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平安夜,大章奉上,祝願所有人平安,所有朋友一切如意,萬事順心!)

兩日後,奉太子口諭,宣媛姬出殿至西南甲山後側密林中東隅,有要事協商。聽著這令人啼笑皆非的口諭,太後娘娘的人和蕭嬤嬤的手下還是睜一眼閉一眼放了媛姬一馬。

媛姬慌不擇路拐來拐去,才氣喘籲籲跑到目的地。乍一瞧,太子手中把弄著一條淡了顏色的腕帶,臉上憂心忡忡,絲毫沒有高興的樣子,嚇了一跳,悄聲移過去,輕輕依在太子身側,輕聲問道:“太子殿下……”

“以後不要喊我太子了,沒人的時候,就喊我畢子……”太子幽幽令道,絲毫沒有調笑的意思,濃眉皺在一起,透著幾分淒涼與傷感。

“畢……子,”媛姬試探著叫出,太子微微點頭,她遲疑問道,“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如此愁苦?”

太子哀怨歎氣,提起幾種顏色布條纏繞而成的腕帶說道:“這是畢子小的時候,養父在集市上為我買的第一個禮物,記得那時,養父與母後一同住在山內的廟中,生活貧苦,卻日日歡樂不斷,他諄諄教導,感化畢兒,多次不顧生死搭救畢兒與母後的性命,費盡周折才令畢子入宮,可是,就在六年前的今天,六月十三,母後和養父同時逝去,他們都是為了救畢兒才被奸人所害……”

媛姬瞬間低迷下來,沒想到太子竟有這般身世,天下人隻知道慈皇後是病逝,竟然是被人殺害,也無人曉得太子還有養父,聽著令人心酸不已,同時也是想起了自己的亞父,不知姓名的恩人,眼睛模糊起來,此刻他在哪裏,過得如何,是不是還在苦苦思戀著伊人,是否也與媛兒一樣,互相思念著,她知道思念親人的痛楚滋味,不禁緊緊抱住畢子,身外自無旁人,眼淚長長流下。

一對璧人,長木下思憶,冥冥之中有誰曉得,雙雙苦苦懷念的,竟是同一個人!

數日後,在媛姬的極力勸說下,太子終於應允,攜媛妃、蕭嬤嬤一同秘密趕往玉妃殿,探望玉研。媛姬知道,玉研定有隱情,既然心存感恩為自己贈湯,自然也是有望之人。

玉研正在獨自愁思,忽然見到太子等人入內,驚慌錯亂,情急之下用手掩住雙臉,埋怨口氣道:“臣妃不知太子駕臨,這臉,臣妃還未來得及梳妝呢……”

媛姬一笑,扯下玉研的手指著她的臉說道:“你瞧,不塗胭抹粉更是好看呢!”弄得玉研無地自容,趕緊背過身去。

“這是?”玉研大惑不解,不知道三人一同來是什麽目的,心中既有興奮又有恐懼。

太子瞟一眼媛姬,自己不知道如何說。

“沒什麽,”媛姬寒暄著,“太子想今晚臨夜你這裏,我們隻是前來通傳一聲,順便聊聊家常……”

太子一旁瞠目結舌,什麽時候決定要應事玉妃殿啊,難道自己想要去哪個妃子那裏都說了不算?再說,這玉妃心懷不軌,媛姬難道放心得下?難道還要親臨守夜?想著,瞧向蕭嬤嬤,沒想到蕭嬤嬤翻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表示,麵無表情的立在那裏。

“什麽?!”玉研大驚失色,並非聽聞太子臨來而驚,隻是沒想到有媛姬在,竟然允準太子臨夜自己了,這到底是為什麽,忽覺自己有失雅態,趕忙說道,“那臣妃便早早籌備,迎候太子殿下……”說著,雙手顫抖起來,身子也緊到了一起。

媛姬知道玉研害怕,便與玉研閑聊起來,東一句,西一句,二人均是父母雙亡,又都是民女出身,共同話題較多,終於引到家室之上,玉研卻突然止住不說。媛姬見狀,明白症結一定是這個,遂鼓勵起來說道:“玉妹妹,有

什麽事隻管對太子說,太子殿下光明磊落,一言九鼎,一直關乎著天下臣民興衰,說出來也好讓太子為我們做主,是不是,太子殿下?”說完,抬頭看向太子。

畢子不冷不熱答道:“是!”

