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別院內,卓姬這一天卻如度日如年,眼巴巴盼著涅公子能夠出現在門口,希望聽到文圖消息。

“你說皇上和文夫人是什麽關係?”下人們議論著。

“我看像是血親,要不那萌兒怎會與皇上貌相相似呢。”

“可是,你看皇上那眼神,倒是關切得很,不會是有某種情愫吧……”

“胡說,分明是文夫人喪夫,若是看上了直接納為皇妃不就得了,還弄來別院作甚?”

侍人們紛紛猜測著皇上與文夫人的關係,又看她翹首以盼模樣,更是疑竇叢生。

臨近傍晚,皇上如期而至,一眼瞧見桌上飯菜,立即知曉是文姬手藝,“哈哈哈,”他高興得瞧著卓姬手舞足蹈,“好菜,好菜,這聞嗅著便想吃!”

卓姬絲毫也高興不起來,可是當著這麽多人又無法發問文圖事宜,隻好隨著皇上悻悻坐下,眼睛也不由自主探向侍人們,因為事有所求,再也不敢肆意做主。

皇上一見,明白這文姬心中所想,索性應了她,一抬手招呼眾人道:“來,都來,還愣著做什麽?”臉上故意做出要發怒的樣子。

侍人們麵麵相覷,稍刻便紛紛擁過來,已經有人暗下黑手,將前麵的侍友推開,笑嘻嘻坐在皇上身邊,這位置可是千金難買,夢不敢求!小侍衛剛剛得逞,身後卻傳來輕咳聲,轉頭一看嚇得額頭冒出汗水,大侍衛敬梓還立在那裏,趕忙彎腰起身讓座,引來四周的譏嘲之聲。

看著這一大家子紛紛入座,卓姬臉上微微綻出笑意,她當然不識宮中規矩,首先起筷而食,眾人又驚恐地瞧向皇上,卻見他絲毫沒有介意,已然咧嘴笑著,這才放下心來,又是一陣狼吞虎咽之聲。

老敬梓一邊吃,一邊觀察著皇上,心中不免泛起嘀咕,這是怎麽了,一代上皇竟然如此寬容一個街頭農婦,甚至縱容手下如此大不敬,莫非隻因那娃娃長相之故?不禁再次偷偷瞧卓姬母子,心中更是一亮!老太後說過,如若皇上終未生子,萬不得已可擇皇族子弟晉封太子,如果將這文姬納入後宮,此子倒是極好**,也免去了皇室之爭和後患之憂……

皇上吃得胃口大開津津有味,嘴中不禁發出嘖嘖之聲。

畢子歪頭瞥一眼,小臉上稍有不滿,想起文圖爹爹的話便略帶責怪口吻道:“聶公子,食不語,咽無聲方為上敬,你這樣嘴中發聲,是對大家的不尊敬……”

“撲”一聲,一名侍衛驚慌失狀,嘴裏的飯菜應聲噴出,堂堂皇帝焉能尊敬下人?發現自己失態,那侍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聲哀求:“公……子,驚擾公子進膳,望公子饒命!”

皇上剛要發火,瞧見卓姬詫異的眼神瞟過來,便狠瞪一眼下人,接著擺擺手裝作若無其事表情:“隻是不慎而已,何罪之有,起來吧。”

那侍衛受寵若驚,張大嘴瞧瞧桌上諸位,眾人也紛紛驚異,這要是以往,非挨板子不可。

“呦,小小年紀倒懂得不少!”皇上渾然不覺這娃子在責怪自己,讚賞地看一眼畢子,隨後忍不住夾起一

片白藕伸出手去,這是要賜食的動作,眨眼間桌上出現四五隻瓷碗,幾名侍人紛紛遞過來,期盼白藕落入自己碗內。

“放……”敬侍衛剛想喝令放肆,突然覺得皇上異如往常,又降下音調,“放下!”

皇上微微一笑,將那白藕放入畢子碗內,忽然心趣大發,接著說道,“食不語,咽無聲,好,好,說到敬,本公子倒是想問你,倘若你父……”忽覺得此言不妥,因為其家應是剛剛喪主,“假如坐在這裏的是皇上,還需不需要敬眾人?”

“那又有啥區別?爹常說,敬人如敬已,皇上更是應該敬重天下人呢!那樣的話,天下百姓才同樣尊敬皇上!”畢子出口成章。

“說的好!”皇上雖然褒獎著,可是臉色卻故作凝重,掃視滿桌,眾人趕緊低下頭去,這話可是聽不得,否則可是折煞了這幫下人。

卓姬早早便放下竹筷,自然一點胃口也沒有,見公子越吃越香,心急如焚,不禁雙手緊緊捏在一起,盼著涅公子快些吃完。

皇上看在眼裏,心裏卻笑得不行,愈發緩慢下來,非要折磨折磨這小娘子的脾性不可。

足足兩刻鍾,皇上方才餐畢,抹著嘴大笑著來到榻廳,卓姬早已等不及,立即令畢子出去玩耍,劈頭便問:“涅公子可探聽到文圖消息?”

皇上臉色一枕,顯出不高興神態,沉聲道:“莫非文夫人如此著急,隻為這一消息麽?方才回府,見夫人欣喜之態,卻是以為歡迎本公子呢!”

