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內,賓王再一次秘密著急幕僚參會,商討應對之策。

一位年紀大的臣官見賓王悶悶不樂,一言不發,率先說道:“三王爺,開啟朝政,哪有一帆風順的,決不能就此罷手,正所謂此起彼伏,我們可以再議新策,擇日施行。”

“就是!”另一位大臣迎合著,“出一道令,就會讓政機府的腿子跑上個把月,我就不信他們有三頭六臂,忙得過來……”

賓王緩緩搖頭,自怨自艾道:“這都怪我,確實有些操之過急,不過這新政策,萬不可隨意發布,如果再次讓政機府給否了,哪還有什麽下次?”

“那就想方設法撤掉政機府!”有人插了一嘴。

賓王還是搖頭,幽怨道:“眼下怎能與母後對立?她一句話,可是勝過千軍萬馬,天下百姓無不信從。”

眾人一陣緘默。

還是那位老臣突然說道:“三王爺,觀星府是府,政機府也是府,如今觀星府名存實亡,懂行的越來越少,何不以此對策來消解政機府,看那政機府,最為猖獗的角色隻有文圖,如果他不在了,政機府一樣有形而不實,日後再安插進去我們的人,便去掉了梗塞!”

賓王一聽臉色立刻好轉起來,衝著老家夥不住點頭。

眾人也紛紛稱是,欲行其政,必戳文圖!

於是,賓王一族將下一步的目的定為鏟除文圖,政權爭鬥逐漸由朝廷組織變為個人之間的較量,文圖的個人存亡,也成為皇朝的關鍵樞紐。

時初,政機府是在文圖的倡議下成立,意在設置一道衝向太後娘娘的波瀾,不想轉眼間,這洶湧的暗流便撲向文圖自己。

政機府聲名大振,令各地重官本分起來,有用的奏報終於被徹查完結,得以短暫休暇的文圖便在聶府內流連著。

他終於看到卓姬臉上恢複了當初肆無忌憚的笑容,一切歸於正軌,終於了卻了多年的情結,這對於她來將是無比重要的,至於眼前的丈夫是不是皇上,她早已不在乎。

文圖與聶良鬥武修煉,差距愈來愈小,文圖看下眼裏,喜在心裏。

“聶兄弟果然是天資聰穎啊,”他不住誇讚著,望著大汗淋漓的聶良,“這麽快便領悟了無上劍法,比我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文兄過獎了,”聶良呈現少有的羞澀,“聶某此生能遇見文兄實為大幸,如此傾力相授,令在下佩服之至。”

文圖瞧見遠處形影不離的皇上與卓姬,再看聶良臉上的模樣,不禁低聲喃喃:“唯一遺憾的是,文兄弟至今尚無妻室,在我,在我仍在宮中的時間內,還是想讓你納妻成家。”

聶良稍稍一怔,緊跟著搖搖頭,露出不甚好看的笑意說道:“聶某戎馬一生,從未有過成家的念頭,還望文大人莫要取笑了。”

“哪裏是取笑?”文圖繼續說道,“不過,為兄倒是要勸你,在皇上未醒過來回宮之前,若是成就妻室,絕不可迎娶皇親中的女子!”

聶良一愣,雖毫無此念,還是納悶問道:“這是為何?”

文圖深歎一口氣,緩緩答道

:“縱觀三王爺其人,絕不能令其操縱天下,因此你我與三王爺之間的爭鬥一直會持續下去,日後無論成敗,自然是朝中政事,可若是娶了皇族女子,自然就與賓王同樣成為皇室的人,一旦發生角亂,就意味著皇室之內出現內鬥,將政見不同變成皇族內部的變亂,轉眼之間就會令太後立於不穩之地,定會有人稱之掌管皇族不利,小人趁機鑽營,皇朝天下可能會動搖,皇上回宮更是難上加難……”

聶良終於明白文圖的良苦用心,不斷點著頭。

“開飯啦!”卓姬殿門前吆喝著,儼然主婦一般。

兩人會意苦笑,一同進入餐室。

“兩位政事繁忙,仍不忘掛念我這帶病的閑夫,”皇上端起酒樽,雙手呈起,“聶某深感不安,來,我敬兩位一杯!”

文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聶良忽覺惶然,趕忙站起身應道:“不敢,不敢,卑職,不,聶某……”聶良語無倫次起來,忽覺一隻大手按在肩上令自己坐下,知道那是卓姬,更是慌起來,“多謝,多謝夫人……”

“哈哈哈,”涅帝見聶良受寵若驚的樣子笑了起來,“你這般謹小慎微,倒像我是一個大官。”

“是啊,是啊,”文圖一語雙關,“別人見了,還以為涅公子是皇上呢!”

“誒~,”皇上將聲音低下來,“此言不可亂講!”

卓姬一旁撲哧笑出,捂著嘴跑向廚間。

文圖趁勢調逗涅帝道:“涅公子,如若你是皇上,這聶良能勝任何等官職?”

