟的普通的擒拿格鬥把式,打得虎虎生威,鏗鏘有力,心裏想著:也讓你們這些荒蠻老主見識見識二十一世紀現代世界上的功夫,即便是皇帝來了,也是聞所未聞,說不定會立即聘自己去中土任大將軍!

十幾個招式出去,周圍人紛紛搖頭,那神色顯然表現出此人把式渾然不如昨日來的那隻猴子!開始逐漸轉身,有的鄙夷離去。

“等等──”卓姬也是感到文圖樣式異常難看,不過有些不忍遂喊出聲音。

卓姬立即跑進場中央,二話不說跳起來,說是舞蹈,絲毫沒有柔美之意,說是勞作之景,又有誇張之處,寬大的衣服猶如一隻笨熊在輕巧躍動,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文圖無奈閉上眼睛,看來人無論如何飛黃騰達,生存,是第一位的。

片刻,一陣掌聲驚醒文圖,眾人眉飛色舞,看得入迷,這麽難看的舞蹈竟然大受歡迎?轉念又想,覺得無地自容,看來要想在這裏喂飽自己,還要依靠卓姬,這是什麽男女之道,反倒覺得對不住這個女子。

令文圖倍感吃驚的是,卓姬舞罷,已是大汗淋漓,眾人紛紛散去,地下竟然半絲銀子都沒有!

一幫騙子,無知之徒!文圖憤怒起來,當街賣藝,你看得心盛,為何不舍施點銀子?

“相公為何如此不滿?”卓姬不解地盯著文圖,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洗掉一條條的黑塵,便出現縱橫不一顏色,髒亂不堪。

文圖又氣又惱,

再看卓姬狼狽之狀,心底更不是滋味,指著離去的人群說道:“他們明知我們在賣藝,為何揚長而去?”

“哈哈,”卓姬忍者饑餓竟也笑出聲,嘴張得更大些,倒是那白齒紅唇成為唯一可取之處,“藝者,賞事,豈有賣之理?”

文圖大愣,這個小小村姑,竟然出口成章,殊不知恭旦帝國中人人如此,隻是時代不同而已,看似平常一句話,隻是他人費解罷了。

一不做二不休,決不能眼睜睜看著卓姬受苦,一種令人鄙夷的俠士心腸油然而生,文圖立即牽領卓姬,大步流星步入一家客棧,剛一進門便大聲喊著:“店家,沐浴更衣,上最好酒菜!”

店家爽快地應是,引領二人拾掇。

文圖不管那麽多,更換行頭,酒足飯飽,大不了一個字:跑!

他洗浴完畢,挑選一身藍布衣料,上衣雙排黑扣,顯得幹練,下衣平角直筒,寬鬆舒適,擺布停當剛要離開,眼睛卻停在自己剛剛褪去的衣服上,這一定是那公子衣服,也算是遺物吧,總有一天卓姬會知曉一切,還是留下為好,自此這身髒衣服再也沒有離家文圖左右。

回到一層酒樓,卓姬已在等候,文圖這才仔細看去,剛剛浴結的黑發尚有濕潤,光滑地下垂而去,後頸之處用一根白布條紮束,顯得很是惹人;臉上黑中透紅,不過完**露少女之色,似嬌還羞,尤其是合體的花色緊身衣袍,將卓姬稍胖的身子捆綁的淋漓盡致,凸者凸,凹者凹,也算是比較標誌的荒古女子。

桌上,擺著一隻藍沿敞口瓷碗,內有黃酒,兩碟青菜,一份白饅。

兩人不再說話,一頓大吃二喝,卓姬的飯量不比文圖小多少,吃起來也毫無雅爾之像,更像是風卷殘雲,片刻桌上便空空如也。

這洗也洗了,穿也穿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輪到結賬了。

“店家!”文圖一抬手喊過店主,左手伸出拿住卓姬手腕,右手落下握拳,準備好霸道之舉,一打二逃。

店家迅速奔來,以為男子要結賬,開口道:“紋銀三兩七錢!”

一錢都沒有!

文圖心裏憤怒回道,嘴上卻不亢不卑言道:“不瞞店家,此行本公子身上毫無銀兩,你看該如何是好?”

店家一怔,仔細打量眼前男女。

文圖暗道:馬上該喊人了吧!

不料,店家微微一屈身道:“外行之人難免掣肘,倘若客官路過,我這店有賺即應該有賠,權當是為公子夫人盡微薄之力,如是近客,公子再經此地給付銀子不遲……”

這一席話直接將文圖打入穀底,這是什麽世道?有賺即應該有賠,如此淡定的道理,自己聽起來卻覺得匪夷所思,看來,自己落伍得很!

“謝過店家,”卓姬倒是沒有詫異,看來人情世故本事如此,“勞煩店家打探,此去大族部可有來往車馬,一旦回到族部,我夫婦即刻遣人送來酒銀……”此話不假,身邊乃大部族公子,焉能欠下別人銀子?

文圖暗罵:死妮子多嘴,我隻是見機行事,哪能去得了大部族?

店家大驚失色,突然喊道:“公子與夫人如是大部族之人,此刻萬不可回去,那裏已經淪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