媛姬不滿,再次盯著太子。無奈,太子走到玉研身邊,撫住她的肩頭,一字一句說道:“你身為本王愛妃,若是有什麽難言之隱,盡管說出來,本王不行,還有父皇和皇祖母呢,是不是?”

玉研知道媛姬在做什麽,此刻再也下不去手殘害太子,終於鼓足勇氣吐出四個字:“書……言……之禁!”

書言之禁?!

太子一聽這四個字,滿腔熱血沸騰起來,暴怒之下一把扯過玉研,狠狠地將他提起來怒吼道:“你說什麽?!書言之禁?那是書言之亂,萬劫不複的書言之亂,混賬!”

二人萬萬沒想到太子如此震怒,雙雙跪下地上,淒淒道著:“太子息怒,太子息怒……”媛姬也隻是聽聞那是一場變故,可是其中詳情不得而知,一是那個時候尚小,二是此言早已被朝廷封禁,意在淡泊意念,防止再度流傳。

太子久久不能平靜,惡狠狠盯著玉研,見媛姬癡癡望著自己,惡氣之下忘記令媛姬起身,氣氛不平地指著玉研,“好,你既然對書言之亂如此迷戀,本王這就告訴你,其時父皇染病離宮,三王叔,不,逆賊公子賓把持朝政,意欲禍亂人心,心懷不軌,枉縱書言之禁,頃刻間數千人喪命,無數人被關進大牢!好在有當時的政機府,就是養,”他險些說出養父,可是媛姬一聽便知道,“就是尚侍衛官文圖與王姑一起,力挽狂瀾,顛覆了書言之亂,救皇朝於水火之中,不想,公子賓喪心病狂,假借母後意欲回宮之名,應皇祖母與本王同去迎接,半路上瞬起殺機,文圖與母後為了救本王,同時喪命,”說著,他的牙齒格格作響,“王姑也受了重傷,六年後才重返皇宮,沒有書言之亂,本王的母後仍會好生生坐在這裏,怎麽,你滿意了嗎?!”太子怒視玉研喝問。

玉研如夢方醒,民間傳聞一切都是皇宮之事,沒想到自己的父母與慈皇後一般,都是死在叛賊手中,自己竟險些暗害太子以圖雪恨,驚惶之中頓然昏厥過去。

“玉研!玉研!”媛姬慌亂地扶起玉研,令下人取水擦拭,搖晃著她,蕭嬤嬤直奔過來,熟練地掐向人中,拍打著玉研的後頸之處。

片刻,玉研清醒過過來,一眼瞧見媛姬抱著自己,淚往上湧,猛地抱住媛姬嚎啕大哭,渾然不覺太子仍舊立在那裏,嘴裏哭叫著:“姐姐,對不起……妹妹罪該萬死……妹妹對不住太子啊……”

一炷香功夫,玉研徹底變了一個人,撤掉發簪,批下長發,素衣微裹,赤足而立,麵色呆滯,失魂落魄,拒絕了太子與媛姬規勸,執意前往廣慈殿,向太後娘娘帶罪請身,一切責罰均有太後娘娘抉擇,生死無怨。

媛姬哪能放得下心,與玉研一並前往太後殿,著情形再做打算,無論如何也不能前功盡棄,隕了這已經悔過的玉妃。

一場史無前例關乎後宮安穩的抉擇順勢而來!

太後不知該做出何種表情,冷冷瞧著殿下跪地的二女,一個是太子鍾意識得大體的媛妃,一個是卸冠請罪楚楚可憐的玉妃,剛剛年滿十六歲的民間女子,她們,究竟有多大的心胸?能不能裝得下這偌大的後宮?毋庸置疑,太子與媛兒業已弄清了事實,無外乎玉妃錯怪了朝廷,可這如何處置?