聶良一聽,冷汗頓出,趕忙飲下清酒,不敢直視二人。

“聶兄弟機敏沉著,心胸仗義,武藝高強,忠正不二,我看啊,能做皇朝第一將軍!”涅帝也是興趣倍增口無遮攔。

聶良剛剛放進嘴裏的飯菜險些噴出來,剛想說話,卻不知如何開口,硬是將口中未曾嚼爛的菜吞進了肚裏。

“聶大將軍,慢用!”皇上也是開朗起來,見聶良狼吞虎咽,戲鬧著喊著。

“嘩啦”一聲,失控的聶良從餐椅上滑出來,可是又不敢跪,傻乎乎望著皇上,其狀狼狽至極,皇上一見更是笑口大開,抬手指著自己腦袋瞧著聶良道:“看你模樣,倒像是我,這裏出了問題!”

隻是聶良,換做旁人,早就會昏厥過去!

世道本為天衡秤,此消彼長順者行,若有失得度量母,滿盈而溢難持平。皇上的離宮,導致朝政失去砝碼,太後左右逢源製壓異端突起的勢頭,可是這一切哪是人力能及,左邊重了,便要扶持右邊一把,潛移默化間,右邊又強勢起來,不得不再將重心向東邊移去,結果兩側愈發的沉重不堪,弄得太後焦頭爛額,苦思不解。

仲夏起露,殿外梧桐上便有著點點清珠,掛在綠葉上搖搖欲墜。

太後手牽畢子,立在巨樹一邊,以免被偶然滴落的晨露弄濕衣服。

“雨露紛紛落,可是枝葉輕?”太後幽幽感慨。

畢子抬起頭仰望高聳的攀枝,脫口而出,“皇祖母,孫兒瞧卻是露水太過沉重了呢!”他又用小

手指著一束枝頭的兩瓣葉子,“皇祖母,看,那片葉子上剛好有兩滴大大的露珠,好像是舍不得離開。”

太後不緊不慢搖搖頭,向自己的皇孫解釋道:“那不是舍不得,隻是兩顆晨珠剛好一般重,互相製衡著,脫落不得;無論哪片葉子,隻要微微滴上一滴,重的那片就會率先掉下來,隨著另一側也就失去了壓製,跟著散落而去。”

畢子不以為然,緊接著童心辯駁:“皇祖母,其實不用再滴,若是刮來一陣風,他們就會雙雙掉下來!”

太後一怔,不自覺將畢子的手拿捏得更緊了些,半晌方才喃喃自語道:“是啊,徐風而過,雙露齊失,雙露齊失啊,問這世間,可有方法一同留住那露珠?”

“有!”畢子信口開河,“弄一絲錦線,將他們穿起來,定在梧葉之上,不久留下了嗎?”

太後頓時愣住,低下頭品味著稚嫩聰慧的孫兒,忽笑起來,不斷誇讚著:“我的孫兒說的對,說的對,錦線穿露珠,雙雙鎖梧樞,說的好啊……”

“敬梓!”太後大聲傳道。

“卑職在!”遠處的敬梓急忙跑過來。

“宣公主和文圖!”

“遵旨,娘娘!”

自從畢子入宮,文圖極少被太後娘娘召見,但凡政事稟報,太後也是刻意將畢子留在後殿。不過這次,卻破天荒地令二人相見,而且滿麵春風,招呼著公主與文圖入座。

畢子見到文圖,顧不得宮中規矩,直奔過去依偎在側,嘴上不敢喊爹爹,可那小眼神卻迷戀至純。小小的年紀,雖然懂得甚多,可是這一切都是來自文圖的教誨,加上七八載山中獨居,早已將二人的心捆在一起。

太後佯作未在意,卻細心觀察著文圖的表情。

“太子殿下,最近可有隨著皇祖母修習?”文圖早已聽說太子辯離太子師的事。

畢子興奮地點著頭,向長輩稟告一樣答道:“皇祖母教的很多呢!”

太後這時才切入正題,“紅城之變,多虧了你們,想起來還是心驚肉跳啊,”的確如此,轉眼間很多人被殺,千餘人入獄,貪吏橫行,世道不存,“皇朝少不得穩定,賓兒此次確有瑕疵,估計日後也會三思而行,政機府就不要再細查下去了。”

“孩兒遵命!”公主已經料到太後會如此說。

太後細細端詳兩眼符柔,嘴角上翹以示滿意,“瞧瞧哀家這公主,伶牙俐齒,端淑大方,辦起事來也是幹淨利落,若是有朝一日嫁出去,哀家倒是舍不得呢!”她作出一副思索神態,爾後頓然大悟的樣子,“對了,公主也這麽大了,到底是該談婚論嫁了,芙兒,你有沒有中意的人家?”

符柔一聽緊張起來,偷窺一眼文圖,這要是太後娘娘將自己賜婚給別人,豈不是竹籃打水,立即說道:“母後,孩兒還年輕,不急,再說孩兒也舍不得離開母後啊……”

太後立即沉肅下來,以埋怨的口氣說道:“女大當嫁,況且你是公主,要是耽擱了,百姓不知道會怎麽說,甚至會詆毀哀家自私,公主豈有遲婚之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