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牙子刀風如巨石,瞬時襲向文圖上盤,似劈似砍似無招數。

文圖揚劍擋去,一陣顫鳴,文圖竟震得後退一步;黑牙子也是頓收身軀,未料口中小兒竟有如此內力!

一字長天!文圖忽然立停身體,半似飄忽,彩劍呼嘯而過閃出一壁虹光如潑如片,勢不可擋!黑牙子巨刀空中泄下,看似畫出一道屏障,可那刀雨之中竟突起一陣尖刺驀地穿向文圖前胸。

排山探月!文圖不敢怠慢,稍稍側身,那側身動作極為難看,絲毫沒有章法甚至有些扭曲,可是極為快速以至於黑牙子也是眉頭一皺,彩劍挑起便應光生出山峰般剛硬障體,而那刀鋒在風中一探,如荒山之巔猛然竄出一條巨蟒裂口吐信,猙獰著躥向黑牙子咽喉!黑牙子卻不閃身,泄下之刀竟不變向,左手化成二指抵住胸前刀身,凝聚一股氣力,瞬間便迎麵推來,巨蟒信折躥飛異處,如洪之破甲煞氣破空而至!

撥江探海!文圖俯身,不,並不是俯身,而是彎腰,絕非是武林人士遊龍擺尾姿勢,當然亦為不雅,隻是速度奇快,長劍尾部掃開煞氣底部,劍鋒硬生生探向黑牙子下腹!

黑牙子暗自詫異,這武功究竟出自何處,若是有師所授,何來無章無法動作詭異,如無師自通,如此小兒怎能有此招數?!眼見那彩色劍光襲向下腹之處,黑牙子提氣躍起,闊刀卷著狂風衝天而下,口中洪聲喝道“碎空斬”……

文圖正在彎著腰!

符柔忽然感覺到哥哥的氣脈下沉,而高空之上有煞氣泄下!

哥哥怒殺山路十餘裏,又與那匪首交惡,已經失去甚多元氣,聽聲音那寨主年紀定是比哥哥大哩,感覺到危險,“火驥鳴”!一道弦音突響,律聲中仿佛有著紅駒嘶鳴,吞向黑牙子,黑牙子忽見罡氣襲來,闊刀一收一放,那煞氣竟調轉方向,忽然似水如池直滅火音!文圖趁勢閃身挺起……

哪知刀之煞氣並未消失,傾滅音律之後直襲符柔!

“符柔小心!”

符柔已經感覺到有刀氣破音律而來,而且那氣力之猛震人心弦,猛然撥動琴弦施文音之篇:榻飛間滅宇消,巷裂街倒途沒,物斷層!三式齊發!一盞音律之屏障應聲而出,黑牙子凝身之內氣噴濺在音屏之上,雖然破散而去,可是忽然文律之屏風倒轉,驀地擊打在符柔身上,一股灼熱頓時由符柔內髒上湧,那是鮮血!

符柔屏住呼吸令那鮮血咽下,身體禁不住顫抖幾下,隨之內髒翻滾,半晌方才平靜……

文圖已經感覺到符柔受創,怒氣衝天,如果繼續耗下去,那些驚恐的寨兵如若回過神來蜂擁而上,符柔定是氣力不接,身後還有黑牙子,恐怕難以應付。遂集結全力揮舞彩劍與黑牙子交戰一起。

白為刀色,彩為劍光,隻聞其音,不見其人。

闊刀力道太大,速度也是不遜於彩劍,逐漸文圖現出破綻。

黑牙子大喝一聲,長腿落地後,闊刀斜向劈來!

文圖知道自己很難應付這黑牙子,口中竟出了“柔兒”!一直沒有喊過這個名字,一直都稱她符柔,因為那是自己未來妻子,可如今心意已決,淒涼由心生,思慕在心落……

符柔忽然聽見哥哥喊自己柔兒,聲音中透著淒苦,不知為何眼睛中竟湧出淚來!

文圖身體直挺挺迎著那刀鋒而去,彩劍也是直刺黑牙子胸膛!