“啟稟太後娘娘,罪女玉研不識真相,險些釀出大禍,實為處死之身,故前來請罪,請太後娘娘發落!”玉研俯身觸地,行民女大禮。

一旁的符柔卻皺緊了眉頭,無論這玉妃犯有何罪,可是責罰她卻是令人頭疼的事情,這太子剛剛納妃不久,卻出了個罪妃,無疑撼動著太子的聲威,皇宮的正統,觸動著日後的皇朝大業。

太後果然躊躇起來,半晌沒有回聲,緩緩走向二女,盡量保持著平和心態,以免嚇著玉研,爾後開口道:“太子妃,關乎著皇朝的未來,後宮律例不可輕犯,你們心裏也明白,身外可是有著眾祖妃、無數的母妃、皇族尊老、滿宮的宮官甚至是前朝的重臣、天下的百姓瞧著,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滅頂之災;誠然,你們年紀尚小,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別說你們,就是哀家初進宮來,也犯過不少錯誤,別著急,慢慢說……”太後還是不忍後宮生變,提點著玉研。

媛姬一聽,心中立即充滿感激,稍稍側過臉,示意玉研避重就輕,認錯即可。

玉研出自文人之後,對自己錯怪當今的皇朝後悔不跌,更是有愧於媛姬,豈能扯謊,索性如實稟告:“回太後娘娘,罪女玉研年幼喪父,隻是因為當時的書言之亂,因此也失去了娘親,不明其中真相,一直遷怒與吾朝,此次入宮為妃,竟然抱著暗害太子的逆心而來,好在有媛妃周全,才免得玉研成為千古罪人,罪女深知罪不可恕,方才前來請太後娘娘懿旨……”

媛姬聽到這裏,瞬間失去方寸,身子也隨著萎靡下去,開口辯駁著:“皇祖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符柔沒想到玉研這般執拗,驚詫得立起身,瞪大了眼睛。

太後身體一抖,猛然按住了心口,幾乎咬著牙說道:“你既然能來,說明心中有著太子,也大為悔過,罪心當誅,好在太子英明,寬恕於你,你便自領個責罰吧……”

“不!”玉研再現清高,“罪女不但有弑君之心,而且,而且就在臨夜之晚,若不是媛妃姐姐前來,恐怕已鑄成大禍;昔日媛姐姐施術擊傷於我,也正是因為罪女手持鐵剪,意欲謀害太子啊……”

“混賬東西!”太後忍無可忍,怒氣噴發,一把扯出旁邊侍衛的長劍,輪圓劍鋒便向玉研斬去,媛姬一見嚇得不輕,本能地向玉研撲去,用身體遮住了玉研,那劍鋒再落恐怕就要斬殺掉媛姬,好在侍衛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太後的手腕,劍尖抵在媛姬的後心處方才脫手掉落,侍衛見自己衝撞了太後,也隨著跪了下去,匍匐於地。

符柔更是驚慌失措,好在未傷及媛姬,隨著跪下來呼道:“母後請息怒,母後請息怒……”

玉研見狀,知道自己絕無生還可能,也是半爬在地上,哀淒淒瞧了媛姬一眼,責怪她為救自己險些搭上性命,順勢苦笑一下,充滿了囑托與無助……

太後氣得顫抖起來,喘著惡氣,抬手指著媛姬與玉研,半晌說不話來,宮女連忙奔過來扶著她坐下,依舊怒視二女許久。

一陣靜寂之後,太後終於振振有詞出聲!

“傳,哀家懿旨……”太後終於稍稍安定下來,將雙手平放在雙腿上,正挺著身板宣道,“太子妃媛姬、玉研無尊無尚,於哀家染病之機口無遮攔,胡言亂語,衝撞哀家,無視太子,屢次僭越,即刻起分別禁足於媛妃殿、玉妃殿,著侍衛府遣人看管,任何人不得入內……”

符柔沒想到太後如此喜怒多變,不幾日前還情深意切,轉念間竟連罪媛姬,沒有她,太子或已遇難啊。尤其是禁足之罰,少則數月,多則幾年,甚至終被冷落,永無出頭之日!實則,恭旦帝國中的禁足,相當於打入冷宮,無有重變恐難解禁。剛要開口求情,太後已經擺手,令侍衛與宮女帶離了兩位妃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