卓姬臉色突發難看,確實有些失態,盼著公子歸來,恰是因為自己相公文圖,可見公子麵帶慍怒,尷尬地低下頭。

“哈哈,無妨,”皇上見這爆烈女子也會俯首,心中不禁對自己的征服之舉充滿快感,“畢竟是夫人的救命恩公,本公子也不敢怠慢,今日倒是探聽出一絲音信。”

“快說,他究竟怎麽樣了?”卓姬立刻抬頭急問。

皇上故意踱這小方步,慢條斯理道:“人倒是活著,可是一時半刻出不得皇宮。”

卓姬一屁股坐在椅上,長長籲出一口氣,臉色頓時好轉些,看來畢子說得沒錯,他的爹不會死,隻要是活著就好,此刻卻忘記當初隻問生死之言,口中帶著乞求之音:“不知如何才能被皇上赦放,何時才有結果,眼下是否收到磨難,人可是……”問著問著,又發現公子臉上寒色密布,不情願地住嘴停住。

皇上若有所思道:“若要皇上放了他,恐怕很難辦,需要打點一番……”

“打點?”卓姬驚愣住,皇上還需打點?可這皇上高高在上,如何打點?

皇上故作為難,舉手抬住自己下頜,盯著卓姬道:“家母倒是與皇上有些情分,可以試著說說看,隻是家母心高氣傲,說動她恐怕很難。”

“公子!”卓姬一聽此話立即像出現救命神仙一般,“還望公子多多美言,哪怕令卑女為老夫人跪上三天三夜也可!”說著,便要向公子下跪。

涅帝連忙阻止住,故意裝出趁人之危神態道:“本公子與夫人萍水相逢,隻是見你母子

走脫無路心生憐憫,可那文圖之事卻大入登天,如若僥幸救贖,夫人如何報答本公子?”

卓姬當場怔住,自己身無分文,又是寄人籬下,哪有什麽物件報答?可憐兮兮抬起頭,忽然發現眼前公子眼神中仿佛有著異色,慌忙掙脫皇上的手,身子也跟著顫抖起來:“卑女無才無物,如說報答也是空口一言,隻要能救出文圖,我願終生為奴侍奉公子……”

“為奴?”皇上顯然不滿意,又是晃悠了幾步戛然而止,“夫人甘心謝恩,也是重義之舉,著實令人欽佩,”皇上背對卓姬落出挑逗笑容,“本公子雖有妻妾倒全是附和之輩,見夫人與我年齡相仿,廚藝精湛又通情達理,縱觀眼下夫人定是喪夫之身,不如嫁給本公子,這樣一來,我規勸家母也有了說辭……”

“你!”卓姬心中惱羞成怒,可是嘴上又不敢表露出來。

“還望夫人三思,本公子明日再來,靜候佳音!”說著,公子笑意全消,雖說是在調笑,可是說出這句話時忽覺身後女子甚是親切,竟果真萌發出一種衝動,那文圖好端端的,也不需什麽救贖,本想立即告知文姬實情,可是說著說著卻又故設羈絆,自己也不明白因為什麽。天下女人皆是朕所有,不知為何對這女子卻心生漣漪,又舍不得令她入宮為妃,這麽想起來,索性不再道出乃是玩笑之辭,順勢邁開大步,離府而去。

卓姬再次萎靡起來,雖說文圖無恙,可聽涅公子之言,一定被困宮中,深苑無邊,時間長了一定會囚死皇宮,這可怎麽辦?無論如何也不能嫁給公子,剛剛相識兩日便談婚論嫁,這公子絕非什麽善類,況且日後如何向文圖交代?又想起文圖並非自己真正的夫君,卓姬不禁黯然淚下……

“萌兒!”許久,卓姬方想起畢子,連忙出外尋找。

“回夫人,”侍人答道,“萌兒剛剛隨著公子外出遊玩……”

“什麽?!”卓姬大驚失色,難道公子要脅迫自己不成?

她剛要出門,卻被兩名侍女攔下,侍女勸慰道:“公子有令,夫人府內稍候,過會兒便會將萌兒送回。”

卓姬這才放心,狠狠按住前胸平息急喘,明顯是嚇得不輕。她順勢喊過一名侍女隨著自己回到睡廳,開口問道:“你家公子究竟是何官職?”

侍女一驚,含糊答道:“回夫人,賤女隻知道身居京城為官,是什麽官位倒是不甚清楚。”她哪敢說出那是皇上,一旦走了嘴不被敬梓割去舌頭才怪。

“那,他為人怎麽樣?”

“這……”侍女怎敢妄議皇帝,又見夫人咄咄逼人,偷偷看一下房外無人,小聲答道,“公子為人坦**,是下人們見過的最好的,最好的官人,凡是認識他的人,無不稱讚敬仰……”

這麽好的為官之人,為何卻顯得輕浮?卓姬一下子迷惑起來,聽他的口氣,一定是高官之後,老夫人與皇宮有著深情,其官職也不會微薄,為何竟對自己一介農婦有所貪圖?不禁又思念起文圖,此刻會不會正在遭受獄卒毆打淩辱,是不是吃不下,穿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