同歸於盡!那是與秘密武士一戰學會的殺法!

黑牙子萬沒有想到眼前小兒竟如此不要命,瞪大眼睛驚恐失色!

“哢”一聲響。

“撲

”一聲來!

頓時,文圖前胸皮肉被闊刀割開。

而那彩劍之鋒也深深刺入黑牙子左肩!

兩人內力頓減,身有破裂之處,豈能再施罡氣?

忽然聽見一個女人驚叫,似是攔之不住,一個七八歲孩童從寨殿內跑出,見到黑牙子肩頭有血哭喊著“爹!”

此童自是黑牙子之子,聽到有人驚呼受傷,定是擔心父親慌亂間掙脫了母親的束縛。

黑牙子已是氣急敗壞,眉頭一緊做出天地不容之舉,稍一回手竟提起自己兒子,當做一個暗器投向文圖,緊跟著闊刀猛然跟進,那是要穿透自己兒子身體刺殺文圖!

“啊──”孩子母親看見這一幕驚恐地哭喊……

文圖見小童飛過,而那闊刀緊隨其後,如果躲開那刀必然刺入孩童身體,來不及思索,本能地伸手一探接過孩子,順勢向左撲去!

符柔感覺到文圖哥哥有難,剛想施法可是內氣尚未聚集,跟著嬌呼出音。

又是“撲”一聲,文圖有救童兒之舉,自是慢下半拍,闊刀之尖頭刺入文圖右側鎖季之處!頓時鮮血沿著刀鋒滲出。

文圖忽然想起老仙的話,仁厚受製,慈忍失法,可是本性難移。此刻,他仿佛瞧見了那老者矗立山巔,凝視著自己,非笑非怒,非哀非怨……

“哈哈哈!”黑牙子狂笑起來,文圖這一受傷,定然不是自己對手,而那女娃娃眼睛失聰,自然也是不在話下。那這東山西嶺自是他一人天下,官府無能為力,他自己便是王!“我黑牙子竟未想到先養商再吃商,多謝程家莊為黑野寨籌謀一切,你去死吧,哈哈……”

人至張狂時,絲毫無戒心!

黑牙子笑聲驟停,瞳孔突然縮小,眉頭皺在一起,看樣子已經感覺到痛苦──

他的妻子,文圖懷中孩童的母親,手握一把長劍已經刺入他的後心!

夫亦貴,子亦重,夫欲害子,母自不容。

“賤人!”黑牙子氣勢全無,艱難吐出兩個字,用最後一絲氣力從文圖體內抽出闊刀劈向自己妻子,那惱羞成怒的表情說明他已經意識到一切馬上消失,可是心髒破血令他動作如同寨兵般緩慢,彩劍已在他的後頸之上施出一字長天!

那是黑牙子這一生最後領略到的無上劍法,他手中的闊刀距離妻子三五寸便“嘡啷”落地,圓瞪的眼睛爆出血來,八字胡須翹立,嘴中也是釀出濃血,“噗通”一聲屍體俯倒……

黑牙子縱橫江湖二十餘年原本是一代梟雄,隻因陳王一語彈劾,殺人無數,惡貫滿盈,甚至隔斷南北商路,令無數民眾有物不出,有銀不進。

文圖強忍傷痛將孩童交給他的母親,轉身豪喝道:

“黑野寨的人聽著,四周已盡是我程家莊莊兵和官府將士,凡未曾作奸犯科者,均可自由離去或歸於我程家莊,歸降者即刻便是我程家莊兵,將殺人盜物者一律拿下,無論何人再若停留黑野寨,殺無赦──”

忽然,四處頓現程家莊莊旗,震震呼喊聲響徹半空!

符柔見哥哥無恙笑得花開,聞聽哥哥發令抬起古琴聚氣發聲,那些寨兵哪敢再停留,紛紛向山下逃去,稍有落後者高高喊著:“程家莊主饒命,我即刻下山……”

山外,陳貝貝等人苦苦守候,已是一個多時辰,東山毫無動靜。

百合也是跟來,越等越急,不禁咬著嘴唇晃動雙手掩飾著恐慌。

“有逃兵!快看,有逃兵!”百合忽見有人慌亂跑出來,大聲喊著,激動得捂著嘴跳起來……

程貝貝哪

裏還能堅持得住,顧不得程林與官兵阻攔,抽出寶劍喝令道:“來人,隨我去探視莊主!”

…………

臥廳之內,慕女節強忍心痛為文圖療傷,不過嘴角卻有著微微笑容。

符柔也是麵色慘白,一旁打坐靜養。

“我要去見掌城大人!”文圖知道此役必驚動王宮,有些言辭絕不能說。

慕女節搖頭不允說道:“你的傷已破鎖骨,不宜移動……”

“掌城大人到!”莊兵忽然報。

這掌城自不是白癡,未傷一兵一卒便清剿黑牙子,自不敢獨大,而獲知程家莊莊主受傷,便親自前來。

可是,文圖卻忘記令小公子回避!

掌城杜士明滿麵春風,擺手示意隨從止步,闊步步入文圖臥廳,剛一進入忽然怔住,瞪著眼睛搖晃一下竟摔倒在地,緊接著爬起來顫顫巍巍深施大禮:“北城掌城杜士明拜見王公子!”

“免禮!”小公子輕聲說道。

“這……這……”杜士明老臉露出笑容,萬分不解地盯著睡榻之上文圖。

他已經向王宮上報王公子失蹤,可這王子竟安然無恙在程家莊之內,這是他萬輩子也修不來的福分!一連串的欣喜將這位老將弄得神魂顛倒,渾然不知慕女節在連連讓座。

文圖見再扯謊已經來不及,遂言道:“在下文圖,因有恙在身無法行拜,還望杜掌城體諒!”

“哪裏,哪裏!”杜士明沒有去看文圖,衝著他擺擺手,而是滿臉皺笑盯著王公子欣賞,生怕這寶貝再遺失一般,他既然在文圖這裏,那文圖也絕不是簡單角色。

杜士明是鄧王門人,也是大王的忠厚老臣,因邊臨北土,大王便將這位老將安排在北城任職。所以,他自然欣喜若狂,如果稟告王公子健在,對自己也是增壽的差事。

“文莊主,我此來之目的,一是程家莊在剿滅賊寨時功不可沒,斬殺朝中重犯黑牙子,擒獲我南國各城各類人犯七百一十二人,可謂南國之喜,天下之恩,大王必定重賞,不知文莊主有何請賞報稟;二是探望文莊主之傷,代大王慰察;不想天降祥瑞護著我主王公子,如何向大王告知?”

文圖答道:“杜掌城,實不相瞞,此次清剿黑野寨確屬王公子諭令,文某也不敢擅自為之。不過眼下卻不能稟告大王王公子之事,也不得提及我文圖之名……”

杜士明驚恐萬狀呆愣原地,隱瞞王公子生死,那可是死罪!

不提文圖之名,又怎有入山殺賊?

文圖見杜士明為難,喃喃說道:“杜掌城,我自知你是忠厚良臣,方與你協作製賊,可是確有不便言明之重大變故,故文某鬥膽擬手書一封,無論如何也懇請杜大人首肯,也是為了南國千秋外代……”

大王曆十八年冬月十一,大王喜獲北城奏書:

老臣杜士明啟奏,北城之南黑野山一帶凶匪猖獗數年致商道斷梗,臣等多次清剿無功而返,然有程家莊之誌士協助,於大王曆十月二十與大王之兵入山圍剿,眾豪傑殺重犯黑牙子等人,清除黑寨,各地湧來之惡犯七百一十二計悉數被擒,實乃大王英明天德所致。然臣摯請,程家莊主程氏拒表邀功,隻提在黑野山建築寨基,以護衛南北通商,實為功德之舉,老臣鬥膽代大王應允。

大王接到此奏章,高興得兩日未眠設宴歡慶。

直至文圖離開南國王朝後數年,宮內史誌之內才添加“王公子諭令”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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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